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创伤的记忆、污染的源质与意外的援手（2/2）

那是一个比之前见过的“根灵”更加高大、形态也略有不同的存在。它依然保持着植物与类人形的结合特征，但躯干更加修长有力，头部不是花苞，而是一顶由发光叶片和细小花朵构成的“冠冕”，手中握着一把由纯粹生命能量凝聚而成的、形似长弓的武器。它身上的生命光晕更加凝实，而且……相对纯净，只有极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滞涩感。

“外来的生命之种携带者，还有……悲伤的庭园守望者。”这个新出现的“根灵”（或者说更高级的个体）发出了清晰的、带着疲惫与警惕的意念，“你们惊扰了‘黯疽’……但你们身上……有纯净的气息，还有‘母亲’古老盟约的印记……”

它看了一眼林澈手中的记忆碎片晶簇，又看向母液潭中仍在翻腾但被金色晶体暂时压制的污染。

“我是‘寻光者’艾雯，残留的、尚未完全沉沦的‘根灵’指挥官之一。”它的意念快速而简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污染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而且‘守枝者’的巡逻队可能已经感知到这里的异动。跟我来，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林澈快速权衡。这个自称“寻光者”艾雯的根灵，出手相助，语气相对坦诚，且似乎对他们有所了解（提到了“母亲古老盟约的印记”，可能指“园丁”契约）。更重要的是，它身上污染迹象很轻，而且主动提到了“守枝者”的威胁。

眼下他们确实需要本土存在的指引和信息。

“带路。”林澈言简意赅。

艾雯点头，身形轻盈地朝着溶洞深处另一个更隐蔽的裂隙通道掠去。林澈和星萤紧随其后。

他们穿过蜿蜒复杂的根系通道，这些通道似乎是“根灵”们暗中挖掘、用以避开“守枝者”监视和污染区域的秘密网络。沿途，艾雯会提前预警并避开一些能量波动异常或疑似有污染渗入的区域。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位于巨大主根须内部、被巧妙掏空而成的隐秘小厅。小厅内壁覆盖着发光的苔藓，中央有一小洼自行凝聚的、相对纯净的生命露水，空气中飘荡着令人安心的植物清香。这里显然是艾雯这样的“清醒者”的秘密据点之一。

“暂时安全了。”艾雯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能量长弓，它身上的光芒也稍稍黯淡，显示出持续的消耗和疲惫。“你们可以叫我艾雯。首先，感谢你们在‘心痕裂隙’没有试图汲取被污染的母液，还带走了‘记忆碎片’……那里面，有我们失去的真相和希望。”

林澈和星萤也暂时放松了警惕，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戒备。

“艾雯，”林澈开门见山，“我们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旅者。告诉我们，关于‘母亲’（世界树）、‘黯疽’、‘枷锁’、‘守枝者’……还有，‘收割者’。”他最后三个字说得格外清晰。

艾雯的“冠冕”叶片轻轻颤动，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波动。

“……你们果然知道‘收割者’。”艾雯的意念带着苦涩，“看来，你们经历的，比我想象的更多。”

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开始缓缓讲述：

“‘母亲’……我们称之为‘艾尔芙·尤克特拉希尔’，意为‘承载希望与生命之源’。她是这个世界，这片‘翡翠林海’的意志核心与生命支柱。在遥远的过去，她曾是一颗普通的‘世界树’候选，但因其纯粹的生命力与包容性，被一群仁慈的旅行者——我们称为‘播种者’（你们口中的‘园丁’）——选中，作为他们一项宏大计划的关键节点之一，获得了引导和祝福，得以茁壮成长，庇护了包括我们在内的无数生命。”

林澈心中一动，果然与“园丁”有关！

“然而，灾难在‘播种者’突然沉寂后降临。”艾雯的意念变得沉重，“一股源自宇宙根源的‘大寂灭’之力（你们说的混沌）的触须，不知为何，绕过了‘母亲’外层的防御，直接侵染了她最核心的‘生命源质’……就是你们在‘心痕裂隙’看到的那种。那不是普通的腐蚀，而是一种极其阴险的‘规则寄生’——它不急于毁灭，而是试图篡改‘母亲’的生命规则，将她扭曲成一个不断扩散污染与畸变的‘源头’。”

“为了不伤害她庇护的子民，不让她沦为毁灭的工具，‘母亲’在‘播种者’留下的一些帮助下，联合了我们初代‘根灵’中最强大的个体，以及部分尚未被污染的‘守枝者’先祖，发动了一场自我封印的悲壮仪式——‘永恒枷锁’。”

“我们用‘播种者’留下的部分技术和‘母亲’自身最本源的力量，构筑了内外多层封印。外层由我们‘根灵’负责监控和维持大地根基的稳定；内层则由‘守枝者’负责守护树冠与主干，隔绝内外，防止污染外泄，同时也……囚禁了‘母亲’大部分清醒意识，让她陷入沉睡，以减少污染对她的侵蚀和利用。”

“‘心痕’，就是当年那场‘永恒枷锁’仪式以及后来与渗透污染斗争时，留下的最深的创伤。‘源质母液’是‘母亲’最初、最纯净的生命精华，被我们封存在那里，既是希望的火种，也是维持部分封印的能量源。而‘记忆碎片’，则记录了当时的真相、仪式的细节，以及……关于如何解除或净化‘枷锁’与‘黯疽’的……渺茫可能性。”

艾雯的语气充满了悲伤与无奈：“但漫长的岁月下，‘枷锁’本身在消耗，‘黯疽’的渗透无孔不入。越来越多的‘根灵’和‘守枝者’在值守中被缓慢感染、心智扭曲。‘守枝者’们变得偏执而排外，将一切试图改变现状（包括研究净化）的行为视为对‘母亲’和‘枷锁’的威胁，甚至开始主动清除他们认为‘异常’的个体，包括我们这些还保持着清醒、试图寻找出路的‘寻光者’。”

“至于‘收割者’……”艾雯的意念中透出深深的忌惮与仇恨，“它们是在大约三百个循环（约等于三百年）前突然出现的。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采集‘母亲’未被污染的纯净组织样本、生命源质，以及……一切与‘播种者’相关的信息与造物！它们在‘心痕裂隙’进行了切割和采集，动作精准而冷酷，对我们的抵抗和哀求置若罔闻。我们怀疑，它们与‘黯疽’的出现，甚至与‘播种者’的沉寂，都有某种未知的关联！”

艾雯看向林澈：“你们身上的‘播种者’印记虽然微弱，还有那颗充满生机的‘种子’，以及这位庭园守望者的气息……让我看到了不同于‘收割者’的另一面。或许，你们真的是‘播种者’指引而来，帮助我们打破这绝望循环的……契机？”

它的话语充满了期盼，但眼神（意念聚焦）依然保持着审慎。

林澈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诸多线索逐渐串联，但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园丁”的计划、世界树候选、混沌的规则寄生、悲壮的自我囚禁、“收割者”的掠夺……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们愿意帮助你们，艾雯。”林澈郑重回应，“但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关于‘枷锁’的结构、‘黯疽’的核心所在、‘守枝者’的布防，以及……‘记忆碎片’中的具体内容。”

他将那枚淡金色的记忆碎片晶簇托在掌心。

艾雯眼中光芒一亮：“我可以帮助你们解读碎片。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转移。这里虽然隐秘，但刚才‘心痕’的异动，‘守枝者’的巡逻队很可能已经加强了搜索。我知道一个更深的、连大部分被感染的‘守枝者’都不知道的避难所，那里也更安全，可以让我们仔细研究碎片和母液。”

它话音刚落——

小厅外的一条秘密通道入口处，覆盖的伪装苔藓突然被粗暴地掀开！

几个身影堵在了入口处。

它们比艾雯更高大，形态更接近传统的树人或精灵，躯干由光滑坚韧的木质和发光树皮构成，四肢修长，头部是精致的木质面具，面具的眼孔后燃烧着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翠绿火焰。它们手持由活化木材和尖锐晶体构成的长矛或法杖，身上散发着强大的生命能量，但那能量波动中，却带着明显的僵硬、刻板，以及一丝与“黯疽”同源的、深藏的滞涩感。

为首的“守枝者”面具后的火焰猛地炽烈起来，一个冰冷、不容置疑的意念，如同律令般扫过整个小厅：

“发现未经许可的潜入者、叛逃‘根灵’，以及……携带异种生命源质与禁忌记忆的污染源。”

“依据《永恒枷锁监护条例》第7章第3条，予以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14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