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剑映山河（2/2）

七大门派高手各施绝学。

但所有这些攻击，落在幽冥尊主那覆盖着漆黑鳞片的手臂上，都只是溅起些许火花，留下一道道白痕，根本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彼岸魔头的真身，与此界生灵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眼看那只巨手就要抓住玄冥之门——

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只修长、白皙、仿佛由玉石雕成的手，从门后的星海中探出。这只手看起来并不大，与幽冥尊主的巨手相比简直渺小如蝼蚁。但它伸出时，整个玄冥之门都为之震颤，门上的日月星辰图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只手轻轻按在了幽冥尊主的巨手上。

动作轻柔得像是抚摸。

但下一刻——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彻天地！

幽冥尊主那条十丈长的巨手，从手腕处齐根而断！断口处没有流血，而是涌出粘稠的黑气，黑气中无数鬼影凄厉哀嚎，仿佛那只手中封印着万千怨魂。

幽冥尊主发出一声痛彻灵魂的嘶吼，猛地缩回断臂，惊怒交加地看向玄冥之门：“谁？！谁敢伤我法身？！”

门后的星海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月白长袍，长发用简单的木簪束起，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瞳孔竟是罕见的青金色，与简心的玄冥印记同色——那是彼岸玄冥王族血脉修炼到极高境界后的表征，寿元悠长，青春常驻。

他赤足踏出玄冥之门，足下自动生出朵朵青莲虚影，托着他悬浮半空。他的气息并不张扬，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宁静，但正是这种宁静，让幽冥尊主如临大敌。

“玄冥一族，玄罹。”男子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二十年不见，我亲爱的弟弟，你就这么迎接兄长归来吗？”

弟弟？！

这两个字如惊雷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幽冥尊主——玄罹口中的“弟弟”，那张狰狞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震惊、愤怒、怨毒交织在一起：“你……你认出我了？”

“你的眼睛，你的气息，就算化成了幽冥秽土里的污泥，我也认得。”玄罹的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玄夜，当年你勾结外族，暗算于我，夺走玄冥镜碎片，害我坠入此界，与妻女生离死别……这笔账，今日该算了。”

原来幽冥尊主的本名是玄夜，是玄罹的亲弟弟！

秦渊浑身剧震，死死盯着这个从门中走出的男子——他就是简心苦苦寻找的父亲？就是那个留下玄冥钥、指引简心开启昆仑墟的人？

玄罹的目光扫过下方，当看到祭天坛中央、被秦渊外袍覆盖的简心时，他那双古井无波的青金色眼眸中，终于泛起剧烈的波澜。

“心儿……”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了二十年的思念与痛楚。

但他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再次看向幽冥尊主玄夜，眼神转冷：“你伤我女儿，此仇不共戴天。”

玄夜此刻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怨毒与嫉妒。他盯着玄罹那张依旧年轻俊美的脸——那是玄冥王族正统血脉的标志，是自幼就压他一头的兄长，是他穷尽手段也想毁掉的存在！

“玄罹，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全盛时期的玄冥族少主？”玄夜冷笑道，故意试探，“你坠入此界二十年，受此界规则压制，修为还能剩下几成？而我，这二十年在幽冥界苦修，虽未恢复巅峰，但已非当年可比！”

玄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二十年？看来你并不清楚我的行踪。我在这个世界只停留了不到两年——养伤，成亲，生下心儿，将她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然后便寻路返回彼岸，平定你留下的叛乱。”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锐利：“至于修为……杀你，足够了。”

话音落，玄罹抬手，虚空中忽然浮现出三件物品的虚影——正是简心之前用来开启玄冥之门的三件信物：传国玉玺、神农鼎盖、玄冥护心佩。

三件虚影在空中旋转、融合，最终化作一柄青金色的长剑。剑身修长，剑柄处雕刻着玄冥一族的图腾，剑刃上流淌着日月星辰的光辉。

“玄冥剑，”玄罹握剑，剑尖指向玄夜，“今日，斩你于此。”

玄夜脸色大变，他没想到玄罹对此界的规则适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对方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虚实。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双掌齐出，在身前布下重重幽冥屏障。屏障漆黑如墨，层层叠叠，每一层都足以抵挡宗师级高手的全力一击。

但玄冥剑刺入这些屏障，就像热刀切黄油，毫无阻滞。

“噗嗤——”

剑尖刺入玄夜的胸膛，入肉三寸。

虽然只是三寸，对玄夜三十丈高的身躯来说微不足道，但剑上附着的玄冥之力却如潮水般涌入他体内，与他本身的幽冥死气激烈冲突。

“啊——！”玄夜发出痛苦的咆哮，周身黑气疯狂翻涌，试图逼出玄冥剑。

玄罹脸色一白，显然这一剑对他负担也不小。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尖继续缓缓深入。

“周天星辰大阵，助我！”玄罹忽然喝道。

下方，长春子反应过来，急忙催动星辰盘。三十六处阵眼同时光芒大盛，无数星光锁链缠绕上玄夜的身体，将他牢牢束缚。

凌尘、独孤云、秦渊等人也同时出手，各种攻击如雨点般落在玄夜身上。

这一次，攻击终于奏效了。

在玄冥之力的侵蚀下，玄夜的防御大幅削弱。星光锁链束缚他的行动，而凌尘等人的攻击在他身上留下道道伤口。虽然这些伤口对庞大的身躯来说不算什么，但积少成多，蚁多咬死象。

玄夜终于感到了恐惧。

他意识到，今日若再不退，恐怕真的会陨落于此——被此界这群他眼中的“蝼蚁”围杀，死在最恨的兄长剑下！

“玄罹！你等着！待本尊恢复巅峰，定要踏平玄冥一族，将你父女神魂永镇九幽！”玄夜发出怨毒的诅咒，猛地爆发全部力量，震开星光锁链，拔出胸口的玄冥剑，转身就朝裂缝中钻去。

他要逃！

“想走？”玄罹眼神一冷，玄冥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青金色流光，追入裂缝。

剑光在裂缝深处炸开，隐约传来玄夜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裂缝开始快速合拢，几个呼吸间，就从五十丈缩小到十丈，再到一丈，最后彻底消失。

天空恢复清明，朝阳终于完全升起，金红色的阳光洒满北京城，洒在每一个浴血奋战的人身上。

结束了。

幽冥尊主玄夜退了，虽然未死，但身受重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降临此界。

城下，清军早已退得无影无踪。孙传庭的主力正在入城，接管防务。

劫后余生的欢呼声，终于从四面八方响起，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欢腾的海洋。

但秦渊笑不出来。

他踉跄着走回祭天坛中央，跪在简心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简心，我们赢了……”他低声说，眼泪终于落下，“幽冥退了，北京守住了，你父亲也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看看啊……”

没有回应。

玄罹从空中落下，走到女儿身边。他看着简心安详的睡颜，伸出手，颤抖着抚摸她的脸颊。

“心儿，爹回来了……”这个刚才一剑逼退幽冥尊主的强者，此刻声音哽咽，“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二十年，让你们受苦了……”

他探查简心的状况，脸色越来越沉。

三滴心脉精血耗尽，生机已绝，魂魄将散。这是玄冥秘法中最决绝的牺牲，几乎无解。

几乎。

玄罹忽然抬头，看向秦渊：“你叫什么名字？”

“秦渊。”

“你爱我女儿？”

秦渊重重点头。

玄罹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尊小巧的青铜鼎，造型古朴，散发着浓郁的草木清香。

凌尘看到此鼎，瞳孔一缩：“这是……神农鼎身？药王谷的圣物，怎会在你手中？”

玄罹轻抚鼎身，眼中闪过追忆之色：“简心的外祖父，药王谷前代谷主林青囊，是我的岳父。素心离世后，药王谷正值风雨飘摇，林谷主为防圣物有失，将鼎身交于我保管。他嘱托我，若他日药王谷有难，或心儿需要，便以此鼎相助。”

他看向秦渊：“心儿体内有她母亲遗传的神农血脉，虽然稀薄，但终究是神农后裔。若以完整的神农鼎为引，或许能聚拢她消散的生机，保她一线魂魄不灭。”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但需要有人以毕生修为为燃料，催动神农鼎运转三日三夜。期间不能中断，否则前功尽弃。而此人，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油尽灯枯而死。你……”

“我来。”秦渊毫不犹豫。

“你想清楚。你如今已踏入‘沧海覆云’门槛，假以时日，必成此界武道巅峰。若为此事耗尽修为，一切成空。”

秦渊笑了，笑得温柔而坚定：“没有她，武道巅峰又如何？这人间烟火，若无她同看，又有何趣？”

他盘膝坐下，将武当取回的鼎盖与玄罹手中的鼎身合二为一。完整的青铜古鼎发出温润的光芒，秦渊双掌按在鼎上，开始将毕生修为毫无保留地注入鼎中。

鼎身亮起翠绿光芒，将简心笼罩。

玄罹看着这一幕，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他转身，看向走来的凌尘、独孤云、苏墨等人，抱拳：“诸位助我击退幽冥，救我心儿，玄罹在此谢过。”

独孤云上前一步，神色复杂：“玄兄，二十年了。”

玄罹看着他，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独孤兄，多谢你这些年暗中照拂心儿。当年金陵一别，我说若他日心儿需要，望你能帮衬一二……你做到了。”

独孤云摇头：“我并未做什么，是她自己成长得很好。”他看向正在催动神农鼎的秦渊，“而且，她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

凌尘咳嗽着走来，目光在玄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玄罹兄，你看起来……似乎比当年在金陵时还要年轻几分？”

玄罹淡然道：“彼岸生灵，寿元漫长。玄冥王族血脉修炼到一定境界后，容貌便会定格在最盛之年。我坠入此界时已近此境，后来在彼岸平乱修行，更进一步，故有此相。”

他看向凌尘手腕处的黑色纹路，皱眉：“幽冥蚀心咒？是玄夜下的手？”

凌尘苦笑：“二十年前，与令师弟交手时留下的旧伤。”

“他不是我师弟。”玄罹声音转冷，“他是叛徒，是弑亲的罪人。此咒……待我恢复些元气，或可为你设法化解。”

凌尘眼睛一亮：“当真？”

“六七成把握。”玄罹点头，“但需从长计议。”

朝阳完全升起，北京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这一夜，血染征袍；这一日，剑映山河。

而真正的故事，还未结束。

【下章预告】

秦渊以毕生修为催动神农鼎，为简心凝聚最后一线生机，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玄冥之门虽闭，但玄罹留在了此界，这位来自彼岸的强者将如何处理与独孤云、凌尘等人的关系？幽冥尊主玄夜虽退，但往生门残部仍在，清军也未远遁，天下大势依旧波谲云诡。更关键的是，简心能否醒来？秦渊修为尽废后，又将何去何从？第三百三十章《仁心无悔》，看生死边缘的守候，看废功之后的重新开始，看这对经历了无数磨难的爱人，能否在尘埃落定后，真正携手走进他们梦想中的平凡人间。仁心一念，无悔此生；人间烟火，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