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剑映山河（1/2）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剑映山河
秦渊抱着简心逐渐冰冷的身体，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崩塌。
他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听不到玄冥之门洞开时那低沉浩渺的轰鸣，看不到天空中裂缝里幽冥尊主那张正在完全挤出的狰狞面孔，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仍在呼吸。
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怀中这个气息已绝的姑娘身上。
她的脸还保持着最后的微笑，那么温柔，那么决绝。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仿佛只是睡着了。可秦渊知道不是——他感受不到她的心跳，探不到她的脉搏，那双总是含着笑意、时而狡黠时而温柔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简心……”他轻声唤她，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别睡，醒醒……”
没有回应。
只有祭天坛上空，玄冥之门完全洞开时引发的天地异象——青铜巨门上的日月星辰图案逐一亮起，门后的浩瀚星海中，数道强横气息正跨越无尽虚空，朝此界疾驰而来。门缝中透出的光芒是青金色的，与简心眉心的玄冥印记同源，洒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笼罩在神圣的光晕中。
可这光晕越神圣，秦渊的心就越冷。
“她用自己的命，换了这道门。”苏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压抑的哽咽。他断臂处的伤口又渗出血，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简心，“三滴心脉精血……她骗了你，秦兄。她说只需要两滴，第三滴用你的血代替，但玄冥之门要完全开启，必须三滴都是玄冥血脉的心脉精血……”
秦渊缓缓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她……早就知道？”
苏墨点头，泪水终于滑落：“她知道。但她让我别告诉你。她说，与其让幽冥吞并此界，亿万生灵涂炭，不如牺牲她一人。”
“一人……”秦渊重复这两个字，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好一个‘牺牲一人’！可问过我没有？问过我这个要和她开医馆、当护卫、过一辈子的人没有？！”
他抱着简心站起，仰头望向天空中那道正在加速扩张的裂缝。幽冥尊主的面孔已经完全挤出，此刻正在挤出肩膀——那是一个高达三十丈的巨人身影，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片，额生独角，背生骨翼，周身缠绕着粘稠如实质的幽冥死气。
这尊彼岸魔头的真身，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就将完全降临。
“你想吞了这人间？”秦渊盯着幽冥尊主那双漆黑眼眸，一字一顿，“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人间！”
他将简心轻轻放在祭天坛中央，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动作温柔得像怕惊醒一个梦。
然后他站直，转身，拔剑。
覆云剑出鞘的刹那，剑身上那些原本暗淡的云纹骤然亮起！不是凌尘传功时那种温润的光芒，而是一种炽烈、决绝、仿佛要将生命都燃烧进去的光！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股刚刚传承自凌尘的、尚未完全炼化的沧海真气，开始疯狂运转。《沧海无量诀》第八重“云霞明灭”的壁垒，在这极致的悲痛与愤怒中，轰然破碎！
秦渊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气海中，那片原本平静的真气海洋正在掀起滔天巨浪。浪涛中，无数画面碎片翻涌——那是凌霄子毕生的武道感悟，是观沧海时的浩瀚，是看云霞时的变幻，是创“覆云”剑意时的灵光乍现，更是晚年悟出“人间”真谛时的慈悲与守护。
但这些感悟此刻都被一种更原始、更磅礴的力量裹挟着，冲向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简心的笑容，是她施针时专注的侧脸，是她迷路时茫然的表情，是她说起要开医馆时的憧憬，是她最后那句“对不起”……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最终都汇聚成一种决绝的意志——
守住她以命换来的人间！
“轰——！”
秦渊周身爆发出冲天剑气！那剑气不再是单纯的沧海真气，而是融合了他毕生所学的军中搏杀术、自创的覆云剑法、凌霄子的武道感悟，以及此刻这焚心蚀骨的悲痛与愤怒。
剑气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化作一道巨大的剑形虚影。虚影一半如沧海般湛蓝浩瀚，一半如晚霞般赤红炽烈，剑身之上云雾缭绕，隐隐有雷霆闪烁。
这一刻，整个北京城都能看到这道剑光。
德胜门城头，凌尘正在协助长春子布设“周天星辰大阵”的最后一个阵眼。看到这道剑光，他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欣慰又悲凉的笑容：“第八重‘云霞明灭’……不，不止。这小子，在悲愤中硬生生踏出了半步第九重‘沧海覆云’的门槛。师兄，你的传人，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他咳嗽着，又吐出一口黑血。手腕处的幽冥蚀心咒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肘，每蔓延一寸，他的气息就衰弱一分。但他依旧坚持着，将最后一块“星陨铁”神兵插入阵眼位置。
三十六个阵眼，终于全部就位。
长春子盘坐在祭天坛东北角的一处高台上，面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青铜罗盘——天机阁传承至宝“星辰盘”。罗盘上刻着周天三百六十五颗主星的位置，此刻正有三十六颗星辰的刻痕在微微发光，与下方三十六处阵眼遥相呼应。
“阵成！”长春子低喝，双手结印，将最后一道真气打入星辰盘。
“嗡——！”
无形的波动以星辰盘为中心扩散开来。北京城三十六个方位，三十六件星陨铁神兵同时亮起银白色光芒。光芒冲天而起，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光网的节点恰好对应周天三十六颗主星的位置。
星光洒落，与地面阵眼的光芒连接，形成一个覆盖整座京城的立体大阵。
周天星辰大阵，启动！
阵法启动的瞬间，天空中那道裂缝的扩张速度明显减缓。裂缝边缘渗出的黑气被星光净化，发出“嗤嗤”的声响。幽冥尊主正在挤出的身体也微微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压制。
“蝼蚁……也敢阻我？！”幽冥尊主怒吼，声音震得京城房屋簌簌落灰。
他奋力挣扎，背后的骨翼猛地张开，翼展达五十丈！骨翼扇动，掀起黑色的风暴，风暴中无数鬼影嘶嚎，冲向周天星辰大阵的光网。
“砰砰砰砰——！”
鬼影撞在光网上，爆开成一团团黑烟。光网剧烈晃动，但并未破碎。三十六个阵眼处，坐镇的高手们——七大门派的掌门长老、曹变蛟带来的天雄军精锐、以及独孤云、江辰等顶尖高手——同时催动真气，稳固阵眼。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周天星辰大阵最多能压制幽冥尊主三成实力，拖延他完全降临的时间。而玄冥之门已经打开，彼岸援军正在赶来。只要在幽冥尊主完全降临前，援军赶到，此战就还有胜算。
但幽冥尊主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忽然停止挣扎，那双漆黑眼眸转向祭天坛方向，死死盯住了秦渊——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秦渊身后那扇正在缓缓打开的玄冥之门。
“玄冥余孽……也想阻我归途？”幽冥尊主的声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二十年前，玄罹坏我大事；二十年后，他的后人还想故技重施？做梦！”
他猛地张口，喷出一股粘稠如墨的黑色火焰。火焰在空中化作一条黑色火龙，龙身长达百丈，张牙舞爪，直扑玄冥之门！
这火焰不是凡火，而是“九幽冥火”，专烧魂魄，污秽法宝，腐蚀空间。若是被它击中，玄冥之门很可能被污染、封闭，甚至崩塌。
关键时刻，一道灰色身影横空而出。
独孤云！
他不知何时已从阵眼处离开，此刻挡在玄冥之门前，手中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长剑已然出鞘。剑身朴实无华，但握在他手中，却有种返璞归真的极致锋芒。
“剑二，破妄。”
独孤云只说了三个字，然后出剑。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但剑尖刺出的刹那，时空仿佛都凝固了。黑色火龙扑来的轨迹、火焰扭曲的形状、甚至火焰中那些挣扎哀嚎的鬼影，在这一剑面前都变得清晰可见，仿佛慢了下来。
然后，剑尖点在了火龙的眉心。
“嗤——”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黑色火龙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从眉心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黑烟消散。独孤云这一剑，刺的不是火龙的形体，而是它核心的那缕“幽冥真意”。真意被破，形体自散。
但独孤云也不好受。他脸色一白，嘴角溢出血丝。以他重伤之躯强行施展“剑二”，已是透支本源。
幽冥尊主见状，不怒反笑：“独孤云，剑圣？不过如此。若你全盛时期，或许能阻我片刻。但现在……你能出几剑？”
他再次张口，这次喷出三道黑色火龙！三条火龙成品字形扑来，封死了独孤云所有闪避的空间。
独孤云握紧剑柄，正要拼死再出剑——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秦渊！
他在独孤云出剑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不是冲向火龙，而是冲向天空，冲向幽冥尊主那正在挤出的巨大身躯。
人在半空，覆云剑已挥出。
这一剑不再是任何招式，而是他此刻全部心念的凝聚——他要斩的，不是幽冥尊主的身体，而是那道连接两界的裂缝！
“给我——合！”
秦渊怒吼，剑光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匹练，斩向裂缝中央！
这一剑中，蕴含着他对简心之死的全部悲痛，对幽冥入侵的滔天愤怒，以及对守护人间的决绝意志。三种极致的情感，在《沧海无量诀》第八重的修为推动下，融合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剑意。
剑意无形，却让所有看到这一剑的人，心中都浮现出同样的画面——
那是铁山营将士操练时的呼喝，是简心施针救人时的专注，是北京城百姓清晨升起的炊烟，是江南水乡的桨声灯影，是大漠孤烟的苍凉，是雪山圣湖的纯净……是这人间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烟火，所有的值得守护的东西。
这一剑，名为“人间”。
剑光斩入裂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不是从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从灵魂深处响起。
那是空间规则被强行干涉的声音。
天空中，那道五十丈宽的黑色裂缝，竟然真的在剑光斩过之后，开始缓缓合拢！虽然速度很慢，但确确实实在合拢！裂缝边缘渗出的黑气被剑意净化，幽冥尊主正在挤出的身体被空间规则排斥，发出痛苦的咆哮。
“不可能！你一个此界蝼蚁，怎么可能干涉空间规则？！”幽冥尊主又惊又怒。
秦渊从空中落下，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刚才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内力，连凌尘传承的真气都消耗了大半。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这一剑证明，幽冥尊主并非不可战胜！此界的空间规则在排斥他，而人间的意志可以加强这种排斥！
“诸位！”秦渊强撑着站起，声音传遍祭天坛，“幽冥尊主降临此界，本就违背天地规则！我们的抵抗越强，天地规则对他的排斥就越强！周天星辰大阵压制他三成实力，我的剑意能加速裂缝合拢，只要我们再坚持——”
话音未落，幽冥尊主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那嘶鸣声不似人声，更像是某种洪荒巨兽的咆哮。声音中蕴含着恐怖的灵魂冲击，修为稍低的人听到这声音，立刻抱头惨叫，七窍流血。
就连秦渊、独孤云这样的顶尖高手，也觉神魂震荡，眼前发黑。
而在嘶鸣声中，幽冥尊主的身体猛然爆发出滔天黑气！黑气如海啸般席卷四方，所过之处，周天星辰大阵的光网剧烈晃动，三十六个阵眼处的高手们同时吐血。
他竟然在燃烧本源，强行加速降临！
“本尊忍受彼岸贫瘠之地千年，今日终于找到归途，岂容你们这些蝼蚁阻拦？！”幽冥尊主的声音已近乎疯狂，“就算拼着损耗三成本源，今日也要踏平此界！”
“轰隆——！”
裂缝被硬生生撑开十丈！幽冥尊主的半个身子已经完全挤出！那是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肌肉虬结的巨人之躯，高三十丈，仅仅一条手臂就有十丈长。此刻，这条手臂正从裂缝中探出，抓向玄冥之门！
他要毁了这道门，断了彼岸援军的来路！
“阻止他！”凌尘厉喝，强提最后真气，云殇剑化作一道流光，斩向那只巨手。
独孤云也再次出剑。
长春子咬牙催动星辰盘，周天星辰大阵光芒大盛，化作无数星光锁链缠绕向幽冥尊主。
曹变蛟率天雄军结阵冲锋，箭雨如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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