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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故人之子,冒雪求救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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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寒冬腊月,朔风卷地,连日的大雪终于在昨夜悄然止歇。

清晨,推开窗,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厚实的雪被温柔地拥抱着,又带着凛冽的寒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屋檐下,冰凌垂挂,长短不一,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琢的帘幕,在微弱的晨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陈孝斌家的小院,此刻更是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景致。

青砖铺就的地面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隐约能看出原本的路径轮廓。

几株平日里枝繁叶茂的老榆树,此刻也卸下了满身绿装,枝桠间堆满了蓬松的雪团。

远望去,像是一朵朵硕大的白色,又似老者佝偻的白发,在寂静中透着几分萧瑟与安详。

墙角的腊梅,倒是不畏严寒,在白雪的映衬下,几点嫩黄的花苞悄然绽放,散发出幽幽的冷香,为这冰封的世界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暖意。

“呵……” 陈孝斌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往手炉里添了几块银丝炭。

橘红色的火苗在铜制的手炉里跳跃着,发出细微的 “噼啪” 声,散发出融融的暖意,驱散了推拿室里的寒气。

这推拿室本是他平日给人看病、推拿的地方,陈设简单:一张宽大的硬板床,铺着浆洗得干净挺括的粗布床单。

一个半旧的木柜,里面放着推拿用的药酒、药膏和干净的毛巾;墙上则挂着几幅经络穴位图,边角处已有些磨损。

此刻,屋里没有病人,只有他一人。陈孝斌搬了张藤椅,就坐在火炉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医书,目光却有些散漫地落在窗外。

雪下得太大了,整个小县城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听不到鸡鸣犬吠,也看不到炊烟袅袅,只有偶尔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被冰雪过滤过的声响,旋即又被更大的寂静吞噬。

“这样的鬼天气,谁还会出门哟。” 陈孝斌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年轻时在戏园子里唱红过半边天,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是何等的热闹。

如今生活在这小县城里,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倒也清净自在。

只是偶尔,尤其是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冬日,心底深处还是会泛起一丝对过往岁月的怅惘。

炉火渐渐旺了起来,屋子里暖和了不少。陈孝斌打了个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他想着,今天大概是能清闲一天了,可以好好看看书,或者干脆眯上一觉,养养精神。

“吱呀 —— 呀 ——”

一阵刺耳的、仿佛要被冻住的门轴转动声,猛地划破了小院的寂静!

陈孝斌一个激灵,从昏沉中惊醒过来,疑惑地望向门口。这声音…… 是他家那扇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会是谁?

他放下手中的医书,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棉布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小院门口,那扇本就不太灵光的柴门,此刻被人费力地推开了一道缝。

一个身影,如同从雪地里钻出来一般,跌跌撞撞地挤了进来。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年纪约莫四十上下。他身上裹着一件破旧不堪的棉袄,棉袄的领口和袖口都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灰黑的棉絮。

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破旧的毡帽,帽檐和耳朵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的裤脚也湿了,显然是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弄湿的,雪花融化成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在他脚边的雪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男子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门后,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在原地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然后抬起头,用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和汗水,目光急切地在小院里逡巡,最终落在了陈孝斌所在的推拿室窗户上。

陈孝斌心中一动,看这人模样,不像是本村的人。而且,看他这焦急的神情和满身的风雪,绝非偶然路过。

“请问…… 请问,这里是陈孝斌陈大夫家吗?”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被寒风冻裂了的声音,隔着窗户和厚厚的积雪,传了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期盼。

陈孝斌没有立刻回应,他仔细打量着院中的男子。

男子身上落满了雪,活像个雪人,嘴唇冻得发紫,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唯有一双眼睛,在布满血丝的眼白映衬下,显得格外亮,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恳求。

“唉……” 陈孝斌轻叹一声,心中的那点不情愿早已被这风雪中的身影冲淡。医者仁心,无论如何,这样的天气,让一个人在外面冻着,总是说不过去的。

他快步走到屋门口,拉开门闩,“吱呀” 一声,推拿室的木门被打开了。

一股夹杂着雪沫子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让陈孝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快进来吧,外面冷。” 陈孝斌侧身让开,对着院中的男子说道。

那男子听到声音,看到开门的陈孝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因为激动和寒冷,一时没能发出声音。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扑过来,脚下在雪地上打滑,险些再次摔倒。

陈孝斌伸手扶了他一把。入手处,只觉得男子的胳膊冰冷僵硬,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小心些。”

“谢…… 谢谢陈大夫…… 谢谢……” 男子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声音依旧沙哑,但充满了感激。他几乎是被陈孝斌半扶半搀着,才进了屋。

一进屋,温暖的空气立刻包裹了男子。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屋里简直就是天堂。

男子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炭火和淡淡药味的空气,身体因为骤然的温度变化,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也开始 “咯咯” 作响。

“先暖暖身子。” 陈孝斌将他引到火炉边,把自己刚才坐的藤椅让给他,又将那个烧得正旺的手炉塞到他冰冷的手里,“捂捂手,别冻坏了。”

“哎…… 哎……” 男子感激涕零地接过手炉,冰冷的手指触碰到滚烫的铜炉壁,甚至被烫得哆嗦了一下,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将冻得发紫的脸凑近炉火,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喉咙里发出满足而又痛苦的呻吟声。

陈孝斌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是不忍。他转身去灶台那边,用铜壶烧了些热水,找了个粗瓷碗,沏了一碗滚烫的红糖姜茶,端到男子面前。

“来,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慢点喝,小心烫。”

男子接过粗瓷碗,碗壁很烫,他却浑然不觉,双手紧紧捧着,仿佛要将这碗热茶的温度都吸进身体里。

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辛辣的姜味和甘甜的红糖味混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滑落到胃里,然后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

一碗热茶下肚,男子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不再是那种吓人的惨白,嘴唇也渐渐有了点血色。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他放下碗,再次看向陈孝斌。这一次,他的目光更加专注,带着审视,带着回忆,也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陈孝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问道:“你刚才问我是不是陈孝斌?我就是。你是……?”

男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挣扎着想要从藤椅上站起来,却因为坐得久了,双腿发麻,又加上身体虚弱,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哎,你别动,坐着说。” 陈孝斌连忙按住他。

男子定了定神,坐稳了,然后郑重地对着陈孝斌,深深一揖,虽然因为身体不适,这个礼行得有些笨拙,但心意却很足。

“陈大夫,冒昧打扰,实在是…… 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叫林国栋,是…… 是从南京那边来的。”

男子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刚才清晰了许多,“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林国栋?” 陈孝斌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印象,“南京来的?找我有什么事吗?看病?” 他看林国栋的样子,似乎身体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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