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陈永福合兵（1/2）

第一节：大河涛涛催联袂

辽西的根基在王磊殚精竭虑的经营下，如同历经寒冬的老树，于早春绽放出新芽，日渐深厚扎实。女兵营的建立与成功，不仅极大稳固了后勤脉络，更似一股清澈而坚韧的活水，激荡着略显沉闷的军伍，激发出不同以往的活力与可能性。红娘子以其不凡的毅力与卓越的执行力，赢得了自上而下的广泛尊重。然而，王磊的目光，从未也不可能仅仅局限于关外一隅之地。他比任何人都更清醒地认识到，大明帝国腹地，尤其是中原战局的持续糜烂与崩坏，迟早会如一场无可阻挡的瘟疫，沿着官道水路，蔓延扩散，最终必将波及甚至吞噬辽西这看似日益坚固的堡垒。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势力在中原大地狼奔豕突，势若燎原，接连攻陷重镇，严重威胁着帝国赖以生存的生命线——大运河漕运，以及作为整个中原战略枢纽、地位堪比心脏的开封府。

这一日，来自京师兵部的加急咨文和几封通过郑家海上渠道及秘密驿路送达的密信，几乎同时摆上了王磊那堆满文书舆图的案头。内容无一例外，皆指向同一件迫在眉睫、令人窒息的危机：闯王李自成部，在接连取得项城、襄城等战役胜利后，声势空前大振，其主力兵锋再次明确指向中原腹心重镇、漕运关键节点——开封！朝廷震恐，严令各地督抚速发援兵，火速驰援。然而，各地守军或自顾不暇，或被流寇牵制，或逡巡观望，保存实力。咨文中亦语焉不详、含糊其辞地提及，希望“辽西王总兵能审时度势，于力所能及范围内，予以策应，以纾朝廷之忧”。

几乎与此同时，王磊派往中原地区活动的精锐夜不收细作，也冒死传回了更为详尽且令人心悸的情报：开封守将陈永福，虽是一员以勇悍和神箭闻名的悍将，手下亦握有数千堪称精锐的抚标营官兵，但面对数十万声势浩大的闯军围攻，兵力对比悬殊，捉襟见肘，形势已岌岌可危。城墙虽坚，然人心浮动，粮饷渐匮。更关键的是，情报显示，闯军此番可能改变策略，试图派遣偏师截断开封段黄河水道，或利用缴获、拼凑的小股水师骚扰漕运，彻底断绝开封赖以生存的粮饷供应线。若漕运一断，开封即成死城，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王磊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图前，目光死死钉在开封的位置上，以及那条蜿蜒流淌、孕育了古老文明却也带来无数灾难的黄河水道，眉头紧锁，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直接派遣辽西主力步兵千里驰援开封？这根本不现实，亦不明智。辽西本就不充裕的兵力必须用于应对正面虎视眈眈的建奴大军，远离根据地进行旷日持久的守城战，后勤无法保障，风险巨大，无异于自毁长城。但若坐视开封陷落，漕运彻底中断，中原局势全面崩盘，则辽西即便再精锐，也将成为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孤岛，最终难逃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巨浪吞噬的命运。

“必须换一种方式介入……一种代价更小、效益更高、且能发挥我辽西之长的方式介入……”王磊凝视着黄河那曲折的线条，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权衡。他的目光逐渐聚焦，变得锐利起来——控制水道！若能协助陈永福，稳固甚至强化开封附近黄河水域的控制权，保障漕运生命线的畅通无阻，甚至以此为基础，威胁袭扰闯军的漫长侧翼和补给线，其战略价值，远胜于派遣几千疲惫之师进入开封那座巨大的围城苦战待毙。

陈永福……王磊努力回忆着关于此人的所有信息：非世袭将门出身，纯粹的行伍起家，凭借军功一步步擢升，以勇悍绝伦和百步穿杨的神箭术着称于世，性格刚直甚至有些倔强排外，但对守城战极有心得经验，在开封守军中威望极高，可说是一言九鼎。与此类本土色彩浓厚、且性情刚愎的悍将合作，绝非易事，需格外讲究策略。

“立刻以我的名义，修书两封。”王磊下定决心，转身对恭立一旁的书记官清晰口述，“第一封，明发，上奏兵部并副本咨送河南巡抚衙门，言辞恭谨。称辽西闻中原警讯，惊悉闯贼再窥开封，忧心如焚，寝食难安。然边镇重任在肩，建奴大军压境，主力实难轻动，恐堕虏寇奸计。为表驰援之意，不负皇恩，拟倾辽西所能，竭尽全力，助开封陈永福将军加固黄河水道防务，打造新型战船，协同水陆防御，务求断贼水路扰攘之念，保漕运一线畅通，此为固本之上策。伏乞朝廷明鉴。”

“第二封，以绝密火漆封缄，选派最得力可靠之心腹，携带我的私印信物，火速潜行送往开封交予陈永福将军亲启。语气务必诚恳谦逊，推心置腹。先盛赞其忠勇无双，堪为国之柱石，再言明开封之于天下全局之重，我等皆感同身受。随后坦言辽西地理悬远，出兵之实际难处，非不愿，实不能也。继而提出我方深思熟虑之构想：愿倾辽西工匠技艺、物资储备之力，无偿援助陈将军打造一批新型装甲战船，船体坚固异常，配备强劲火力，专用于黄河水战，控扼水道，屏护漕运。并可立即派遣一支精干之水师教员、炮手及工匠队伍，携精良火炮、充足火药相助，助其训练水师，共建黄河防线，同御强敌。此绝非觊觎权柄，战后，所有战船、器械皆归开封水师所有。望陈将军以大局为重，暂弃畛域之见，共御国仇！盼复。”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深谋远虑的计划。名义上是“协助”、“援助”，实则是以技术输出、物资支持和人员嵌入的方式，间接但极为深入地介入中原战局，巧妙地将辽西的军事影响力与存在感，延伸至黄河腹地这一战略核心区域。成败的关键，在于陈永福——这位骄傲且警惕的本土悍将，是否会接受这份看似雪中送炭的“厚礼”，是否会将其视为真诚的援助，而非王磊的手伸得过长，意图染指他的地盘。

信使派出后，便是漫长而焦灼的等待。王磊深知，陈永福这种从底层拼杀出来的将领，对外来力量，尤其是来自其他体系的强势人物，天生抱有极深的警惕和排斥。他能否超越地缘隔阂与个人意气，真正看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改变开封战局的巨大现实利益？

十数日后，就在王磊几乎要认定此事无望、开始构思备用方案时，陈永福的回信，竟随着一名满面风尘、疲惫不堪却眼神精亮、操着浓重河南口音的信使，送到了宁远总兵府。信的内容出乎意料的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股沙场武人特有的直率与决绝，仿佛能透过纸背听到他那急切的大嗓门：

“王总镇台鉴：惠书敬悉，一字一句，皆入肺腑。总镇远在关外，血战虏酋，竟心系中原危局，陈某闻之，既感且佩！开封今日之危局，确需强援，然水路空虚，贼寇窥伺，实为吾之心腹大患，日夜忧思，无计可施。总镇所言造坚船、练水师、共筑黄河防线之事，真乃雪中送炭，正中下怀！若总镇真能遣人造得此等水上铁城，助我控河锁钥，保漕运不绝，陈某求之不得，岂有他念？一切但凭总镇安排！人员、物料，但有所需，开封库府虽薄，必倾力以应！唯盼速来！开封上下，军民百姓，翘首以盼王总镇之援手！陈永福顿首，再拜！”

信很短，没有任何虚辞客套，却透着一股被严峻现实逼出的决绝和极致务实。看来开封城下日益逼近的闯军联营和即将断绝的粮道，让陈永福放下了所有不必要的矜持、顾虑与地盘意识，此时此刻，只要能增强守城力量、保住开封，任何形式的援助他都无比欢迎。

王磊读完短信，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随即涌起一股紧迫感。“好！陈永福是条识大体的好汉！事不宜迟！”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即刻传令沙河所，调集所有参与过水师战船设计修缮的工匠骨干，尤其是精通龙骨加固、船体结构者！从水师营中抽调一哨最精通水战、操作火炮最为娴熟的教官与炮手！紧急准备所需之特种钢材（用于装甲）、防水胶合剂、标准件铁钉、防火涂料，以及足量的火药、实心弹、开花弹，还有十门轻便且射速快的辽西制式三磅舰炮！由……让石柱亲自带队！他统筹全局的能力我最放心！所有人员物资，即刻准备，昼夜兼程，南下开封！不得有误！”

第二节：铁舰横江锁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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