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李二郎的黑历史(2/2)
那笑声带着冰冷的嘲讽,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老二……”
他摇着头,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李世民的脸。
“你的人,胆儿挺七八肥啊?!还他娘的想整死我?!”
“他长了几根儿七八?是他娘的没让炮轰过是吧?!”
长孙无忌看着气乐了的李建成,又看了看因为羞愤而面色涨红的李世民,赶忙上前一步,躬身打圆场:
“殿下切莫动气,陛下昨日都已经将此獠重重责罚。为这等狂悖之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值当啊……”
李建成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那冰冷的空气似乎暂时压住了翻腾的怒火,却让更深沉的忧虑浮了上来。
侯君集啊侯君集,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历史上玄武门之变时那血腥的一幕,就有着这家伙的参与,以及后来……后来他那大侄子承乾被怂恿着造他爹反时,背后同样有这个侯君集的影子!
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惯于在阴谋和背叛中火中取栗的投机之徒!
他们这一代,让他这个本该死在玄武门的人活了下来,没发生那无法挽回的惨剧。
可下一代呢?
难不成真让他大侄子去造他爹的反?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瞥了一眼面色尴尬、带着愧色的李世民,又看了看一脸忧急、努力维持局面的长孙无忌。
他心里清楚,二郎或许能管住侯君集一时,但只要这人还在权力核心的边缘游荡,只要他那颗不安分的心不死,迟早还会生出事端。
历史上承乾造反,也不只是有侯君集怂恿,二郎这个当爹的恐怕要负九成的责任。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另一个时空的轨迹:
那个敏感而要强的侄子李承乾,是如何在他父亲多重而扭曲的压力下,一步步被逼到绝境的。
一方面是对太子李承乾恨铁不成钢的打压式教育, 二郎自己雄才大略,便期望继承人是完美的翻版,稍有不如意便是斥责与冷落,何曾给过孩子一丝喘息和肯定的温暖?
一方面是对魏王李泰超出规制的恩宠, 那种几乎不加掩饰的偏爱,如同悬在承乾头顶的利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太子之位的摇摇欲坠。青雀那小子,被宠得怕是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了!
一方面是诸如李纲之类的老学究完全不合理的教导, 那些陈腐僵化的礼法规条,像一道道枷锁,捆缚着一个年轻活泼的灵魂,还要被冠以“储君仪范”的名头。
再加上他自己的足疾、身边人的挑唆、来自父亲的压力……桩桩件件压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
李建成几乎能想象出那种窒息感。
那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无病呻吟,而是一个被寄予厚望,却又在方方面面都被否定、被比较、被挤压的年轻人,在绝望中的嘶吼。
活生生的把一个明君苗子给逼上了造反路。
这才是最让他痛心的地方!
承乾那孩子,他见过,资质不差,若好好引导,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守成明君。可偏偏……
或许在他动手时就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他爹那可是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大唐皇帝陛下,天可汗李世民!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向他爹证明,就算你看不起我又如何?
我照样敢造你的反!
这是一种何其惨烈、何其悲哀的反抗!
用自我毁灭的方式,只为了在父亲那庞大的阴影下,发出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微弱的呐喊。
他突然意识到,真正的症结,在于这个可能会重蹈覆辙的历史,在于那个未来可能被压垮的侄子,在于这个家族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的未来。
得想办法,不能再让操蛋的历史重演。
不是为了二郎,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承乾、承宗、承业这些孩子们,为了这个他们的老子一手打下来,他们兄弟几人维系着的李家天下。
既然他能改变一次……
那下一次……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李建成猛地抬起头,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脸上的怒气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忧虑所取代,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世民,问出了一个让在场两人都猝不及防的问题:
“二郎,太子之位定了吗?”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个前一刻还叉着腰怒骂他们“没屁搁楞嗓子”、让他们“找个娘们儿揉蛋去”的大哥,后一刻却变得极其正色,开始询问国之储君大事,这急剧的转折让他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脑子卡壳了片刻。
好在这个问题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已有了定论。
他定了定神,把脑子里那些关于大哥变脸速度和“揉蛋”之类的杂七杂八且不合时宜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以皇帝应有的庄重语气回答道:
“已经议定了,立嫡长子承乾为我大唐三代太子,半月后的元正大朝会便会公布。”
李建成闻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仿佛这只是确认了一个早已知道的答案。
他没有停顿,立刻开始了下一个,也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语气平直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那你打算怎么教导承乾?”
李世民见大哥问及具体方略,精神微振,这显然是在认可他立储决定的基础上,关心具体实施了。
他略一沉吟,便将早已思虑过的计划道出,语气中带着一丝为父为君的期许:“我打算让李师、孔师、陆师任太子文师,教授承乾经义之学;让药师、敬德任太子武师,教授太子武事及兵法谋略。”
“大哥认为可行否?”
他自觉这安排文武兼备,皆是当世顶尖的人物,堪称完美,望向李建成,期待能得到认同。
然而,李建成听罢,沉默了片刻,脸上非但没有赞许之色,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他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一丝怜悯?
“二郎,你是想把我大唐三代太子教成一个只会之乎者也、循规蹈矩,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的木头桩子吗?”
他不等李世民反驳,目光又转向武将名单:“李靖,用兵如神,这没的说。可他那个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你指望他能跟承乾一个小娃娃掏心窝子讲兵法?他听得懂吗?”
“尉迟恭,勇猛无双,是个好保镖,可他自己认得的字有没有一箩筐?你让他教武艺?他除了能教承乾怎么挥鞭子砸人,还他娘的能教什么?”
李建成向前踏了一步,几乎是指着李世民的鼻子,语气变得沉痛而锐利:
“二郎,你这是在搭台子唱戏,唱给你自己,唱给天下人看!你找的都是名望最高、本事最大的人,可你从来没想过,他们合不合适一个孩子!你只是想造一个你心目中的‘完美太子’,你考虑过承乾他自己吗?!”
李建成那一声低吼还在殿中回荡,他看着被质问得有些发愣的李世民,胸中的怒火与那股子源于“先知”的急迫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戳到李世民的鼻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质问:
“李老二!你他娘的给老子看清楚!承乾他今年才他娘的六岁……六岁啊!”
他伸出右手,拇指掐着小指指尖,比划着一个极小的长度,强调着这个年龄的微不足道。
“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你他娘的还在晋阳跟个二傻子似的撒尿和泥玩儿!拔阿耶请来的先生的胡子!逗先生家的小孙女儿!跟府上的家生子比谁尿的高,尿的比人家低了还哭,非让人家蹲下尿!”
他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将李世民童年那些不堪回首的糗事抖落得一干二净,最后死死盯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李世民,厉声喝问:
“说!谁干的?!这些混账事是不是你李二郎干的?!”
李世民被他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下意识地想反驳,可那些鲜活的、早已被尘封的童年记忆随着大哥的质问汹涌而来。
让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脸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
那些事……确实是他干的。
“干他娘的这老么些没屁眼子的事儿耽误你当皇帝了吗?!”
“啊?!”
李建成的声音如同重锤,敲打在李世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