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虎视南疆 龙蟠北塞(1/2)
宣政殿内,烛火摇曳。徐天坐在御案之后,面色沉静如水,手中捏着两份诏书。他刚命人拟就,墨迹未干,字字如铁,句句如刀。
殿内只有两名使臣跪伏在地,一个是礼部侍郎王涣,另一个是鸿胪寺少卿韩熙载,二人皆是当世名士,文采风流,更兼胆识过人。
王涣,你持此诏前往潭州,面见楚王马殷。韩熙载,你持诏前往广州,面见南汉伪帝刘?。徐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金石相击,朕不欲兴兵,愿以德服人。若二人识得大势,俯首称臣,朕许其世袭公爵之位,保其宗庙,安其百姓,富贵与大吴同寿。若执迷不悟,妄自尊大,或敢加害使臣。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即刻传讯军武卫,调李仁大军南下,灭其宗庙,夷其社稷,以血祭我使臣之灵!
二人齐声应道:臣等谨遵圣谕!
徐天将诏书递下,又道:朕观马殷虽据荆楚,实乃唐室旧臣,知天命,通人情,或可归顺。刘?自立为帝,僭号于岭南,性情乖张,暴虐无道,最是难缠。你二人此去,务必小心。
王涣叩首道:臣在楚国曾有旧识,马殷虽割据一方,却素以忠义自居,常言虽在江湖,心系庙堂。臣以为,其人尚可争取。
韩熙载也道:刘?僭号,自诩汉室后裔,实则荒淫无度,残暴不仁。臣虽不才,愿以三寸不烂之舌,晓以利害。若其执迷,臣亦不惧一死。
徐天点头:好!你二人即刻启程,不得延误。朕已命枢密院在沿途设下快马,传递消息。若遇不测,即刻飞报。
二人领命退下。徐天独坐殿中,望着烛火出神。他心知肚明,马殷或许会归顺,但刘?绝不会轻易低头。
他派使者,一是给二人一个体面归顺的机会,二是试探虚实,为大军南下做准备。
若使者被扣或被杀,正好师出有名。五代乱世,君王更迭如走马灯,今日为君,明日为囚,谁能料到明日之事?
李肆。徐天唤道。
大太监李肆立刻上前:老奴在。
传朕口谕,命军武卫即刻传令李仁整军备战,不得延误。
老奴遵旨。
徐天站起身,走到殿外。夜色如墨,汴梁城内灯火点点,如同繁星落地。这座历经战火的城市,如今已是大吴的心脏。
从寿州一路杀来,多少袍泽倒下,多少城池易手,多少计谋用尽,才换来今日的基业。
他抬头望向南方,那里还有两块心病未除——楚国马殷,南汉刘?。
北方契丹虽遭重创,但耶律阿保机这头狼尚未毙命。天下看似一统,实则暗流涌动。
陛下,夜深露重,还请保重龙体。李肆轻声道。
徐天不语,良久才道:朕在想,若当年在寿州城西,死于乱军之中,今日这天下,又是何等模样?
李肆不敢接话。徐天转身回殿,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写道:李仁接旨:整军备战,待命南征。若使者被扣,即刻出兵,先取潭州,再下广州。不得有误。
写罢,盖上玉玺,命李肆连夜送出。
王涣一行三十人,轻车简从,沿着官道南下。行至鄂州时,已有楚国使者迎候。马殷虽未正式归顺,却也不敢怠慢大吴使臣,一路安排馆驿,供应食物,礼数周到。
五日后,王涣抵达潭州。楚国王府,青砖碧瓦,虽不及汴梁宫殿恢宏,却也气象森严。
马殷亲率文武百官出迎,身着紫袍,头戴金冠,却在见到王涣手中诏书时,立即退后三步,屈膝跪地。
臣马殷,恭迎大吴皇帝诏书。
王涣心中暗赞,马殷果然识得大体。他展开诏书,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者天下分崩,四海鼎沸,朕起于草莽,定鼎中原。今伪唐已灭,河北河东尽归王化。楚王马殷,据荆楚之地,保境安民,功在社稷。朕念尔忠义,特许尔世袭楚国公之位,食邑万户,子孙承袭,与国同休。凡楚地旧制,一应如故,官吏任免,皆由尔裁。唯需奉大吴正朔,岁贡如仪。若遵此诏,朕保尔宗庙不隳,富贵永存。钦哉!
宣读完毕,马殷叩首再拜:臣马殷,谢皇帝陛下隆恩!
王涣将诏书递上,马殷双手接过,眼中竟有泪光闪烁。他站起身,对左右道:设宴,为大吴使臣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却暗藏机锋。马殷长子马希范举杯道:久闻王侍郎文采风流,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只是楚地偏远,百姓安于旧俗,骤然易帜,恐生变乱。不知大吴皇帝,可容我楚地缓缓归顺?
王涣笑道:世子多虑了。陛下有言,楚国旧制不变,官吏任免,皆由楚王裁度。只要奉大吴正朔,岁贡如仪,楚地依旧是楚地,百姓依旧是百姓。
马殷次子马希广却道:大吴一统天下,本是天意。我父王早有归顺之心,只是顾虑岭南刘?,若我楚国先降,南汉必乘机北上,袭我后路。
王涣心中了然,马殷并非不想归顺,而是担心腹背受敌。他正色道:二公子所虑极是。但陛下已遣使往广州,劝刘?归顺。若其不从,大吴自有大军南下。楚王若能先降,便是首功,陛下必厚待之。若待大军压境,恐有玉石俱焚之患。
马殷听罢,长叹一声:王侍郎所言,字字珠玑。老夫年逾花甲,只求子孙平安,百姓无恙。大吴皇帝如此厚待,老夫岂敢不从?
他转身对左右道:传令下去,自即日起,楚国奉大吴正朔,改元武德。撤去王旗,换上大吴龙旗。凡境内官吏,依旧任职,不得妄动。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马希范急道:父王!此事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马殷厉声道:住口!大吴皇帝天威,岂是尔等小辈可知?老夫纵横荆楚三十余年,深知天命所在。若不早降,一旦大军南下,楚地百姓,将血流成河!
王涣见状,起身道:楚王深明大义,陛下必有厚赏。至于世子所虑,亦是人之常情。陛下有旨,命楚王派一子入汴梁为质,可保楚国永安。
马殷点头:理应如此。希广,你便随王侍郎入京,侍奉陛下。
马希广虽不情愿,却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应下。
当夜,马殷单独召见王涣,屏退左右,低声道:王侍郎,老夫有一事相告。
楚王请讲。
三日前,契丹使者秘密抵达潭州,欲与老夫结盟,共抗大吴。老夫虽未答应,却也不敢得罪。契丹虽败,余威犹在,若南北夹击,大吴亦难支撑。
王涣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楚王高义,不为契丹所诱,陛下必有厚报。此事我必如实禀报。
马殷叹道:老夫年迈,只求安稳。契丹狼子野心,岂是盟友?大吴一统天下,已是定局。老夫只盼子孙能保富贵,安度余生。
次日,王涣启程回京,马希广随行。临行前,马殷赠以重礼,其中一柄宝剑,鞘上刻着二字。王涣明白,这是马殷表明心迹。
与王涣的顺遂不同,韩熙载的广州之行,步步惊心。
汉国都广州,城高池深,守卫森严。刘?自僭号以来,穷奢极欲,大兴土木,建宫殿数百间,皆以金玉装饰。国内税赋沉重,百姓怨声载道,却无人敢言。
韩熙载抵达时,刘?正于宫中宴饮。闻报大吴使臣到来,刘?醉眼朦胧,冷笑一声:徐天小儿,灭了李嗣源,便以为天下无敌了?朕在岭南称帝十余年,岂能向他称臣?
左右皆不敢言。枢密使赵光裔劝道:陛下,大吴势大,不如暂且敷衍,以观其变。
刘?拍案而起:胡说!朕是汉室后裔,岂能向一介草寇低头?传令,命使臣明日朝见,朕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次日,韩熙载入宫。南汉宫殿,金碧辉煌,远胜汴梁。刘?高坐龙椅,头戴冕旒,身着十二章纹衮服,俨然天子气象。百官分列两侧,皆着朱紫,却人人战战兢兢,不敢仰视。
韩熙载不卑不亢,行礼道:大吴皇帝使臣韩熙载,奉诏拜见南汉国主。
刘?故意问道:什么国主?朕是大汉皇帝!
韩熙载正色道: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大吴皇帝已平定中原,收复旧唐故地,天下归心。陛下若识大体,可保宗庙社稷;若执迷不悟,恐有不测之祸。
刘?大怒,拍案而起:大胆!来人,将此狂徒拿下,打入天牢!
左右武士一拥而上。韩熙载毫无惧色,高声道:陛下!大吴百万雄师,枕戈待旦。若臣死于此地,大军即日南下,广州城破之日,陛下宗庙不保,子孙为奴!
刘?闻言,竟真的犹豫了。他虽狂妄,却非愚昧。李嗣源之败,他早有耳闻。幽州一战,契丹精锐尽丧,耶律阿保机缩回草原,不敢南顾。大吴军威,确实令人生畏。
他挥退武士,冷笑道:韩熙载,朕不杀你,是给你主子一个面子。你回去告诉徐天,岭南自古为汉土,朕承汉室正统,岂能向他称臣?若他识相,可与朕划江而治,永为兄弟之邦。若不识相,朕有雄兵十万,战象千头,必叫他有来无回!
韩熙载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上道:陛下可先看此信,再做决断。
刘?接过,展开一看,脸色骤变。信中详述汉内部虚实:国库空虚,军备废弛,百姓怨声载道,各州将领皆有异心。更令他震惊的是,信中竟连他宫中密事都一一列出,包括他暗中联络楚国,欲联兵北上之事。
这...这是何人所写?刘?声音发颤。
韩熙载淡淡道:大吴皇帝有天网,无所不察。陛下若不信,不妨试试。
刘?颓然坐倒,冷汗涔涔。良久,他挥退左右,只留韩熙载一人,低声道:韩使臣,朕...朕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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