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低语的攻击（2/2）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
“伊莱莎，”他转向灵能修女，语速极快，“你说她拥有这艘船的最高指令权限？”
伊莱莎点头，脸色凝重：“刚才的迹象很明显。但她的状态……不可能再发出第二个指令了。而且‘漂泊者’损毁太严重，大部分系统早已失效，这种‘激活’恐怕只是回光返照，维持不了多久。”
“不需要第二个指令，”阿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需要……一个‘请求’，或者说，一个‘引导’。”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微微发热的印记，又看向伊莉雅苍白的面容。那股奇妙的共鸣感如此清晰。
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可行，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甚至不知道伊莉雅是否还能承受。
但绝境之中，唯有搏命一试。
“技术官，将我们携带的、所有非必要的能量电池，连接到接驳船的主动力输出接口，设定为过载模式，准备一次性释放全部能量，方向……”阿坎指向接驳区域一侧，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用于停泊小型舰船的内层机库闸门，虽然已经严重变形，但结构大致完好。“对准那个闸门！”
“你要干什么？”技术官愕然。
“铁砧，伊莱莎，带着所有人，包括伤员，全部进入接驳船，固定好自己，准备承受剧烈冲击和可能的减压！”阿坎没有解释，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呢？！”伊莱莎追问。
阿坎没有回答，只是抱着伊莉雅，走向接驳船旁边一处相对完整的、与舰体结构直接相连的金属平台。他将伊莉雅轻轻放在平台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她身边，一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了胸口那光芒微微流转的印记上。
“上校！敌舰主炮开始充能！”频道里传来技术官惊恐的喊声。
阿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胸口的印记上，集中在了与伊莉雅之间那微妙的共鸣上。不再试图探入她的身体，而是通过这共鸣，将自己的意念，自己的“请求”，传递出去，传递给这艘刚刚被“唤醒”的、垂死的巨舰，传递给这艘船深处，那或许还残存着一丝的、属于“守望者”的……守护意志。
“以‘钥匙’之名……”
他在心中默念，鸿蒙之力与印记的力量交融，顺着共鸣的桥梁，缓缓流淌。
“以……守望者之裔的名义……”
“请听我一言……”
“吾等，需一条生路……”
“为此残躯，为此星火……”
“请……最后一次，履行你的职责……”
“为漂泊者……打开，归家之门！”
意念顺着共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这涟漪并非灵能，也非物质能量，而是更本质的、触及某种“协议”或“契约”的呼唤。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阿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舷窗外“告死鸟”主炮充能的光芒越来越刺眼时——
他身下的金属平台，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那种脉动的微光，而是如同电路被接通般，银白色的光芒沿着平台上古老而精美的蚀刻纹路急速流淌，瞬间蔓延开去，连接到周围的墙壁、地板、天花板……整个接驳区域，不，是整个“漂泊者”号残骸的主体部分，所有的蚀刻纹路，在这一刻，全部被点亮！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浩瀚、但也更加苍凉、悲壮的意志，如同沉眠的巨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意志扫过阿坎，扫过他怀中的伊莉雅，带着一丝疑惑，一丝眷恋，最后，化为一声无声的、响彻在所有人心灵深处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
随即，意志“锁定”了阿坎意念中指向的那个目标——那扇严重变形、封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内层机库闸门。
“警告！侦测到超高能量反应！来自‘漂泊者’残骸内部！”技术官的声音变了调。
“所有人！抓稳！”铁砧咆哮。
接驳船外部连接的能量电池过载启动，狂暴的能量流如同蓝色巨蟒，狠狠撞击在那扇巨大的闸门上。但这并非为了摧毁，而是指引，是坐标，是为那苏醒的巨人意志，点亮了“目标”！
下一秒。
“嗡————————！！！”
低沉到足以撼动灵魂的嗡鸣，从“漂泊者”残骸的最深处传来。那并非引擎启动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古老而巨大的机械结构，在沉寂了万古之后，被强行唤醒，执行它最后的使命。
接驳区域那扇高达数十米、厚达数米、由不知名合金铸造的巨型闸门，动了。
不是正常的开启，而是沿着某种预设的、或许是紧急脱离的轨道，在内部机械（早已损毁大半）和那浩瀚意志的共同作用下，连同周围大片的舰体结构，如同被无形巨手硬生生撕裂、推开！
狂暴的气流瞬间涌出，内外气压差形成了飓风。无数的碎片、尘埃、乃至一些较小的残骸被卷出舰外。接驳船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固定索绷得笔直。
而在那被强行“撕开”的巨大缺口外，不再是冰冷黑暗的太空和逼近的敌舰炮口，而是……
一片混乱的、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如同被搅动的水面般的空间褶皱！
是短距跃迁窗口？！不，不像！更加原始，更加不稳定，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临时打开的、小型的空间裂隙！裂隙对面，隐约可见熟悉的星空背景，以及……远处“幽影之矛”号那令人安心的轮廓！
是“漂泊者”！它在最后时刻，燃烧自己残存的核心能量，强行撕开了一道不稳定的、通往“幽影之矛”附近空间的“捷径”！
“就是现在！最大推力！冲进去！”阿坎在狂风和震动中怒吼。
接驳船的引擎喷吐出炽热的尾焰，挣脱了“漂泊者”残骸的微弱引力，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进了那翻滚不定、边缘不断湮灭又重生的空间裂隙！
在他们冲入裂隙的最后一瞬，阿坎回头，看到那两艘“告死鸟”突击舰的主炮终于充能完毕，刺目的光矛划破黑暗，轰向“漂泊者”残骸，也轰向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艘曾经辉煌、如今破败的古代巨舰，在最后的光芒中，舰体上那如同呼吸般脉动的银白色纹路，迅速黯淡、熄灭。那浩瀚而苍凉的意志，也如同风中残烛，悄然散去。
唯有那被强行撕开的巨大裂口，如同巨兽临终前无声的咆哮，诉说着最后的倔强与守护。
然后，空间裂隙在身后轰然闭合。
剧烈的颠簸、光影的错乱、让人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的失重感……接驳船在极不稳定的临时空间通道中疯狂颠簸，警报声响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船体结构呻吟的声音。剧烈的震动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飞船引擎稳定的嗡鸣和重力模拟系统恢复正常的踏实感。
“成……成功了！我们脱离跃迁……不，脱离那个空间通道了！我们回来了！就在‘幽影之矛’附近！”技术官狂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舷窗外，熟悉的“幽影之矛”号巡洋舰那庞大而优美的银色舰体，静静地悬浮在星海之中，仿佛从未离开。远处，是缓缓旋转的灰白色气态巨行星“安息地”。
他们逃出来了。在“漂泊者”最后力量的帮助下，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
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每个人都瘫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阿坎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他低头，看向身旁平台上的伊莉雅。她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总算还活着。刚才那撼动整艘船的举动，似乎并未对她造成额外的伤害，或者说，她本就已处于最糟糕的状态。
他胸口的印记，光芒已经彻底内敛，只留下淡淡的温暖感。他能感觉到，印记与伊莉雅之间的共鸣，依然存在，甚至因为刚才共同“呼唤”了“漂泊者”的意志，而似乎……加深了一丝。
铁砧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按了按，一切尽在不言中。
伊莱莎走到阿坎身边，看着伊莉雅，又看向阿坎，眼神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我们得立刻联系‘幽影之矛’，报告情况，并请求最高级别的医疗和灵能监护。她……还有你，阿坎上校，你们现在，是联合指挥部，乃至整个已知星域，最重要的‘资产’了。”
阿坎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伊莱莎的意思。完整的“钥匙”、最后的“晨星”、“漂泊者”的遗泽、“星尘”的疯狂计划……所有的线索和焦点，现在都汇集到了他和怀中这个神秘的女子身上。
风暴并未过去，只是暂时将他们推离了漩涡的中心。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和更多贪婪或警惕的目光。
“幽影之矛”的接应信号已经传来，牵引光束锁定了接驳船。
阿坎轻轻抱起伊莉雅，感受着她轻若无物的重量和那微弱但顽强的生命脉动，望向舷窗外越来越近的巡洋舰。
“回家。”他低声道，不知是对伊莉雅说，还是对自己说。
但“家”在哪里？U-099？寂静修会？还是那早已消失在传说中、被称为“门径”的守望者故土？
他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一段被尘封的历史，一个被遗忘的使命，一场席卷星海的危机，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
而他，和怀中这个来自远古的“晨星”，已经被命运，推到了这场风暴的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