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清平石佛（2/2）
“顾知府有何见教？”
顾知府面露忧色，叹道：“不瞒圣僧，我清平府境内，近日连出怪事。先是城东李员外家，一夜之间，满园牡丹尽数凋零，化为黑灰；接着是城西学堂，数十学子晨读时，忽然齐声背诵起无人教过的诡异经文，背完后昏睡三日，醒来皆茫然无知；三日前，府衙后院那株百年老槐，无风自燃，烧了整整一夜，火焰碧绿，却不蔓延，天亮火熄，槐树已化为焦炭，树心却有一尊三寸高的黑色石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惊惧：“那石佛邪门得很，触手冰凉，看久了便觉心神恍惚。下官不敢擅动，将其封于铁盒，藏于府库。然而自那之后，府中便屡有异响，值守衙役常言见到黑影飘忽，更有几人莫名染病，药石罔效。下官听闻圣僧乃得道高僧，又有齐天大圣护持，故此冒昧前来，恳请圣僧移驾府城，相助驱邪，救我一府百姓！”
玄奘闻言，与孙悟空、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牡丹化灰、学子诵异经、老槐焚而现黑佛……这些迹象，与之前遇到的太初之主、黑佛的手段，何其相似！只是更加隐蔽，更贴近凡俗生活。
“知府大人，”玄奘缓缓道，“那黑色石佛，可否描述其详？”
顾知府回想道：“那石佛通体黝黑，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跌坐莲台，双手结印。面容……面容看不真切，似有云雾遮掩，但觉其眼神空洞，望之心悸。尤其诡异的是，那石佛虽只三寸，却重逾百斤，且日日自行增重少许，铁盒已快封不住了！”
自行增重？陈默心中一动。这似乎是黑佛力量在通过某种方式，持续吸收周围地脉灵机或生灵精气，以图壮大或召唤什么。
孙悟空冷哼：“又是那劳什子黑佛！阴魂不散！”
玄奘沉吟片刻，道：“既是妖魔为患，害及百姓，贫僧义不容辞。便随知府走一趟吧。”
顾守正大喜，连声道谢，忙请玄奘上马车。玄奘却道：“出家人步行即可。悟空，默儿，我们随知府同行。”
于是，师徒三人随着顾知府一行，离开枫林，踏上前往清平府的官道。
路上，顾知府与玄奘同车，详细讲述城中怪事。陈默与孙悟空步行跟在车后。
“师弟，”孙悟空以秘法传音给陈默，“你觉得这知府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陈默微微沉吟，心镜映照前方马车内的气息流动，回道：“知府本人气息中正，忧惧真切，所言怪事细节详实，不似作伪。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黑色石佛出现的时机与方式，太过‘恰好’。老槐自燃，焚后现佛，这等异象，简直像是故意要引起官府注意，将‘线索’送到我们面前。”陈默目光微凝，“若真是黑佛势力所为，他们为何要主动暴露？是陷阱，还是……另有图谋？”
孙悟空挠挠脸：“管他什么图谋，去了看看便知！若是陷阱，正好砸他个稀巴烂！”
陈默却没那么乐观。从火焰山到平顶山，那背后的太初之主与黑佛，手段一次比一次诡秘难测。此番若真是他们布置，绝不会仅仅是“出现一尊石佛”那么简单。
他悄然展开感知，留意着沿途地脉灵机。果然，越是靠近清平府方向，空气中那股清正平和的气息就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如同霉变般的阴冷沉滞感，混杂在秋日干燥的空气里，寻常人难以觉察，却瞒不过他的寂灭道韵与心镜映照。
地脉，在被缓慢地侵蚀、扭曲。
队伍前行约两个时辰，暮色渐起时，清平府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城池，城墙高大，屋舍俨然。然而在陈默的感知中，整座城池上空，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黑色的“气”，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城池与外界隔开。城中本该旺盛的人气与烟火气，在这层灰黑气息的压制下，显得沉闷而缺乏活力。
城门处，守军盘查森严，进出百姓皆面色惶惶，低头疾行，少有交谈。
顾知府的车驾自然无人敢拦，顺利入城。
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本该是繁华景象，此刻却行人稀疏，许多店铺早早关门，窗缝后偶尔有人影闪动，窥视着街道。秋风卷起落叶，在青石路面上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萧瑟凄清。
“自从怪事频发，百姓惊恐，市面便萧条了许多。”顾知府在车内叹息。
玄奘透过车窗望着街景，手中佛珠缓缓捻动，眼中佛光隐现，已将这城中异常尽收眼底。
“知府大人，那石佛现存放于何处？”玄奘问。
“就在府衙后院的秘库中，以符箓与铁盒双重封锁，派有亲信日夜看守。”
“且先带贫僧去看看。”
“现在？”顾知府有些犹豫，“天色已晚，那东西邪门，不如明日白天……”
“无妨。”玄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邪祟畏正法，不分昼夜。”
顾知府只好吩咐车驾转向府衙。
府衙位于城中心，占地颇广，朱门高墙，威严肃穆。但一踏入府衙范围，陈默便感到那股阴冷沉滞的气息骤然浓重了许多。府衙内的树木花草，也多显萎靡不振，廊下悬挂的灯笼火光，似乎也比别处更加黯淡摇曳。
顾知府引着师徒三人，穿过重重院落，来到后院一处偏僻的独立小院。院门紧锁，门口守着四名带刀衙役，皆是精悍之辈，但此刻面色发青，眼带血丝，显然值守此地让他们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开门。”顾知府下令。
衙役打开铜锁，推开沉重的木门。
小院不大，地面铺着青砖，正中有一间石屋，无窗，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上贴满了黄纸朱砂的符箓，但许多符箓的朱砂颜色已经黯淡褪色，甚至有几张边缘无风自动，微微卷起。
尚未靠近石屋，一股冰冷、沉重、带着邪异吸引力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孙悟空龇了龇牙，眼中金光一闪。陈默识海中的灰莲自动旋转，寂灭道韵护住心神。
顾知府及随从衙役，则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面露惧色。
玄奘却恍若未觉，手持锡杖，径直走向铁门。他凝视着门上那些效力渐失的符箓，伸出右手，指尖凝聚一点琉璃佛光，凌空虚画。
一个繁复、庄严、散发着纯净佛力波动的金色“卍”字印，凭空浮现，缓缓印向铁门。
就在金印即将触及铁门的刹那——
铁门内，陡然传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心跳声！
咚！
声音不大，却沉重无比，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除了玄奘、孙悟空、陈默三人，顾知府及衙役全都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紧接着，铁门剧烈震动起来！门上符箓无风自燃，化为黑灰飘散！门缝中，渗出浓稠如墨的黑气，那黑气翻滚着，隐隐凝成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它……它要出来了！”顾知府惊恐大叫。
玄奘面色不变，手中锡杖重重一顿地！
“南无阿弥陀佛！”
洪钟大吕般的佛号响彻小院！锡杖顶端迸发出璀璨夺目的琉璃佛光，如一轮小太阳升起，将翻涌的黑气死死压制在铁门附近！
“悟空！默儿！”玄奘沉声喝道。
孙悟空早已按捺不住，闻言暴喝一声，金箍棒入手，化作碗口粗细，一棍带着崩山裂地之势，狠狠砸向那剧烈震颤的铁门！
而陈默，则双目微闭，双手结印。识海中灰莲光华大放，一缕精纯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道韵，如同离弦之箭，后发先至，并非攻向铁门，而是直接穿透门缝，射向门内那散发出冰冷沉重波动的核心——那尊黑色石佛！
他要做的，不是硬撼，而是以自身寂灭道韵中“空性包容、沉淀归无”的真意，去干扰、消解石佛内部那正在苏醒的恐怖意志的连接与凝聚！
三管齐下！
佛光镇压！金棍破门！道韵侵染！
轰——！！！
铁门在孙悟空的混沌之力下，如同纸糊般粉碎！门内景象顿时暴露！
只见一间空荡荡的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盒。此刻铁盒盖早已被震开，一尊三寸高的黑色石佛，正悬浮于铁盒之上，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乌光！
石佛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那空洞的“眼神”位置，两点深邃幽光已然亮起，冰冷地“看”向闯进来的众人！
在陈默的寂灭道韵触及石佛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宏大、冰冷、充满无尽威严与漠然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深处响起：
“寂灭的种子……你终于，走到这里了……”
“此城，便是为你准备的……道场……”
“在此沉眠吧……与这满城生灵一起……归于吾之永恒寂静……”
话音未落，那石佛乌光暴涨，瞬间充满整个石室，并向院外疯狂蔓延！与此同时，整座清平府城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城中各处，同时响起了无数百姓惊恐的尖叫与哭喊！
更大的变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