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重金求医,铁手微摇(1/2)
初夏的午后,暑气已经有了几分霸道,懒洋洋地炙烤着青石板铺的小巷。
陈孝斌家两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悬挂着几串风干的艾草和菖蒲,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与巷子里飘来的饭菜香、市井喧嚣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老城区生活画卷。
推拿室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更为浓郁、复杂的香气 —— 是陈年木头的味道,是艾草、当归、川芎等药材混合的醇厚药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檀香的沉静气息。这陈孝斌家 独有的味道,是陈孝斌大半生心血与时光沉淀下来的味道。
陈孝斌端坐在靠窗的一张老旧藤椅上,闭目养神。
他已经七十有三,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如同老树的年轮,记录着风霜雨雪。
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浆洗得发白的青色对襟褂子,领口袖口都十分整洁。
此刻,他并未真正睡着,只是在调息。右手搭在左腕的脉门上,感受着体内气血的缓缓运行,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感知着生命之舟的航向。
左手自然垂放在膝盖上,那是一双引人注目的手 —— 手背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但指节却异常粗大、突出,像是老树根般虬劲有力。
这双手,年轻时曾在戏台上翻云覆雨,演绎过王侯将相、英雄豪杰的悲欢离合。
后来,又在推拿床上,以 “通经活络,固本培元” 的绝世手法,抚平了无数人的病痛与苦楚。
“吱呀 ——” 一声轻响,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打断了陈孝斌的调息。
他并未睁眼,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近来,他早已不再轻易接诊。一来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
二来,这门手艺是师父欧阳叔心传口授的绝技,讲究 “手随心转,法从手出”,耗费心神极大,非疑难重症或情非得已,他不愿再动这 “铁手”。
平日里,也就是街坊四邻有些腰酸背痛的小毛病,他顺手为之,略作调理,算是邻里间的情分。
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是住在隔壁的张大妈,手里还拎着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一把水灵灵的青菜。
“陈师傅,忙着呐?” 张大妈嗓门洪亮,带着老街坊特有的熟稔。
陈孝斌缓缓睁开眼,目光平和,带着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浑浊,但深处却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清明。“是张大妈啊,刚买菜回来?”
“是啊是啊,” 张大妈推门进来,熟门熟路地走到堂屋中央那张宽大的、铺着厚棉垫的推拿床边,放下菜篮子。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老觉得这腰啊,像是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酸,弯都弯不下去。您给瞧瞧?”
陈孝斌点点头,站起身。他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一站起来,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坐下吧,我看看。”
张大妈依言坐在床边,陈孝斌伸出他那只 “铁手”,轻轻搭在张大妈的腰侧。
手指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几个穴位上轻轻按揉、点压。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柔,仿佛只是随意触碰,但张大妈却时而龇牙咧嘴,时而又舒服得轻叹出声。
“是寒湿侵体,加上你前几天是不是弯腰搬重物了?” 陈孝斌一边询问,一边手上加力,拇指在 “肾俞穴” 上猛地一旋一按。
“哎哟!—— 哎,舒服!” 张大妈先是痛呼一声,随即感到一股暖流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原本僵硬如铁板的腰部,瞬间像是融化了一般,轻松了不少。
“您真是神了!就是前儿个帮我那小子搬冰箱,闪了一下,没当回事儿。”
陈孝斌收回手,淡淡道:“上了年纪,不比年轻时候,凡事悠着点。回去用艾叶煮水泡泡脚,这几天别沾凉水,别劳累。”
“欸欸,好嘞!谢谢您啊陈师傅!” 张大妈喜滋滋地站起来,拿起菜篮子,“改天给您送点我刚蒸的馒头!” 说着,脚步轻快地走了,腰杆也挺直了许多。
送走张大妈,陈孝斌重新坐回藤椅,却没了继续调息的心境。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老街不长,两旁多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有些已经翻新,夹杂着些许现代的元素,但整体的格局和韵味还在。
偶尔有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声响;还有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这就是他晚年生活的全部,平淡,宁静,如同古井里的水,波澜不惊。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一阵与老街氛围格格不入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脚步声停在了 “晚香堂” 的门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紧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笃、笃、笃,节奏清晰,力道沉稳,与刚才张大妈那种随意的推门方式截然不同。
陈孝斌眉头再次微蹙。他从这敲门声中,听出了来访者的身份和心境 —— 非富即贵,且心事重重。
他没有立刻应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急促了些,笃笃笃笃,带着一丝焦虑和不容拒绝。
陈孝斌这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平静,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淡漠:“门没锁,请进。”
“吱呀 ——” 一声,这次门被完全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大约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意大利手工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度不凡。
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发胶固定得纹丝不动,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焦虑。
他一进门,目光便迅速扫视了一圈。
推拿室内的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与他所习惯的奢华环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的轻视或不适,只有一种急切的探寻。
当他的目光落在缓缓转过身来的陈孝斌身上时,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像是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
他快步上前,走到陈孝斌面前,微微躬身,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请问…… 您就是陈孝斌陈老先生吗?”
陈孝斌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衣着考究,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手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但他眉宇间的焦虑和眼底的红血丝,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煎熬。
陈孝斌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我是陈孝斌。你是?”
“陈老先生您好!您好!” 男人脸上立刻堆起了恭敬的笑容,虽然因为焦虑而显得有些僵硬。“我叫李标,冒昧打扰,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陈老先生见谅!”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精致皮包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递到陈孝斌面前,“这是我的名片。”
陈孝斌并没有去接那张名片,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名片设计简约而奢华,上面印着 “李氏集团副总裁 李标” 的字样,以及一长串头衔和联系方式。
“李总。” 陈孝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名片的意思。
李标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收回名片,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似乎在组织语言。
“陈老先生,我知道您早已不问世事,也很少再接诊…… 但是,我这次来,是为了我的父亲。”
“他…… 他病得很重,各大医院都束手无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慕名找到您这里来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语速也快了起来,显然是积压了太久的焦虑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我父亲是李正宏,您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是……”
“我不关心他是谁。” 陈孝斌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我早已退休多年,精力不济,恐怕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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