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再造山河三十年 > 第143章 残垣凝血 砺剑待敌

第143章 残垣凝血 砺剑待敌(1/2)

目录

西城那道被炮石硬生生撕开、仅容五人并行的缺口,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

战斗在这里爆发的惨烈程度,超乎了任何言语的描述。双方士卒的尸体,层层叠叠,犬牙交错,几乎将缺口完全堵塞,形成了一座由血肉和钢铁堆砌的恐怖山丘。

后续的士兵,无论是进攻的吴军还是防守的唐军,都只能踩着尚温热的、甚至还在抽搐的同伴或敌人的尸骸,向着对面那模糊而狰狞的身影,挥动早已卷刃甚至崩口的兵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奋力劈砍、捅刺。

鲜血早已浸透了每一寸砖石、泥土和木料,汇聚成粘稠的、暗红色的溪流,在低洼处积成一片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泊。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内脏破裂的腥臊、火油的焦臭以及尸体开始腐败的恶臭,形成一股令人窒息作呕的死亡气息,弥漫在整个缺口周围,连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忍不住胃部翻腾。

吴军的重甲步卒,如同黑色的礁石,死死扼守在缺口内侧。

他们身披造价高昂的冷锻铁甲,甲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寒光,寻常的刀剑劈砍上去,往往只能留下一道白痕,唯有集中全力的长矛猛刺、沉重的战斧或铁锤劈砸,才能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

他们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背靠背结成紧密的小型战阵,巨大的包铁盾牌格挡开如雨点般落下的攻击,丈二长的破甲槊如同毒蛇般从盾牌间隙猛然刺出,总能精准地带走一条性命,而手持战斧、骨朵的力士则负责近身搏杀,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骨裂筋断的可怕声响。

伪唐守军虽然凭借着一口血气和对地形的熟悉在拼死抵抗,但在装备、体力和训练的巨大差距下,他们的反击显得悲壮而无力。

往往需要付出十数人甚至数十人伤亡的惨烈代价,才能让一名吴军重甲士卒因受伤或力竭而后退,而其所留下的空缺,几乎瞬间就会被后排蓄势待发的同袍填补。

战斗在这里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极其残酷的消耗,守军的勇气和意志,在这钢铁与血肉的无情磨盘中,被一点点、一寸寸地碾碎、磨灭。

“顶住!为了大将军!为了大唐!”一名伪唐都头满脸血污,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将身边溃散的士卒重新组织起来,发动又一次绝望的反扑。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神臂弩箭,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未曾被兜鍪完全保护的咽喉,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后飞起,最终“噗”地一声,死死钉在了身后由尸体堆砌的“墙壁”上,他兀自圆睁的双目中,还残留着最后的疯狂与不甘。

主心骨一失,本就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般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破了!缺口破了!吴狗进来了!”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这声绝望而凄厉的呐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守军最后一丝抵抗意志随之土崩瓦解。

幸存的士卒再也顾不得军官的呵斥与战场的纪律,纷纷丢下手中沉重或残破的兵器,哭喊着、尖叫着向后逃窜,互相推搡、践踏,只求能离那吞噬了无数同伴性命的死亡缺口远一些,再远一些。

“杀进去!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吴军前线的将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立刻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如同堤坝彻底决口,黑色的钢铁洪流终于冲垮了最后一道阻碍,从缺口处汹涌而入,迅速向城内蔓延。

更多的吴军士兵如同矫健的猿猴,顺着架设在残存城墙上的云梯攀援而上,清除着城头零星的抵抗,然后沿着马道,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向城内的大街小巷。

刺史符习在几十名最为忠心的亲卫拼死护卫下,且战且退。

他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如潮水般涌进的吴军,看着四处奔逃、溃不成军的部下,听着耳边传来的尽是吴军的喊杀与己方的哀嚎,心中一片冰凉与绝望。

他知道,魏州,这座他苦心经营、誓死守卫的北方重镇,完了。

“使君!快走!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亲卫统领浑身是血,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他一把架住几乎因脱力和悲愤而瘫软在地的符习,带着这最后数十名忠心耿耿的亲兵,挥舞着兵刃,撞开一条血路,向着尚未被吴军完全控制的北门方向仓皇退去。

他们必须赶在吴军形成合围之前逃出城去,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冲进城内的吴军目标明确,战术清晰。一部分精锐以都、队为单位,如同梳子般清剿着主要街道上负隅顽抗的散兵游勇,另一部分主力则毫不迟疑,直扑依旧紧闭的西门。

城门洞内,少量负责断后的守军见大势已去,或是面色惨白地跪地请降,或是红着眼眶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但很快便被如狼似虎的吴军前锋斩杀殆尽。

沉重的包铁门闩被数名健壮的吴军士卒合力抬起,扔在一旁,伴随着“吱呀呀”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魏州西门这扇阻挡了破虏军数日的厚重城门,被从内部缓缓推开!

城外早已等候多时、如同饥饿猛虎般的破虏军主力,目睹此景,顿时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狂热欢呼!铁流般的兵马,沿着洞开的城门,浩浩荡荡、秩序井然地涌入魏州城!黑色的铠甲与猩红的战袄,迅速填满了城内的主要街道。

然而,作为三军主帅的刘承珪,在精锐亲兵的严密护卫下,踏着血迹斑斑的街道,正式踏入这座经过惨烈血战才得以攻克的城市时,他那张被硝烟熏黑、写满疲惫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攻克坚城的喜悦和放松,眉头反而锁得更紧。

他甚至没有立刻下令派精锐骑兵出城追击逃窜的符习残部,尽管这是一个扩大战果、擒杀敌酋的机会;也没有急于派人去清点那诱人的府库财富、或是张贴安民告示稳定人心,尽管这些都是战胜后常规且重要的事务。

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第一时间就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投向了西城那个依然冒着缕缕硝烟、堆满层层叠叠尸骸的巨大缺口,以及城墙上其他几处被炮石重点照顾、已然摇摇欲坠的破损地段。

李嗣源大军压境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心头,让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传令!”刘承珪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着连日指挥嘶吼后的沙哑,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权威,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嚣,重甲士卒即刻退出战斗序列,撤至城东预定区域休整!军医官优先救治!清点伤亡,补充箭矢,修复兵甲,随时待命,转为总预备队!”

“其余各营,按战前划分区域,分段包干,肃清城内一切残敌!重点控制武库、粮仓、刺史官署及各门要隘!传我军令:严禁劫掠民宅,骚扰百姓,奸淫妇女,违令者无论官职高低,立斩不赦!首级悬于城门示众!”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石交击,响彻在刚刚经历血战的城墙上下:“壕寨营!工匠营!所有人,放下一切杂物,立刻向西城缺口及各处破损城墙集结!快!”

两个营的军官迅速跑到他面前听令。

“我给你们一个半时辰!”刘承珪伸出一根手指,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他们的脸,“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西城这个缺口被彻底堵死!城墙其他破损处,必须得到有效加固!木材、砖石、沙袋,城内所有可用物料,随你们取用!拆屋、取门板、卸梁柱,皆可!立刻征发城内青壮协助,告诉他们,伪唐李嗣源的数万大军转眼即至!城墙不固,城破之时,玉石俱焚,所有人都得死!这是在救他们自己的命!”

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全城。

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血战、精神尚处于亢奋与麻木交织状态的破虏军,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纪律性和高效执行力。

厮杀的狂热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严峻生存压力和军人天职的绝对服从与冷静行动。

肃清残敌的部队以都为单位,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沿着主要街道快速穿插、清理,遇到小股依托坊墙、屋舍负隅顽抗的散兵,便以绝对优势兵力迅速扑灭;遇到跪地请降、面如土色的守军士卒,则收缴武器,驱赶到指定空地集中看管。

控制武库和粮仓的部队动作更是迅捷如风,确保这些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不落入溃兵、地痞或趁火打劫者之手,并派重兵把守。

而真正的重头戏,关乎生死存亡的焦点,则在西城那片残垣断壁之前。

壕寨营的士卒和随军的工匠们,如同最勤劳的工蚁,在军官声嘶力竭的指挥下,开始了与时间赛跑的死亡竞速。

他们首先需要面对的,是清理缺口处那座由数百具尸体堆砌而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肉山”。

这是一项极其残酷、压抑且考验神经的工作。浓烈到实质般的血腥和尸臭几乎能熏倒人,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随处可见,许多尸体在临死前保持着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

但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退缩,所有人只是沉默着,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或用绳索拖拽,或用木杠抬运,将一具具尚温或已冰冷的躯体搬运到一旁空地上,准备后续集中处理,这是防止疫病和清理作业面的必要步骤。

清出足够的作业面后,更多的人力如同潮水般投入进来。

从城内紧急拆毁的无人民居、废弃庙宇运来的梁柱、门板、砖石,被迅速填充到那触目惊心的缺口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