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钱塘火雨落·伏杀奔牛军(1/2)
第九日,晨光刺破东海薄雾,钱塘江口浩荡水天相接处,骤然涌现一片遮天蔽日的帆樯!
玄色为主,辅以赤边金纹的巨大船帆,如同垂天之云,层层叠叠,绵延十数里,遮蔽了晨曦的光辉。
船首狰狞的狻猊撞角劈开浑浊的江水,激荡起连绵的白色浪涌。两百三十余艘大小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如同从深海苏醒的钢铁巨兽群,带着横扫千军的磅礴气势,碾过江海交汇的波涛,悍然闯入钱塘江口!
主舰“定海”号高耸的桅杆顶端,那面巨大的、墨底金边、绣着狻猊吞日图腾的“吴”字王旗,在猎猎江风中狂舞,如同宣告死亡的符咒!
早已等候多时的征南行营水师主力,在徐忠旗舰“镇海”号的率领下,从上游锚地轰然启动,鼓号齐鸣,战旗翻卷!
两支同样玄色肃杀、却来自不同方向的水上雄师,如同两条庞大的钢铁洪流,在钱塘江口宽阔的水面上,完成了震撼人心的汇合!
近四百艘大小战船,桅杆如林,帆影蔽日,将整个江口塞得水泄不通!刀枪的寒光与士卒的玄甲映着初升的朝阳,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金属森林!
“末将周本!奉王命南下!参见徐招讨使!”周本高大的身影通过跳板,踏上“镇海”号宽阔的甲板。他一身风尘仆仆的玄色山文铠,披风上还带着海水的咸腥与硝烟的气息,对着迎上来的徐忠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眼中燃烧着南征的炽热战意。
“周都统辛苦!海州大捷,威震淮海!大王手谕已至,水师统归本帅节制,陆路诸军,你我与米将军协同!”徐忠沉稳还礼,目光扫过周本身后那些甲胄精良、杀气腾腾的登船步卒,心中大定。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围困杭州的力量瞬间倍增!
“米将军何在?”周本环顾。
“已率陆路主力,前出至杭州城北十里,扎下连营,炮车就位!”徐忠指向西北方向,“时辰已到,合围之势已成!按大王方略,先声夺人!”
徐忠猛地抽出佩剑,直指西方烟波浩渺处那座若隐若现的巨城——杭州!
“传令全军!擂鼓!进兵!目标——杭州城!让钱镠老儿,听听我大吴天兵的雷霆之怒!”
“咚!咚!咚!咚——!”
“呜——呜——呜——!”
震天的战鼓声与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瞬间撕裂了钱塘江清晨的宁静!
汇合后的庞大吴国舰队,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兽,桨橹齐动,风帆鼓满,以不可阻挡之势,逆流而上!
船队劈开江水,激起连绵不绝的白色浪墙,震耳欲聋的桨橹击水声、船体破浪声、士卒呼喝的号子声,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浩浩荡荡,直扑杭州!
杭州,凤凰山吴越王宫,集贤殿。
急促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沉寂。
“报——!大王!不…不好了!”斥候连滚爬爬地冲入殿中,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吴…吴国水师!江口…江口出现庞大舰队!玄旗蔽日!是…是周本!周本的军队到了!与徐忠合兵一处!数…数百艘战船!正向杭州扑来!米…米志诚的陆路大军,已在城北扎营!炮…炮车无数!”
“什么?!”王座上的钱镠猛地站起,原本因震怒而赤红的脸庞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灰败!手中的玉如意“啪”地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被身旁内侍慌忙扶住。
“周本…海州…三日…他竟真的…”钱镠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三日前才收到海州陷落的噩耗,周本竟已跨越千里海疆,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杭州门外!徐天此獠,用兵竟如此诡谲狠辣,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殿中文武更是哗然失色,惊恐万状。
“周本?那个在广陵悬杨隆演首级的煞星?!”
“数百艘战船…完了…钱塘江已被彻底封锁!”
“米志诚在城北扎营…这是…这是要合围杭州啊!”
“他们根本不想一个个攻城!他们是冲着大王!冲着都城来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徐天的战略意图,此刻如利剑般刺穿了所有侥幸——他根本不屑于纠缠于苏、常等外围州郡,他的獠牙,从一开始就死死咬住了杭州这个吴越的心脏!
钱镠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闪过一丝老枭最后的狠厉:“慌什么!杭州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更有数万忠勇将士!徐天想一口吞下杭州?痴心妄想!传令!四门戒严!所有守军登城!床弩炮车上弦!火油滚木礌石备足!百姓丁壮,悉数征发助守!本王倒要看看,他徐天有多少人命,能填平我杭州城壕!” 咆哮声中,却难掩一丝色厉内荏。
然而,吴国君臣的侥幸与所谓的“城防信心”,在接下来的三日里,被从天而降的死亡火雨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第一日,午时刚过。
杭州城北,米志诚陆路大营。
上百架经过王神机改良的配重式重型抛石机(炮车),如同狰狞的巨兽,在无数士卒的号子声和绞盘刺耳的吱嘎声中,缓缓昂起了它们沉重的头颅。
炮梢末端,巨大的皮兜里,安放的不再是寻常的石弹,而是涂满猛火油、引信滋滋燃烧的“震天雷”!
米志诚一身玄甲,背缚铁胎弓,猩红披风在风中狂舞。他立于阵前高台,目光冰冷地锁定着远方杭州那巍峨却注定要承受毁灭的城墙。他缓缓举起了右臂,猛地向下一挥!
“放——!”
“嘭!嘭!嘭!嘭——!”
令人心悸的沉闷巨响连成一片!巨大的配重块轰然落下,炮梢带着恐怖的动能猛烈上扬!百余枚黑黝黝、燃烧着引信的“震天雷”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密集而致命的抛物线,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死神的请柬,狠狠砸向杭州北城!
“那是什么?!”
“天…天罚吗?!”
城头上的吴越守军惊恐地抬头,只看到一片急速放大的黑影!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撕裂了杭州城的宁静!远比传统石弹恐怖百倍的毁灭力量在城头、城楼、瓮城、乃至靠近城墙的街巷中疯狂绽放!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翻滚如墨龙!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碎裂的砖石、灼热的铁片、以及人体残肢,如同风暴般横扫一切!
一座坚固的角楼被直接命中顶部,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冲天的烈焰中轰然垮塌,将下方躲避不及的数十名守军连同数架床弩瞬间活埋!
一段女墙被数枚火雷同时击中,坚固的条石如同积木般被炸得粉碎、抛飞,躲在后面的弓箭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撕裂成漫天血雨肉块!
瓮城内囤积的火油桶被引爆,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将数十名正在搬运滚木的丁壮吞噬,凄厉的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啊——我的眼睛!”
“救命!火!火烧过来了!”
“娘——!” 爆炸的巨响之后,是无数濒死的惨嚎、惊恐的哭喊、以及建筑物燃烧倒塌的轰鸣!
浓烈的硝烟混合着血腥、焦臭和火油燃烧的刺鼻气味,瞬间笼罩了整个北城!城头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顺着崩塌的阶梯汩汩流下,如同小溪。
侥幸未死的守军缩在未被波及的垛口后,浑身筛糠般颤抖,眼神空洞,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极致恐惧!这…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武器!这是天罚!
第二日,未时。
杭州城西,钱塘江畔。
徐忠、周本庞大的联合舰队,如同移动的水上堡垒,抵近至离城墙不足两百步的危险距离!水寨的拦江铁索早已被寿州水师特制的“火龙油柜”(喷火船)焚毁。
“目标!西城水门!城楼!炮车阵地!三轮齐射!放!”徐忠立于“镇海”号艉楼,声音冷冽如冰。
令旗挥动!舰队中数十艘经过改造、甲板上安装了中型炮车和巨型床弩(弩炮)的“炮舰”率先发难!燃烧的火油弹、沉重的石弹、以及特制的、能穿透木盾和轻甲的破甲重弩箭,如同暴雨般泼向西城墙!
轰!轰!轰!
火油弹砸中城楼,烈焰腾空,木质结构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爆响,迅速燃烧坍塌!
石弹砸在城墙和城头炮车阵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碎石飞溅,一架架吴越炮车被砸得四分五裂,操纵的士兵被碾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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