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夏日午后,意想不到的惊喜(1/2)
蝉鸣,像一把钝了的锯子,在午后毒辣的日头下,不知疲倦地切割着空气,也切割着陈孝斌本就烦躁不安的心绪。
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仿佛要将一切生命都融化、吞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混杂着泥土被烤焦的味道,以及…… 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葬礼的纸灰与香烛的余味。
陈孝斌刚参加完好友老藤的葬礼。
老藤,一个和他从小玩到大,一起下河摸鱼虾,一起扛过枪,一起喝过最烈的烧刀子,也一起在生活的泥潭里摸爬滚打的老朋友,就这么走了。
肺癌,查出来的时候就已是晚期,短短几个月,一个原本硬朗如牛的汉子,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最后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葬礼办得很简单,老藤 一儿一女,几个远房亲戚和他们这帮老骨头来送他最后一程。
看着那口薄薄的棺材被抬进墓穴,黄土一抔抔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像砸在陈孝斌的心上。
他觉得,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也随着那黄土一起,被永远地掩埋了。
“唉……” 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从陈孝斌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烟草味和老年人特有的沙哑。
他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脚下的拖鞋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单调而沉闷。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背也有点驼了,头发半灰半白,被汗水濡湿,贴在头皮上,更显憔悴。
他的腰间,挂着一个磨得油光锃亮的黄铜汗烟袋,烟袋摆,里面细碎的烟丝似乎也在不安地躁动。
陈孝斌下意识地将汗烟袋拿到手里,拧开烟锅,从烟丝囊里捻出一小撮金黄色的烟丝,熟练地填满。
用拇指按了按,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呲啦” 一声,橘红色的火苗舔上烟锅。
他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丝在烟锅里燃烧,发出 “滋滋” 的轻响。
浓烟被他深深地吸入肺腑,仿佛要借此麻痹那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无力感。
然而,烟丝的刺激并未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像是点燃了肺里的某个引信,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
“咳咳咳…… 咳咳咳咳……” 他咳得弯下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把心肝都咳出来。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筋骨,带来一阵酸痛。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他抬起头,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被热浪扭曲的街道,眼神空洞而茫然。
又一个同龄人走了。
前几年,是老张,心脏病突发;去年,是老李,脑溢血;现在,是老藤……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像秋叶一样,在他眼前纷纷飘落,归入尘土。
他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片不断缩小的孤岛上,周围的海水正在一点点上涨,冰冷而绝望,不知何时就会将他彻底吞没。
“我还能撑多久呢?” 陈孝斌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死亡的恐惧。
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缩在脚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散。
七十多年的人生,像一部快进的黑白电影,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童年的嬉闹,青年的热血,中年的奔波,老年的孤寂……
最终,似乎只剩下无尽的等待和对逝去岁月的追忆。
这条路,他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家门。
可今天,他却觉得格外漫长。阳光依旧毒辣,蝉鸣依旧聒噪,可他的世界,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无边的灰暗和死寂。
“爷爷!爷爷回来了!”
一个清脆响亮的童声,像一道穿透乌云的阳光,突然划破了陈孝斌心中的沉闷。他抬起昏花的老眼,循声望去。
不远处,自家小院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女孩正踮着脚尖朝他这边张望,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
那是他的孙女,小文,今年十五岁,上高中了。
小文的声音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立刻激起了涟漪。
紧随其后,一个比小文高出半个头,穿着蓝色短裤,皮肤黝黑,像个小猴子一样的男孩也从门里跑了出来,他是小文的弟弟,小武,十一岁,上初中。
“奶奶!奶奶!是爷爷回来了!爷爷回来啦!” 小武也看到了陈孝斌,比小文还要激动。
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胳膊,朝着陈孝斌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怕跑得太快,爷爷会责骂。
听到孩子们的喊声,一个系着围裙,头发同样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中年妇女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是陈孝斌的妻子,英子。英子今年也快七十了,自从陈孝斌的母亲陈老太去世后,就一直是她在照顾着这个家。
儿子和儿媳都在县城菜市场做生意,中午才回来一下,下午又要下地忙,这个家,全靠英子一个人撑着。
英子看到陈孝斌那副失魂落魄、疲惫不堪的样子,眉头微微一蹙,快步迎了上来。
她知道陈孝斌刚参加完老藤的葬礼,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孝斌,您回来啦。” 英子的声音温柔而带着关切,“外面热坏了吧?快进屋歇着,屋里开着风扇呢。”
陈孝斌看到孙子孙女,脸上那层浓重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着孩子们挥了挥手。
“爷爷!” 小文和小武立刻像两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跑到了他身边。
英子伸手接过陈孝斌手里那个瘪瘪的布包 —— 那是他参加完葬礼时带回来的几条毛巾。
“爷爷,您累不累?” 小文仰着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伸手想去搀扶他。
“爷爷,老藤爷爷…… 他真的去世了吗?” 小武的问题则直接得多,带着孩子对死亡的懵懂和一丝恐惧。
陈孝斌的心又是一沉,他摸了摸小武的肩,声音沙哑地说:“嗯,老藤爷爷去天上享福了,没有病痛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死亡的沉重。
“哦……” 小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英子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别缠着爷爷问东问西的,爷爷累了。小文,小武,帮爷爷把拖鞋拿过来。”
“哎!” 两个孩子齐声应道,欢快地跑进屋里。
英子扶着陈孝斌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引进屋。
一股相对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只是一台老旧的吊扇在头顶 “呼呼” 地转着,吹出的风也带着热气,但比起外面的炙烤,已经算是天堂了。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挂着一个老旧的石英钟,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记录着平淡而真实的时光。
英子将陈孝斌扶到客厅的藤椅上坐下,转身从茶几上端起一杯早已晾好的凉白开,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吧,解解渴。”
陈孝斌接过水杯,双手有些颤抖。冰凉的杯壁贴在手心,带来一丝慰藉。
他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甘甜的清水滑过干渴的喉咙,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英子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茶几上的杂物,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里面传来 “哗哗” 的洗菜声和锅碗瓢盆的轻响。
厨房里,正炖着一锅绿豆汤,是特意给一家人解暑的。
小文和小武则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开始写作业,时不时偷偷地看一眼爷爷,似乎知道爷爷心情不好。
陈孝斌闭着眼睛,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熟悉声响,听着孙辈们偶尔发出的小声嘀咕,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安稳。
家,终究是港湾,无论外面经历了多少风雨,承受了多少悲伤,回到这里,总能找到一丝慰藉。
然而,老藤那张消瘦的脸,葬礼上那沉闷的落土声,还是像梦魇一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仿佛随时都会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在这个安静的午后。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陈孝斌睁开浑浊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
这个时间,会是谁来呢?他的亲戚不多,平时也很少有人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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