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血色婚礼III（2/2）
无论是倒毙在地早已冰冷的尸体，还是仍在活动的血仆，它们的躯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
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它们体内强行抽吸出来，化作无数道或粗或细的血色溪流，挣脱了重力的束缚，逆流而上，疯狂地涌向布朗城堡的方向！
不仅仅是从战场上的尸骸和怪物身上！
平原那被鲜血浸透、呈现出暗褐色的焦黑土地之下，那些渗入土壤、早已干涸或凝结的陈旧血迹，此刻也仿佛“苏醒”了过来，蒸腾起猩红的血雾，同样汇入那倒卷的血色洪流！
而更令人灵魂战栗的是。天空中，那轮妖异的迷津倒影，那由过去十数万联军将士和怪物鲜血与灵魂汇聚而成的血河，此刻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构成它的无尽血气，如同决堤的天河，开始疯狂地向下倾泻、灌注！目标，同样是布朗城堡！
这一刻，整个特兰瓦尼亚平原，目之所及，天地之间，仿佛都被无数道猩红粘稠的血色“纽带”所连接！
这些“纽带”的起点，是遍布平原的死亡与杀戮残留；而终点，则全部汇聚于布朗城堡的穹顶之上，更准确地说，是汇聚于城堡内部，蓓冥嘉手中那枚小小的血石之中！
城堡上空，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缓缓旋转的暗红色血海漩涡正在形成！它疯狂地吞吸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气，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积累的所有血腥、死亡与绝望一口吞尽！
战场上，无论是人类联军，还是残存的黑暗生物，都被这天地异变般的景象惊呆了！
枪炮声、嘶吼声、呐喊声……瞬间减弱，无数张沾染血污与硝烟的脸上，写满了骇然与茫然。士兵们忘记了厮杀，军官们忘记了命令，所有人都呆呆地仰望着天空那仿佛末日降临般的血色漩涡，以及那连接天地、倒灌入城堡的恐怖血流。
“上帝啊……那是什么……” 一名欧罗巴士兵手中的步枪无力滑落，跪倒在地。
“血……所有的血……都在往城堡里流……” 罗斯国的装甲兵从坦克舱盖探出半身，脸色惨白。
“姐姐。”浑身浴血的墨纪拉一剑挡开袭来的飞剑，闪现到阿勒克托身旁，“我们该走了。”
气血翻涌使得阿勒克托胸膛快速起伏，她不甘地看了一眼尸山血海中屹立不倒的天一老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姐妹俩在心中呼唤蓓冥嘉，随着一股磅礴力量的降临，身影缓缓化为了虚无。
指挥中心内，威克少将眼中数据流狂闪到几乎失控的边缘，他面前的屏幕被铺天盖地的能量警报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能量读数突破峰值！无法测量！空间稳定度急剧下降！城堡方向正在形成超高密度能量聚合点！”
他猛地抬头，望向城堡方向，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他仿佛也能“看”到那股足以令世界战栗的恐怖能量正在那里诞生。
“斩首小队……你们到底……触发了什么……” 他声音干涩，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冷静。
城堡之内，婚礼殿堂。
剧烈的震颤持续着，灰尘簌簌落下，但殿堂的结构在某种力量的维持下并未崩塌。
蓓冥嘉静静地悬浮于半空，手中托着那枚血石。
此刻的血石，已然不是暗红色。它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红宝石，内部仿佛有浩瀚的血海在翻腾，在燃烧，散发出一种令万物归寂的恐怖气息！那气息甚至隐隐压过了蓓冥嘉自身的神性威严！
她低头，凝视着掌中这枚蜕变后的石头，那张完美无瑕、总是空灵平静的神性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人性化的复杂神色。
那并非喜悦，也非贪婪，更像是一种……怅惘？追忆？或是见证宿命轮回的叹息？
她伸出另一只手，纤细如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血石光滑的表面，仿佛在触碰一段被遗忘的古老岁月。
“……涅戈斯从兄长那里盗走的世界起源之石……” 她空灵的声音在震颤的殿堂中响起，如同古老的箴言，直接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承载着创造与毁灭的原初权柄……没想到竟成了这般模样。虽然并不完整，但也够用了”
她的目光从血石上移开，抬手间一道传送门出现。
“我神。”
双子姐妹互相搀扶着走出传送门，对着蓓冥嘉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阿勒克托与墨纪拉身上还残留着外界战场的硝烟与血迹，华丽的铠甲上布满划痕，阿勒克托的胸口甚至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剑伤，显然是天一老人飞剑留下的痕迹。墨纪拉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巨大。
但她们还活着，并且被蓓冥嘉直接召回了城堡核心。
这意味着什么？
斩首小队成员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们……回来了？” 阴影行者沙哑的声音在剧烈震颤和能量轰鸣的间隙中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外面的战斗……结束了？！”
“不……不一定是结束，” 工程师冷静地说：“但双子被召回……说明正面战场的牵制作用……可能已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再清楚不过。
负责牵制双子姐妹的天一老人，以及整个东南线的战况……现在怎么样了？
荷庇赫斯守在门外，双子归来，死神执掌蜕变血石，城堡疯狂吞噬天地血气……
他们这十三人，此刻不仅深陷绝地，更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对同伴和数十万联军的命运一无所知！
“王啸、陈医生、李队、指挥官、夏连……” 洛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还在外面的战场上，在炮火与怪物中拼杀。而现在，整个战场的血气都在被疯狂抽吸！那些血气的来源……有多少是来自阵亡的联军将士？王啸他们现在是否安全？是否还活着？！
窒息般的担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玛利亚按着洛迦的手，内心同样掀起风暴。
“外面的那些家伙……” 罗德里戈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脸色和紧绷的肌肉，“天一老头……还有其他几个S级……他们能顶住吗？”
柳生千鹤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恭敬行礼的双子姐妹，握着“神赦闪”刀柄的手指关节发白。她担心的是同样在正面战场奋战的升阳国部队，以及那些与她并肩作战过的各国觉醒者。
格里高利主教闭目祈祷，但额角渗出的冷汗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教廷的圣骑士团、雇佣兵……此刻是否也陷入了这吞噬一切的恐怖异变之中？
安哈奥灰袍下的身躯如同石雕，但洛迦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与深沉的担忧正在他体内交织。守夜人的部队，那些沉默的灰袍战士们，他们是否也成了这血色洪流的一部分？
艾拉靠在一根剧烈震颤的廊柱上，脸色惨白如纸，冰蓝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穹顶那仿佛要压下来的血色漩涡。她刚刚体验过“虚无”，此刻对这吞噬一切的血气汇聚有着更深的本能恐惧。外面的战场……还有多少人在经历死亡？她的“不死”在这样规模的天灾面前，又有何意义？
灵语者、牧师、炼金师、共鸣者、阴影行者……每一位A级成员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忧虑。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此刻都牵挂着各自国家、组织的同伴和亲人。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深入虎穴的利刃，是打破僵局的希望。
可现在，他们发现自己可能只是一群被困在风暴眼中的囚徒，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同伴的生死都无从知晓。
这种孤立无援、信息断绝、对未来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比直面强大的敌人更令人绝望。
“好了，我带她们先走一步。”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起了身着雪白嫁衣的弗丽嘉以及双子姐妹。
蓓冥嘉对阿兰迪亚说道，声音恢复了那种超然物外的平淡，“一切如你所愿。”
阿兰迪亚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被蓓冥嘉力量包裹、缓缓升向空中的弗丽嘉。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想挽留，想再看一眼。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用那双盛满了千年悲伤与此刻解脱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凝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最后一次，刻入自己即将消散的灵魂深处。
蓓冥嘉不再停留。
下一刻，她们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剧烈震颤、光影混乱的殿堂空中。
连同那枚吸收了无边血气的世界起源之石，以及弗丽嘉·斯珑·佩德里安最后的形骸，一起离开了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舞台。
殿堂的震颤似乎随着血石的离开而减弱了一些，但依旧晃动着。
尘埃弥漫，灯光忽明忽灭。
失去了血石的能量支撑，城堡本身仿佛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远处传来墙体开裂和物品倒塌的轰响。
阿兰迪亚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但他用手撑住了旁边的礼台，稳住了身形。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下方那些从震惊、骇然、再到茫然无措的斩首小队众人。
他脸上那深沉的悲伤与疲惫，在此刻奇异地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以及……终于卸下所有重担的解脱。
他微微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响起，盖过了殿堂内持续的震动与远方传来的崩塌声：
“碍事的神明走了，最后的交易完成了，故事……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柳生千鹤、罗德里戈、格里高利主教、安哈奥、洛迦、玛利亚……每一个人的脸。
他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威严、神秘或悲伤，只剩近乎赤诚的平静。
“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
“关于我，关于这场婚礼，关于这一切……”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苦涩的弧度。
“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们……”
“我计划的……”
“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