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盛世初现(1/2)
时光,在南洋的季风中悄然流转。 三年,对于一个古老的帝国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新生的艾萨拉联盟来说,这却是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三年。
1821年的春末,定东城(皮南加)。 一场迟来的、却空前盛大的“丰收节”正在举行。这不仅是庆祝梯田里沉甸甸的稻谷,更是庆祝那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黑金”——烟草的全面丰产。
新落成的“同心广场”上,人山人海。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支长长的迎亲队伍。这是一场特殊的集体婚礼——五十对新人,新郎大多是红旗帮的年轻战士或新来的汉人移民,而新娘,则是笑靥如花的马兰诺族、沙猊族,甚至是达雅克族的少女。
新郎们换上了清一色的、由定东城纺织厂出产的“艾萨拉夏布”长衫。那布料洁白如雪,挺括透气,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显得格外精神。
新娘们则穿着色彩艳丽的纱笼,上面绣满了象征吉祥的汉式云纹和土着图腾,脖子上挂着来自仙本那的圆润珍珠,手腕上戴着沉甸甸的银镯。
“一拜天地——!” 随着依斯干达·陈客串的礼官的高唱,新人们齐齐跪拜。 没有了昔日的剑拔弩张,没有了族群间的隔阂猜忌。在这片曾经荒芜的红土地上,汉语的祝福声与土着的歌谣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股新生的力量。
宴席之上,丰盛得令人咋舌。
巨大的长桌一字排开,流水席上摆满了各色佳肴。堆尖的、散发着清香的新米饭来自那些层层叠叠的梯田;用琥珀色的鱼露蒸制的生猛海鲜;是用紫红色的虾酱爆炒的空心菜;还有那炸得金黄酥脆、孩子们最爱的木薯片。
空气中,除了食物的香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醇厚的烟草味。男人们手里夹着的,是定东城特产的、次一级但依然质量上乘的“金叶”雪茄。
他们谈论着这一季的收成,孩子去龙牙港“夜校”读书的成绩,以及海国银行里又存下了多少“银票”。
“这日子……真像是在做梦啊。” 一位刚从广东老家接来父母的老兵,看着眼前这一切,眼眶湿润。他那双长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抚摸着身上洁白的夏布长衫,“在老家,连地主老爷……都未必能穿上这么好的布,吃上这么饱的饭。”
这就是现在的艾萨拉。
不仅仅是定东城。在米里,巨大的晒盐场如同白色的棋盘,覆盖了海岸线,洁白的海盐堆积如山,通过繁忙的码头,源源不断地运往南洋各地,甚至……偷偷卖给了那些曾经封锁我们的敌人。
在仙本那,采珠船与燕窝采集队日夜不休,将那些深海与峭壁上的珍宝,变成了海国银行金库中沉甸甸的黄金储备。
在山打根,虽然“核心技术”曾遭窃取,但在拉斐特与继任者们的努力下,新的蒸汽锯木厂已经复工,一座座更加坚固的、针对巫术防御的“星堡”拔地而起。
诗巫平原经过周博望把脉之后,重新调整的发展策略,已经从后赶了上来。
曾几何时,这里只是一片除了蚊虫和瘴气一无所有的烂泥塘。但如今,站在诗巫城头放眼望去,拉让江两岸,一望无际的冲积平原被整齐地切割成了无数块方方正正的水田。
此时正值早稻成熟的季节,金黄色的稻浪在风中翻滚,一直延伸到天边,仿佛大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金沙。
而在田埂之上,是一片片翠绿欲滴的甘蔗林。那些如同青纱帐般高大的甘蔗,在阳光下闪烁着甜蜜的光泽。
“嘿哟!嘿哟!”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那是我们从大清国接来的汉人老农,他们赤着脚,踩在温热的泥土里,挥舞着镰刀,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他们用那双勤劳得令人震惊的手,硬生生地将这片蛮荒之地,变成了流淌着奶与蜜的“鱼米之乡”。
“这地肥啊!”一个老汉捧起一把沉甸甸的稻谷,笑得合不拢嘴,“插根扁担都能发芽!咱们这一季的收成,比老家三年还要多!”
在他们的带动下,原本只习惯于“靠天吃饭”的本地土着,也纷纷拿起了锄头。
这片曾经的荒原,如今不仅养活了联盟数十万人口,更让我们的粮仓里,堆满了以备不时之需的战备粮。
安缦的周边,则是另一番繁荣景象。
那是属于马兰诺族人的“西米盛世”。
自从我们打通了前往安南和暹罗的商路,那种洁白如雪、口感软糯的“安缦西米”,便成紧俏的抢手货。
在马兰诺人的村寨里,巨大的水车日夜不息地转动,将粗糙的西米树干磨成粉浆。妇女们唱着欢快的歌谣,在晒谷场上翻晒着那一层层如同白霜般的西米粉。
财富,像潮水一样涌进了这个古老的部族。
曾经阴暗潮湿的高脚长屋,如今已被翻修一新。屋顶换上了坚固的瓦片,墙壁刷上了防潮的石灰。
走进屋内,你会惊讶地发现,那里不仅摆放着来自大清国的精美瓷器和漆器,甚至还有来自西洋的自鸣钟和玻璃镜。
马兰诺族的男人们,换上了结实的棉布衣服,腰间别着精钢打造的砍刀;女人们则戴上了银饰,用上了来自苏州的胭脂水粉。
他们不再是那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丛林部落,而是一群富足、自信、以作为“艾萨拉人”为荣的新贵。
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那些曾经让我们头疼不已的达雅克人和伊班人。
在那场残酷的战争之后,数以万计的战俘被送进了内陆的种植园进行“劳动改造”。起初,他们充满了抵触和仇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们发现,只要肯干活,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学到新的本事,甚至能分到属于自己的土地时……他们的眼神变了。
他们脱去了那身象征着野蛮的兽皮,换上了便于劳作的短衫。他们放下了用来猎取人头的吹箭,拿起了修剪枝叶的剪刀。
在凤鸣城周边的丘陵上,一座座规模宏大的种植园拔地而起。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那浓郁的焦香、肉豆蔻那辛辣的异香、以及胡椒那独特的刺激性气味。
这些曾经只在深山中野蛮生长的植物,如今在达雅克人的精心照料下,变成了源源不断的“绿色黄金”。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懂这片雨林的脾气,他们知道哪里的阳光最适合咖啡,哪里的土壤最滋养胡椒。
看着那些曾经凶神恶煞的猎头者,如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捧刚刚采摘下来的红咖啡果,脸上露出憨厚而满足的笑容时,我知道……
我们不仅仅征服了他们的肉体。我们更征服了这片土地的灵魂。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是一张日益紧密的大网——“海国银行”。 联盟发行的“艾萨拉银票”或者“信用证”,凭借着联盟强大的物资储备(盐、粮、烟草、三珍、黄金、锡、西米等等)作为信用背书,已经悄然成为了南洋海面上最受欢迎的“硬通货”。
一位阿拉伯商人在龙牙港的酒馆里曾高声说道:“在南洋,现在这张印着‘血色巨鲸’的纸,比荷兰盾还硬!拿着它,我在哪儿都能换到我想要的东西,没人敢拒收!”
与此同时,张素琴的“防疫健民司”,已经将触角延伸到了联盟的每一个角落。
那艘悬挂着红十字旗帜的巡回医疗船,每到一处水寨,都会受到如同神明般的欢迎。 因为她们带来的,不仅仅是金鸡纳霜(奎宁水)和草药,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那些曾经被视为“被神遗弃”的病患,在“白衣卫”的救治下奇迹般痊愈。这让联盟的凝聚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三年,我们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只是埋头种地、修路、织布、制盐、治病、教书。
我们用锄头和算盘,在荷兰人与英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在“血王”的阴影之中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盛世雏形!
三年前,婆罗洲还是一个部落林立、各自为政的散沙之地。马兰诺人守着河口,沙猊人霸占海湾,伊班人躲在深山。
但这三年里,我们推行了立郡县的渐进政策。
我们不再承认部落酋长的世袭领地权,而是将土地收归联盟所有,再按人头重新分配给每一个家庭(无论族裔)。同时,我们将行政区域重新划分,打破了原有的族群界限。
如今的定东城的母县“定东县”,居住着原本互为仇敌的三个部落和新来的汉人移民。他们如今混居在同一片区域,孩子上同一所公学,遇到纠纷不再是找族长“械斗”,而是去县衙找那个通过了“文吏试”的、不管是汉人还是马来人的法官评理。
这种“原子化”的打散重组,配合上“定期市集”和“通婚奖励”,奇迹般地消融了千百年的仇恨。
现在,人们见面打招呼,不再问“你是哪个部落的”,而是问“你是哪个厂的”或者“你家种什么”。
一种全新的、超越了血缘和肤色的身份认同——“艾萨拉公民”,正在这片热土上悄然诞生。
然而,在这繁花似锦的盛世景象之下,还有另一番令人肃然起敬的风景。
如果有外来的商客,走进艾萨拉联盟的任何一座城市——无论是首府安缦,还是繁华的龙牙港,他们都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里最宏伟、最坚固、最漂亮的建筑,永远是公学、医院、图书馆和议事厅。
安缦的“第一公学”,拥有着全南洋最宽敞明亮的教室和巨大的操场;龙牙港的“济世医院”,是用上等的花岗岩砌成的三层大楼,洁净无尘。
但是,当你走进那些手握重权的高层首领或行政官的住宅区时,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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