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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荡寇东海靖波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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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什么?”他声音发干,“我们只是海盗,值得你花这么大代价?”

“因为你们熟悉这片海。”郑成功认真道,“你们知道哪里有暗礁,哪里有洋流,哪里可以避风,哪里可以设伏。这些经验,是再多书本也学不来的。而且……”

他直视张保仔的眼睛:“你们是华夏子民。虽然走了歪路,但骨子里流的还是华夏的血。如今国运艰难,外有红毛夷欺压,内有奸佞作祟。每一个能用的力量,我都不想浪费。”

张保仔沉默了足足一盏茶时间。

海风吹过,带来咸腥的气息。码头上,水兵们正在清洗甲板,检修火炮,一切井然有序。远处船厂里,新战舰的龙骨正在铺设,锤击声如战鼓般激昂。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时代。

最终,张保仔单膝跪地:“罪民张保仔……愿率部归顺,为大将军效力!”

“不是为我效力。”郑成功扶起他,“是为大明效力,为千万海商渔民效力,也为你们自己和子孙后代,搏一个光明前程。”

五月初三,舟山群岛,普陀山外海。

二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在晨雾中现身。旗舰“飞霆号”的舰桥上,郑成功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张保仔道:“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张保仔点头,脸上那道刀疤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这片海域有大小十三股海盗,总人数不下两千。为首的叫‘混海龙’李魁奇,原是泉州卫的水军把总,嘉靖年间因克扣军饷被革职,一怒之下下海为寇,如今已经六十多了,但凶狠不减当年。”

他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岛屿:“李魁奇的老巢在桃花岛,易守难攻。岛上建有炮台,囤积了大量粮食火药,还有三百多亡命之徒。他放出话来,说……说……”

“说什么?”郑成功问。

张保仔犹豫了一下:“说靖海大将军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靠着父辈余荫爬上高位。说要让大将军有来无回,把新式战舰都抢过来。”

周围的将领们脸色都变了。施琅更是握紧了刀柄。

郑成功却笑了:“好啊,有志气。传令,舰队呈攻击队形,目标桃花岛。张游击,你带三艘船从东侧佯攻,吸引火力。施琅,你率陆战队从西侧悬崖登陆,端掉炮台。”

“末将领命!”

命令下达,舰队开始机动。九艘“飞霆级”巡航舰作为前锋,四艘“镇海级”战列舰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七艘改装过的原海盗船在两侧掩护。

张保仔带着三艘船驶向东侧水道。那里水道狭窄,两侧都是峭壁,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果然,刚进入射程,岛上的炮台就开火了。

土炮的炮弹落在海面上,激起一道道水柱。准头很差,但声势骇人。

“还击!”张保仔下令。

三艘船上的火炮开始射击。这些炮是郑成功特意调拨给他的新式“迅雷铳”,射速快,威力也不小。炮弹精准地落在炮台周围,虽然没造成太大破坏,但成功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西侧悬崖下,十艘小艇悄无声息地靠岸。施琅率领的三百名海军陆战队员如同猿猴般攀上峭壁。他们装备着新式的燧发铳和手雷,训练有素,动作迅捷。

不到一刻钟,悬崖顶端的炮台就被拿下。守军完全没料到会有人从绝壁爬上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成了俘虏。

“发信号!”施琅站在炮台上,下令点燃三堆烽火。

东侧海面上,郑成功看到信号,立即下令总攻。

“镇海级”战列舰的重炮开始怒吼。二十四磅实心弹划破长空,砸在桃花岛的防御工事上。木石结构的炮台、寨墙在重炮面前不堪一击,纷纷垮塌。

李魁奇终于慌了。他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身材依然魁梧,此刻正站在山寨最高处,看着海面上那支恐怖的舰队。

“大当家,顶不住了!”一个小头目连滚爬上来,“西边炮台丢了,东边寨墙也被轰塌了三处!弟兄们死伤过半,剩下的……剩下的都躲起来了!”

“废物!”李魁奇一脚踹翻他,“老子纵横东海四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几艘新船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抓起大刀,就要亲自带人冲下去。但刚走到寨门口,就愣住了。

寨门外,站着三个人。

中间是郑成功,左边是施琅,右边是张保仔。他们身后,是两百名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燧发铳的枪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李魁奇。”张保仔开口,声音复杂,“投降吧。大将军说了,只要投降,免死。”

李魁奇死死盯着张保仔,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张保仔!你这个叛徒!老子当年救过你的命,你今天就带着官兵来打老子?”

“正因为你救过我的命,我才来劝你。”张保仔上前一步,“老李,时代变了。你看看这些船,这些炮,这些兵。咱们这些老古董,斗不过的。投降吧,大将军答应,给咱们一条生路。”

“放屁!”李魁奇啐了一口,“老子宁愿死,也不当朝廷的狗!”

他举起大刀,就要冲过来。但刚迈出一步,身体就僵住了。

因为郑成功举起了手。

他身后,两百支燧发铳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魁奇和他身后的几十个亲信。

“李魁奇。”郑成功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下武器,你和你的手下都可以活。愿意当兵的,考核合格可以加入海军;不愿意的,发给路费,安排垦荒。第二……”

他顿了顿:“继续抵抗,然后死在这里。你选。”

海风吹过,寨门上的破旗猎猎作响。

李魁奇看着那些年轻的士兵,看着他们手中的新式火铳,看着海面上那些巨大的战舰。最终,他颓然松手,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降了。”

五月初十,福州马尾军港。

码头上聚集了上千人。除了海军将士,还有大批被俘的海盗。大大小小十三股海盗,总计两千一百余人,此刻都站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郑成功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人中,有满脸凶悍的亡命之徒,有眼神麻木的老海盗,也有满脸惶恐的年轻人。

“你们都听好了。”郑成功朗声道,“从今日起,东海再无海盗!所有劫掠商船、杀戮无辜的罪行,到此为止!”

台下鸦雀无声。

“但本帅也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继续道,“愿意从军的,站到左边,接受考核。通过者,编入海军,待遇与其他将士相同。不愿意从军的,站到右边,登记姓名籍贯,发给路费和路引,安排到台湾、琼州垦荒。每人授田三十亩,三年免税,五年后田归私有。”

人群骚动起来。

犹豫、怀疑、挣扎……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最终,第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站到了左边。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半个时辰后,人群分成了三部分。左边约八百人,选择从军;右边约一千人,选择垦荒;中间还有三百余人,站在原地不动。

郑成功看向中间那三百人:“你们呢?”

一个老海盗颤巍巍开口:“大将军……我们……我们年纪大了,打不动仗,也种不了地。只求……只求给条活路。”

郑成功沉默片刻,看向张保仔:“张游击,这些人交给你。在福州城外设一个‘荣养院’,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海军拨款供养。有家人的,可以接来同住。”

张保仔眼圈一红,单膝跪地:“末将……代兄弟们谢大将军恩典!”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午后。郑成功回到海军都督府,刚坐下,施琅就急匆匆进来。

“大将军,刚接到消息。”施琅脸色凝重,“平国公那边……有动作了。”

“说。”

“平国公以‘整顿海防’为名,调动福建水师旧部三十余艘战船,集结于泉州港。同时,派人联络广东、浙江的旧部,似乎……似乎想组建一支私军舰队。”

郑成功并不意外。自从他接任靖海大将军,废除军户制,改革水师,就料到父亲会有反应。只是没想到,反应会如此激烈。

“还有。”施琅压低声音,“平国公派人传话,说五月初五端午节的祠堂之约……取消了。改为五月十五,在泉州海外二十里的‘兄弟屿’见面。只准您带三艘船,每船不得超过百人。”

郑成功笑了。

笑得让施琅心里发毛。

“父亲这是要摆鸿门宴啊。”郑成功缓缓道,“兄弟屿……那是他和结拜兄弟当年起事的地方。选在那里,是要提醒我,没有他们那一代人打下的基业,就没有今天的我。”

“大将军,不能去!”施琅急道,“太危险了!平国公在福建经营三十年,旧部遍布水师。万一他翻脸……”

“翻脸就翻脸。”郑成功淡淡道,“迟早要翻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泉州的方向:“传令,准备三艘‘飞霆级’。五月十五,我亲自去会会父亲。”

“大将军!”

“不必多说。”郑成功转身,眼神坚定,“东海海盗已平,商路初通。接下来,该解决家事了。解决完家事,才能安心去打红毛夷。”

窗外,海天一色。

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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