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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乾清问脉,冰湖投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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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内,地龙烧得滚烫,却驱不散那股几乎凝为实质的、令人窒息的寒意。阁中未设御座,只在正中摆了一张紫檀木大案,皇帝朱瞻基身着明黄常服,外罩玄狐端罩,端坐案后。他面色依旧苍白,但经过刘太医的汤药调理,精神勉强支撑,只是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目光锐利如冰锥,缓缓扫过跪在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太医院官员。

从正五品的院使,到从六品的御医,但凡有资格入宫诊脉的,今日悉数到齐,足有二三十人。人人身着青色或绿色官袍,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无人敢稍动一下,更无人敢抬头窥视圣颜。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杂了各种药材气味的熏香,却也掩不住太医们身上散发出的、因极度恐惧而生的冷汗气息。

昨日皇帝口谕中那句“若有半字虚言,或诊断不一……让他们自己掂量”,如同索命符咒,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太子的玉体详情?这哪里是寻常禀报,分明是生死考验!太子若有恙,他们这些负责照料的人难逃罪责;若直言太子“有异”,更是动摇国本的天大干系!可若是众口一词说“无碍”,万一将来太子果然……那便是欺君大罪,株连九族!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唯有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朱瞻基并不急着开口,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住压力,等他们露出破绽,或者……等那个他潜意识里或许有所期待的人开口。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殿中清晰得可怕:“诸卿,都平身吧。”

“谢陛下隆恩!”众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起身,却依旧垂首躬身,不敢直视。

“太子玉体,关乎国本。朕北征期间,太子由尔等悉心照料。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听一听,这数月以来,太子玉体究竟如何?日常饮食起居,脉象气血精神,可有任何异常之处?”朱瞻基的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朕要听实话。尔等既食君禄,当忠君事。今日在这乾清宫内,所言皆出公心,朕……自有明断。”

话音落下,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院使、院判们互相以眼神飞快交流,却无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说“好”?皇帝显然不信,且昨日太子在养心殿的表现,恐怕已有人将风声透了出去。说“不妥”?那该不妥到何种程度?由谁来说?这头一开,便是泼天大祸的引子!

朱瞻基的耐心在一点点消磨,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笃、笃”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院使稍后位置、一直微阖双目、面色沉静如古井的刘太医身上。

“刘院判。”朱瞻基忽然点名。

刘太医身形微震,上前一步,躬身道:“老臣在。”

“你伺候过仁宗皇帝,医术精深,为人谨慎。朕回宫后,也多赖你调理。依你看,”朱瞻基的目光紧紧锁定他,“太子玉体,究竟如何?”

所有太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刘太医那清癯的背影上。这位老太医是院中定海神针,也是此刻唯一可能破局之人。他会怎么说?

刘太医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一片属于老臣的恭谨与医者的平静。他沉吟片刻,仿佛在仔细斟酌词句,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启奏陛下。老臣奉命,曾数次为太子请平安脉。就脉象而言,太子六脉虽稍显迟缓柔弱,尤以心、肝二脉为甚,然脉形未乱,根基犹在,并非先天羸弱、元气大亏之象。”

他顿了顿,见皇帝凝神倾听,继续道:“此等脉象,多见于心思沉静、性情舒缓之童。太子殿下天潢贵胄,居于深宫,备受呵护,少见外扰,心性自然较寻常嬉闹孩童更为宁定。脉象迟缓几分,未必便是病态。观其面色,虽稍欠红润,然瞳仁清澈,呼吸均匀,饮食睡眠,据乳母嬷嬷所报,亦无大碍。此乃‘静’而非‘病’也。”

“至于开口言语、行走坐卧稍迟于常儿……”刘太医话锋一转,语气愈发舒缓,带着一种引经据典的从容,“陛下,天地造化,各有其时。人之禀赋,亦千差万别。有夙慧早成者,如甘罗十二为使臣;亦有晚发厚积者,如魏晋名医皇甫谧,少时顽劣,被讥为‘痴愚’,年至弱冠方始奋发,博览典籍,终成一代大儒,更撰就《针灸甲乙经》流传千古。其成就,岂是早慧者可轻论?”

他微微抬眼,目光坦然迎向皇帝:“太子殿下乃龙种凤孙,得天独厚。眼下虽言语行动稍缓,或许只是神气内敛,厚积薄发之兆。老臣愚见,只需循着温和之法,细心调理饮食,佐以安神定志之剂,引导其循序渐进,假以时日,待其神气充盈,自然水到渠成。万不可因求成心切,以虎狼之药或强行操练催逼,反损其天然之资,欲速则不达。”

刘太医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既未完全否认太子“稍迟”的事实,又将其归因于“性情沉静”、“神气内敛”甚至“厚积薄发”,并举出皇甫谧这样晚成大名士的例子来佐证,极大地淡化了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他强调了“脉象未乱”、“非先天羸弱”,给出了“温和调理”、“循序渐进”的建议,既显专业,又符合一个老成持重医官的立场。最重要的是,他巧妙地避开了“痴呆”、“孱弱”、“不堪大任”等任何可能刺激皇帝、动摇国本的敏感字眼,将所有问题都轻描淡写地化解为“成长差异”和“调理方法”。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太医都暗自松了口气,又不禁佩服刘太医的老辣。这番话,至少给所有人暂时解了围,也将皇帝那迫人的追问,引向了一个相对“安全”且“可接受”的方向。

朱瞻基听着,脸上的冰封之色,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他久病,对医术并非一无所知,刘太医的分析听起来确有道理。尤其是“皇甫谧”的例子,他亦有所耳闻。更重要的是,刘太医是他回宫后亲自指定、且确实让他的伤势有所起色的医官,其医术和“稳妥”,他内心是倾向于信任的。连日来因太子之事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在这番有理有据、甚至带着些许“吉兆”暗示的话语中,竟真的稍稍松弛了一些。

那种濒临绝望的窒息感,被一种“或许真是朕多虑了”、“或许只是孩子长得慢些”的侥幸念头所取代。他太需要这样一个理由了,一个能暂时稳住心神、稳住局面的理由。

良久,朱瞻基缓缓吁出一口气,目光从刘太医身上移开,再次扫过下方众太医:“刘院判所言,尔等可有异议?”

“臣等附议!”

“刘院判诊断精当,臣等所见略同!”

“太子殿下乃大贵之相,晚发乃福,臣等必当尽心调理!”

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有了刘太医定调,谁还敢有异议?更何况,这恐怕也是眼下所有人最能接受的“标准答案”了。

“既如此,”朱瞻基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玉体,便依刘院判之法,悉心调理。太医院需拟定详细章程,由刘院判总领,每日将太子饮食、用药、情形,具本呈报朕知。若有任何差池……”他顿了顿,未尽之意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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