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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西进之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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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章不动声色:“依你之见?”

徐天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卑职斗胆,请命率本部光州军,西出申州!一则,震慑荆南高季兴,使其不敢妄动;二则,肃清申州左近可能存在的南吴暗桩流匪,稳固我大军西翼;三则,若时机得当,或可相机夺取申州,将此战略要冲牢牢掌握于我大梁手中!如此,大帅方可无后顾之忧,全力南向,摧破卢州!”

“西征申州?”王茂章还未表态,他身旁一员满脸络腮胡的悍将(刘知俊)已嗤笑出声,“徐防御使好大的口气!申州虽非坚城,却也城高池深,守军再少也有数千之众!你光州军成军几何?新募之卒占了大半,连番征战已是疲敝,再长途奔袭去啃申州?莫不是被鹊尾山的小胜冲昏了头?当心崩了牙口!”话语间充满不屑与质疑。

堂上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显然,大部分将领并不看好徐天这“异想天开”的西进之策。在他们看来,徐天就该像一把尖刀,继续向南,为大军主力撕开南吴的防线,而不是去“无关紧要”的西边“浪费”兵力。

徐天面对质疑,面色不改,只是向刘知俊微一拱手:“刘将军所言甚是,申州非易与之敌。然卑职以为,兵贵精不贵多,更贵出其不意!南吴及荆南,必料我大军锋芒直指南境,焉能想到我部会突然西向?此乃攻其不备!再者,光州军虽多新卒,然经鹊尾山、定南堡血火淬炼,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更有破寨‘利器’(指火药)在手,攻坚拔寨,信心倍增!”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茂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卑职愿立军令状!若大帅允准,拨付些许粮草器械,卑职必亲率光州儿郎,星夜兼程,兵锋直指申州!若不能为大帅稳固西陲,夺取申州要地,徐天甘当军法!提头来见!”

“军令状?”王茂章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徐天脸上来回逡巡,仿佛要穿透其皮肉,直窥其灵魂深处的真正图谋。

西征申州…这个提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平心而论,徐天所言申州的战略位置确实重要,稳固西翼也是应有之义。但正如刘知俊所言,光州军实力有限,长途奔袭去攻打一座有准备的城池,胜算几何?王茂章心中飞快盘算:徐天若胜,拿下申州,固然能稳固侧翼,甚至可能威胁荆南,分散南吴压力,对自己有利。徐天若败…那更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这支越来越不受控、潜力惊人的光州军,正好借申州守军之手重创甚至打残!既能消除一个潜在的心腹之患,又能向汴梁表明自己“驭下有方”,徐天是“贪功冒进”自取灭亡!至于申州本身,就算徐天打不下来,也动摇不了大局,南吴和荆南目前尚无大规模东进的迹象。

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尤其是徐天主动提出立军令状,更显得他“急于立功”甚至“狂妄自大”。

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王茂章眼底深处闪过。年轻人,还是太嫩了。以为破了几个贼寨,就敢去碰真正的城池?申州守将再平庸,依托城防,耗也能耗死你这支疲惫之师!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你和你的光州军,彻底消耗掉!

“好!”王茂章猛地一拍帅案,声音带着一种慷慨激昂的赞许,却又隐含冰锋,“徐防御使忠勇可嘉,心系大局,深谋远虑!本帅岂能不允?申州乃我大梁旧土,岂容他人觊觎?若你能为我大军稳固西翼,拿下此城,功莫大焉!”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徐天,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本帅今日便允你所请!着你即刻整备本部军马,克日西征申州!所需粮草器械,本帅拨付你半月之需!若你能攻下申州城…”

王茂章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带着施舍般的慷慨与一丝隐藏极深的嘲弄:

“本帅便以淮南行营都统、宣武军节度使之名,上奏汴梁朝廷,保举你为申、光二州团练防御使!申州军政,一并归你节制!如何?”

“申、光二州团练防御使!”堂上众将闻言皆是一震。这许诺不可谓不重!这意味着一旦成功,徐天将一跃成为掌控两州之地(光州、申州)的实力派军头!王帅竟如此“厚待”于他?

唯有王茂章的心腹幕僚,低头敛目,心中了然:这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一张注定无法兑现、用来驱使徐天去送死的诱饵罢了。大帅真正看中的,是徐天败亡后,光州那日进斗金的盐场和正在成型的军工根基!

徐天心中冷笑,面上却瞬间涌起“狂喜”与“感激”,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颤:“谢大帅厚恩!大帅知遇之恩,徐天万死难报!必当竭尽全力,攻克申州,以报大帅!若不能成功,徐天也无颜面再见大帅,自当战死沙场,以谢罪愆!”话语铿锵,赌咒发誓,将一个急于立功、被重赏冲昏头脑的年轻将领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本帅在寿州,静候徐防御使佳音!”王茂章朗声大笑,挥了挥手,仿佛已经看到徐天在申州城下碰得头破血流的景象。

军议散去,徐天在众将或嘲讽、或怜悯、或不解的目光中,昂首走出大堂。寿州城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望向西方天际,那里是层峦叠嶂的桐柏山,山的那边,就是申州。

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脑海中系统检索带来的撕裂感尚未完全平息。但一股更强烈的火焰在他胸中燃烧。

“王茂章…你以为这是将我推向死路?殊不知,这申州,才是我徐天化蛟腾渊之地!”他按紧了腰间冰冷的“人签”铁环,指尖传来金属的坚硬与寒意,“申州城…我来了。”

定南城(原定南堡)的校场上,杀声震天,尘土飞扬。杜仲瘸着腿,独眼中凶光四射,手中的皮鞭如同毒蛇,抽打在动作稍显迟缓的新兵背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爆响。

“没吃饭吗?!腰给老子挺直!刀握紧!你们当是去申州游山玩水?那是去啃硬骨头!掉队的就是死!动作慢的也是死!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往死里练!”他的咆哮压过了操练的呼喝声,带着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血腥气。

徐天站在点将台上,玄色劲装外罩半身皮甲,胸前的绷带被汗水微微浸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被操练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却咬着牙不敢松懈的士卒。鹊尾山的老兵眼神凶悍,新兵眼中则混杂着疲惫、恐惧和一丝被强行催逼出的凶戾。

“大人,王帅的粮草器械到了,按半月之数,勉强够用,但…没有增派一兵一卒。”石头快步走上点将台,脸上那道疤显得格外冷硬,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愤懑,“申州那边,刚传回探报。守将叫蔡遵,原是蔡州(秦宗权旧部)降将,为人贪婪暴虐,不得军心。守军号称五千,实数应在三千左右,多为老弱,且欠饷日久,怨气颇大。但申州城郭坚固,护城河引溮水而成,颇深。蔡遵自知兵弱,近来强征民夫加固城墙,囤积滚木礌石,防备甚严。”

“贪婪暴虐,军心涣散…城坚池深,防备森严…”徐天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没有丝毫轻松,“困兽犹斗,何况是守城之兽。这蔡遵再无能,也知道城破就是他的死期。强征民夫?哼,这倒给我们制造了点麻烦。”

他转向石头:“军工坊那边,新一批‘黑药’赶制得如何?弩箭储备呢?”

“回大人!按您给的‘颗粒化’新方子试制的黑药,威力更稳,爆响更大!新攒了八桶!弩箭…日夜赶工,加上缴获,够三百弩手每人配三十支!”

“不够!”徐天断然道,“传令军工坊,所有匠人分三班,不惜成本,昼夜不停!火药我要至少二十桶!弩箭,每人备足五十支!告诉王铁锤,火药若成,我亲自为他请功!弩箭不足,我拿他人头充数!”

“是!”石头凛然应命。

“还有,”徐天目光投向更远处正在夯筑的城墙和新建的民居,“杜仲练兵不能停,更要狠!新兵见血太少,申州城下就是他们的修罗场!另外,派人去申州左近流民聚集之地散播消息:光州徐防御使开仓放粮,招纳流民屯垦!凡愿入我光州籍者,分田亩,免赋税三年!青壮愿入团练者,饷钱加倍,家属优先安置!”

石头眼睛一亮:“大人是想…?”

“兵源!”徐天眼中寒光一闪,“王茂章不给兵,我们自己招!申州守军军心不稳,城外流民遍地饥寒交迫,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能招多少是多少,编入辅兵,负责押运粮草、挖掘壕沟、填平护城河!告诉他们,城破之后,申州府库里的粮食,人人有份!敢死先登者,赏钱百贯,授田十亩!”

“妙!”石头忍不住赞道,“此乃攻心之计!卑职立刻去办!”

徐天点点头,不再看校场上的喧嚣,转身大步走向城中那几座日夜炉火通明、叮当声不绝的军工坊。硝烟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躁动。他需要亲眼盯着,那些即将在申州城下发出雷霆咆哮的“利器”。

定南城的轮廓在夕阳下拉长,赤底“徐”字认旗在城头猎猎作响。一支疲惫却凶悍的军队正在疯狂地磨砺爪牙,一座简陋却野心勃勃的军工体系在拼命地铸造锋芒。目标,直指西边那座名为“申州”的城池。

前路艰险,白骨为阶。但徐天按着腰间的铁签,步履坚定。乱世之中,唯有利刃染血,方有立锥之地。申州,便是他淬炼锋芒,劈开属于自己一片天地的第一块真正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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