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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石羊焚河(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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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羊峪口狭窄的天空,被浓烟和飞溅的血雾彻底遮蔽。朱瑾那柄狭长苗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毒蛇锁定咽喉前的最后一击!刀尖幽光刺目,直指徐天喉头!

死亡的冰冷几乎冻结了徐天的血液。身体的本能压过了寰宇星图带来的剧烈抽痛,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后仰倒,一个狼狈至极的铁板桥!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寒意,紧贴着他仰起的喉咙皮肤擦过,“嗤啦”一声,将他胸前本就破烂的粗布军服连同内衬皮甲彻底划开,留下一条火辣辣的冰凉印记!

后背重重砸进泥泞与血污混杂的地面,粘稠冰冷的触感瞬间浸透薄袄。左肩的旧伤遭到撞击,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入,眼前金星狂冒。视线所及,是朱瑾那张在浓烟与火光映衬下如同恶鬼的脸——暴怒、残忍,带着碾碎蝼蚁般的绝对自信。苗刀一击落空,刀势毫不停滞,手腕微转,狭长的刀身划出一道诡异弧线,由刺转劈,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沉猛力道,狠狠剁向徐天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双腿!刀锋未至,凌厉的劲风已压得皮肉生疼!

避无可避!徐天瞳孔缩成针尖,求生的本能混合着对石头、杜瘸子、丙字都无数亡魂的滔天恨意,在胸腔里轰然炸开!他猛地曲腿收腹,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泥浆血泊中一个狼狈的侧滚翻!同时,一直紧攥在左手的“人签”铁环,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朱瑾立足点前方的泥泞地面!

“噗!”

铁环半截没入湿滑的泥浆,溅起一片腥臭的黑红泥点!朱瑾那势在必得的一刀,因徐天这完全不顾形象的泥鳅打滚再次落空,重重劈在徐天刚才躺倒的位置,泥水混合着血沫四溅!更糟糕的是,他脚下一滑——徐天砸出的那片泥浆刚好在他落脚的发力点上!饶是他下盘极稳,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

这电光火石间创造的微小破绽,就是徐天以命搏出的唯一生机!他翻滚之势未停,右手已闪电般探入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抓出一把刚从盐场带出的、雪白刺眼的细盐!身体借着翻滚的惯性,几乎是贴着地面,手臂由下而上猛地一扬!

“噗——!”

一大捧雪白的盐粒,如同天女散花,带着徐天满腔的狠厉与决绝,狠狠砸向朱瑾因身形微晃而低俯下来的面门!

“嗯?!”朱瑾猝不及防!他万没想到对方在生死关头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盐粒又细又密,劈头盖脸!瞬间糊满了他那双狭长阴鸷的眼睛!

“啊——!”一声短促而暴怒的痛吼从朱瑾喉咙里迸出!眼睛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被如此多细小尖锐的盐粒击中,剧烈的刺痛和灼烧感瞬间剥夺了他的视觉!他下意识地闭眼,左手猛地去捂眼睛,持刀的右手也因剧痛和突如其来的黑暗而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徐天眼中血芒爆射!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发出最后的扑杀!他身体猛地从泥泞中弹起,全身的力量、速度、意志都灌注在紧握横刀的右臂上!刀锋撕裂浓烟,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不再追求任何花巧,只是最直接、最野蛮、最原始的一记突刺!目标——朱瑾因剧痛而微微敞开的胸膛!

“死——!”

刀锋刺破皮肉的声音被战场巨大的喧嚣淹没。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凝固。朱瑾捂着眼睛的手猛地顿住,身体僵硬。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截染血的刀尖。剧痛从眼睛蔓延到胸口,冰冷的感觉迅速吞噬着力量和意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如同破败的风箱。

徐天喘着粗气,双手死死握住刀柄,感受着刀身传递来的阻力,以及那生命流逝的细微震颤。他猛地发力,将横刀狠狠一拧!绞碎心脏!

“噗通!”

朱瑾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泥泞和血泊之中,激起一片暗红的泥浪。那双曾让无数人胆寒的狭长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映照着峡谷上空翻滚的浓烟和血色,凝固着最后的不甘与难以置信。

“朱…朱瑾死了!”距离最近的石头最先反应过来,少年兵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劈了叉,尖利地划破一片区域的喧嚣!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朱瑾死了!!!”

“指挥使大人杀了朱瑾!!!”

吼声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整个混乱的峡谷战场!无论是正在负隅顽抗的黑云都亲卫,还是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淮南溃兵,又或是正杀红眼的铁签营士兵,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那具倒在泥血中的玄黑身影,那柄依旧被徐天死死钉在对方胸口的横刀,成了战场上最醒目的焦点!

“将军——!”残余的几名雁子都亲卫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主将授首,如同抽掉了他们最后的精神支柱!仅存的战斗意志如同雪崩般瓦解!有人呆立当场,有人绝望地试图冲向朱瑾的尸体,却被周围反应过来的铁签营士兵瞬间乱刀砍倒!

“跑啊!朱将军死了!”

“败了!败了!快逃命!”

淮南溃兵更是彻底崩溃,如同炸窝的蚂蚁,丢下武器,哭喊着、推搡着,只想逃离这片燃烧的炼狱!

“降者不杀!”杜仲的咆哮如同炸雷响起,独眼中闪烁着凶光与狂喜交织的火焰,“放下兵器!跪地免死!”

“放下兵器!跪地免死!”铁签营的士兵齐声怒吼,士气如虹!刀矛并举,如同驱赶羊群般,将残余的抵抗瞬间碾碎!

峡谷内的战斗,在朱瑾倒下的那一刻,胜负已分。只剩下零星的抵抗和绝望的哀嚎。

徐天缓缓地、极其费力地将横刀从朱瑾的胸膛里拔了出来。刀身带出一溜温热的血沫。他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钻心的剧痛和脑海中寰宇星图过度消耗带来的阵阵眩晕。汗水、血水、泥浆混合着盐粒,糊满了他的脸和身体,沉重得几乎要将他拖垮。他低头看了一眼朱瑾那张凝固着惊愕与不甘的脸,又抬头望向谷口方向那道依旧在熊熊燃烧、隔绝了外界的冲天火墙。

外面的朱瑾残部…还有王茂章的主力…他心头警兆未消,一股比刚才搏杀更深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石羊峪的血腥盛宴,远未结束。

“大人!”杜仲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脸上混杂着狂喜和后怕,“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他目光扫过徐天胸前被划开的皮甲和里面渗血的皮肉,又看向他苍白的脸色。

“死不了。”徐天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落在朱瑾那颗须发皆张的头颅上,“杜仲!枭首!快!”

“明白!”杜仲眼中凶光一闪,毫不迟疑地拔出腰间短匕,扑向朱瑾的尸体。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一颗怒目圆睁、沾满泥污血垢的头颅被提了起来。杜仲扯下朱瑾身上一块相对干净的黑色衣料,胡乱将头颅裹住,紧紧系在腰间。

“石头!带人清理战场!所有黑云都装备、粮车!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徐天眼中寒光一闪,指向谷口燃烧的火墙,“给我堆过去!加柴!让火烧得更旺!挡住外面的眼睛!快!我们时间不多!”

“是!”石头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嘶声应命,转身就招呼还能动弹的士兵。

就在这时,峡谷入口方向,震天的喊杀声、战鼓声、金铁交鸣声如同海啸般猛地压了过来!那声音穿透了火焰燃烧的噼啪爆响,带着一种排山倒海的威势!

王茂章的主力,终于杀到了!

他们显然已经击溃或驱散了被火墙阻隔在谷口外的朱瑾残部,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击着那道摇摇欲坠的烈焰屏障!

“轰隆隆——!”

巨大的撞木狠狠撞击着火墙边缘的岩石和燃烧的障碍物!火焰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四散飞溅!浓烟被搅动得更加狂乱!一道狭窄的、由湿泥和尸体强行压出的通道,在火焰与浓烟中,被硬生生撞开!

赤色的浪潮汹涌而入!

无数梁军精锐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踏着火焰的余烬和同伴的尸骸,涌入狭窄的峡谷!他们盔甲鲜明,刀矛闪亮,带着一股百战精锐的剽悍杀气,瞬间将峡谷内残余的零星抵抗碾成齑粉!梁军的赤旗在谷口高高飘扬,如同宣告着这片战场新的主宰。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王茂章!他端坐于一匹神骏的枣红马上,金甲在浓烟中依旧闪烁着刺目的光泽。那张如同铁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瞬间锁定了峡谷深处、被一群疲惫铁签营士兵簇拥着的徐天,以及…杜仲腰间那个用黑布包裹、正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圆形物体。

王茂章一勒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停在了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身后汹涌的赤色洪流也随之停下脚步,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峡谷内所有的喧嚣。无数道目光,带着敬畏、探究、贪婪、忌惮,聚焦在徐天和他身边那面象征朱瑾的黑底血字认旗上——此刻那面旗帜,已被一名铁签营士兵踩在脚下,沾满了污泥和血渍。

“徐天。”王茂章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朱瑾何在?”

徐天强忍着眩晕和伤痛,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身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对着王茂章的方向,抱拳,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回禀大帅!逆贼朱瑾,负隅顽抗,已被卑职阵斩于谷中!”

随着他的话音,杜仲猛地一步踏前,独眼中闪烁着亢奋与凶悍交织的光芒。他一把扯下腰间的黑布包裹,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掼在王茂章马前的泥泞血泊之中!

“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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