第55章 卷入州府派系(2/2)
“陈先生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王县令却没理会他们,凑到陈则宏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先生,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是李长史的意思 —— 昨日李长史派人来县衙,说您来清河县是为了查账,让我们多‘关照’您,这些衙役是得了他的吩咐,故意刁难您。您今日还是先回州府吧,试点之事,下官会暗中推进,等过几日风头过了,您再来,下官保证没人敢拦您。”
陈则宏心中明白,这是李默在故意打压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看着眼前的王县令,知道对方夹在中间也为难,便没有多做纠缠,点了点头:
“多谢王县令告知。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先回州府,试点之事,就劳烦县令大人了。”
说完,他带着大牛和二柱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王县令斥责衙役的声音,却没让他心里好受半分 —— 他没想到,为了阻碍改革,李默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回到州府后,陈则宏将此事告知周大人。
周大人震怒,当即召来李默,将公案上的账册重重拍下,声音里满是怒火:
“李默!你竟敢暗中刁难陈先生,阻碍债券试点!你可知清河县的试点关系到全州的资金筹措?若是耽误了州府大事,导致军粮短缺、流民挨饿,我定上奏朝廷,弹劾你滥用职权、贻误军情!”
李默跪在地上,头低着,却没什么愧疚之色,只是语气敷衍地说:
“大人息怒,下官只是担心清河县的治安,怕有不法之徒冒充官员行骗,才让衙役多加核查,并非故意刁难陈先生。是下官考虑不周,还请大人责罚。”
他嘴上认错,眼神里却满是不服,显然没把周大人的斥责放在心上。
周大人看着他这副样子,气得脸色铁青,却也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轻易处置他 —— 李默在州府任职多年,背后有不少官员支持,若是强行弹劾,恐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无奈之下,他只能罚了李默三个月俸禄,让他回去反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次日清晨,陈则宏刚起身,驿馆的侍从就来禀报,说张承业派管家送来了厚礼。
陈则宏走到前厅,见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大木箱,旁边还立着一块黑漆牌匾,上面刻着 “忠义乡绅” 四个金字,闪着光。
张承业的管家穿着一身绸缎衣裳,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上前一步说道:
“陈先生,我家大人说了,先生是难得的人才,不仅为州府筹了钱,还帮百姓解决了吃饭问题,是永安州的功臣。这箱里是五百两银子,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这块‘忠义乡绅’的牌匾,是我家大人特意请工匠做的,先生挂在府上,既能彰显身份,也能让百姓更信任先生。”
他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家大人还说,先生若是愿意支持他,日后周大人若有调动,他向朝廷举荐先生做州府的幕僚,或是外放做县令,都是一句话的事。先生是布衣出身,若是能有个官职,日后行事也更方便,您说是不是?”
陈则宏看着眼前的厚礼,脸色沉了下来 —— 张承业这是见拉拢不成,又想用银子和官职诱惑自己。
他走到木箱前,眼神坚定地说:“请管家回去告诉张别驾,在下多谢他的好意。只是在下当初来州府,是为了帮流民种庄稼,让百姓能吃饱饭,并非为了银子和官职。审计制度与债券发行,都是为了州府和百姓,不是为了某个人的利益。这份礼物,先生受不起,还请管家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管家没想到陈则宏如此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陈先生,您不再考虑考虑?这五百两银子,够普通百姓过一辈子了,还有官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不必考虑了。” 陈则宏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大牛,帮管家把礼物抬出去,送他们离开。”
大牛立刻上前,与二柱一起,将木箱和牌匾抬了出去。
管家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跟在后面,出门时还忍不住回头瞪了陈则宏一眼,显然心里满是不满。
待管家离开后,陈则宏坐在驿馆的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色,眉头紧锁。
桌上的油灯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拿起桌上的流民名册,指尖拂过上面的名字 —— 东村落的王老汉,一家五口,靠乞讨为生,上月还因风寒卧病在床,若不是农官送去草药,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西村的李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连过冬的棉衣都还没着落,前些日子小花去送种子时,还见她的小儿子穿着露脚趾的草鞋,冻得直跺脚。
指尖触到名册上斑驳的墨迹,那是之前登记时,文书不慎滴上的茶水,如今已晕成浅褐色的印记,像极了流民们脸上的愁容。
陈则宏轻轻叹了口气,将名册摊开在桌上,目光停留在 “需救济户数:三百二十六户” 那行字上。
他想起前日去东村落时,王老汉拉着他的手,哽咽着说 “陈先生,要是今年麦子能有收成,俺家就能给娃们买件新棉衣了”,那期盼的眼神,此刻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爹,您还没睡啊?”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小花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粥碗冒着淡淡的热气,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见陈则宏盯着流民名册出神,便将粥碗放在桌上,轻声问道,“您是不是还在想张别驾和李长史的事?”
陈则宏抬头看向女儿,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却还是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看着这名册,想起流民们的难处。你看李寡妇家的两个孩子,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若是债券试点推进不顺,资金筹不到,别说棉衣,明年的种子都成问题。”
小花拿起名册,翻到李寡妇那一页,指尖轻轻摩挲着 “两个孩子,分别六岁、四岁” 的字样,眼眶微微泛红:
“我记得上次去西村,李寡妇的小儿子还拉着我的衣角,问我‘姐姐,冬天什么时候才过呀,我脚好冷’。爹,咱们不能让他们失望,不管张别驾和李长史怎么刁难,咱们都得把债券推广下去。”
陈则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他伸手摸了摸小花的头,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爹知道。明日我就去跟周大人说,清河县的试点不能停,就算李长史从中作梗,我也要亲自再去一趟,跟王县令商量对策,实在不行,就挨家挨户去劝说富户,总能找到愿意支持的人。”
“我跟您一起去!” 小花立刻说道,眼神亮晶晶的,
“上次在西市,我跟商户们打交道都很顺利,清河县的富户若是有顾虑,我可以跟他们讲讲流民的难处,让他们知道买债券不仅是帮州府,更是帮这些可怜人。”
陈则宏看着女儿雀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那咱们就一起去。不过你得答应爹,到了清河县,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能单独行动,李长史那边说不定还会有小动作。”
小花用力点头,像只乖巧的小雀,凑到桌边,陪着陈则宏一起翻看名册,时不时指着某个名字,说起自己去送种子时的见闻。
“您看这个赵阿婆,” 小花指着名册上的一行字,笑着说,
“她种了一辈子地,可会选种子了,上次我给她送麦种,她还教我怎么分辨种子的好坏,说饱满的种子才能长出好麦苗。要是今年收成好,她还说要给我做双布鞋呢。”
油灯的光芒映在父女俩脸上,温暖而柔和。
陈则宏听着女儿的话,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知道,派系的打压或许还会继续,张承业的拉拢、李默的刁难,可能只是开始,但只要想到这些流民的期盼,想到身边有女儿的支持,有周大人的信任,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夜深了,小花帮着陈则宏把名册收好,又催着他喝了热粥,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陈则宏坐在书桌前,重新拿起纸笔,开始写清河县债券推广的详细计划 —— 他打算先去拜访清河县最大的粮商孙老板,孙老板为人正直,去年还捐过粮救济流民,若是能说服他带头购买债券,定能带动其他富户;再让王县令协助张贴告示,详细说明债券如何用于流民安置,消除百姓的顾虑。
窗外的月色更亮了,透过窗棂洒在纸上,给字迹镀上一层淡银。
陈则宏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的夜空。
他知道,前路或许依旧艰难,但只要守住为百姓谋福利的初心,不被派系之争裹挟,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让流民们穿上过冬的棉衣,让永安州府的田野里,长出丰收的麦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清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远处的驿馆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 —— 咚 ——”,已是三更天了。
陈则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转身回到床边,他要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