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首炮轰鸣,震慑敌胆。(1/2)
团部作战室里,那盏陪伴我们度过无数不眠之夜的煤油灯,又一次在深夜里跳动着昏黄的光焰。墙壁上,一张用缴获的日军地图拼接、又由侦察兵和地下同志反复核实补全的 regional 地形图,几乎占满了整面土墙。上面,代表着敌我势力范围的红蓝箭头和标记犬牙交错,而在独立团活动区域的边缘,几个用醒目的蓝色“x”标注的日军碉堡群,像几根毒刺,深深扎在我们的肉里,也扎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柳条沟战斗留下的隐痛,并未随着时间完全消散。那份长长的伤亡名单,那些倒在火力封锁线上的年轻身影,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警钟,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傅水恒团长背对着我们,双手撑在铺着地图的旧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地图上那几个蓝色的“x”上——黑石峪、马家集、三岔口。这三个据点,像三角形的三个支点,扼守着进出山区的一片富庶产粮区的咽喉要道。日军依托这几个由钢筋混凝土加固、配备重机枪、甚至配有掷弹筒和少量迫击炮的碉堡群,不仅切断了我们与平原区根据地的联系,更以此为依托,频繁出动扫荡,烧杀抢掠,气焰极为嚣张。
“狗日的‘钉子户’!”傅水恒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油灯火苗剧烈晃动,墙上的人影也随之张牙舞爪起来,“黑石峪、马家集、三岔口!老子看着它们,饭都吃不香!拔掉!必须给老子拔掉!”
他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亟待宣泄的怒火和憋屈。“以前咱们是没辙,只能绕着走,看着乡亲们遭殃,看着运输队被卡脖子!现在……”他的目光越过傅团长的肩膀,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野性的渴望,“参谋长,咱们的‘家当’,能拉出来遛遛了吗?战士们练了这么久,该见见真章了!”
政委傅必元坐在桌旁的长条凳上,手里捏着一份刚刚由敌工部门送来的情报汇总,上面详细记录了近期这三个据点的日军活动规律、兵力配置(每个据点驻守日军一个小队,伪军一个排左右,配备重机枪至少两挺,另有掷弹筒等火器),以及周边地形的最新侦察结果。他看得仔细,眉头微蹙,沉稳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紧抿的嘴角透露着他内心的凝重。
听到傅水恒的话,傅必元缓缓抬起头,将情报汇总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先与傅水恒对视一眼,然后转向我,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老傅的心情,我理解。这三个据点,确实是我们心腹之患,拔除它们,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意义都极其重大。”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但是,参谋长,我们这支‘秘密武器’,是咱们独立团,乃至整个军区的宝贝疙瘩。首战,必须慎之又慎!既要达到锻炼部队、检验装备、震慑敌人的目的,更要确保万无一失!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这关系到部队的士气和未来的发展,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压力,瞬间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站在地图前,感受着团长灼热的目光和政委审慎的探询。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酝酿已久的期待和强烈的自信。过去几个月,在野狼峪那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我和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士们,付出了多少汗水,克服了多少困难,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从最初面对复杂装备的手足无措,到如今能够较为熟练地进行协同操作;从看不懂射表、算不清弹道,到如今能够进行基本的诸元计算和修正;从对牵引车望而生畏,到如今能够平稳地在复杂地形上机动……这支初生的炮兵力量,就像一只雏鹰,已经初步长成了硬翎,渴望振翅高飞,搏击风雨。
“团长,政委,”我向前一步,声音沉稳而清晰,手指点向地图上的三个蓝色“x”,“我的意见是,打!而且,就拿这三个碍眼的钉子开刀!”
我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根细木棍,充当教鞭,开始阐述我的作战构想。
“首战目标,不宜贪多求大,但也要打出气势,打出我们的技术特点。我的计划是,采取‘小群多路,精确拔点,速战速决’的战术。”木棍先点在最靠外的“黑石峪”据点上,“第一阶段,先打黑石峪!这个据点位置相对孤立,距离另外两个据点支援距离较远,且其侧后方有一片丘陵地带,便于我炮兵阵地隐蔽开设,射界良好。”
“我们可以出动一个炮兵连,四门火炮,前出至预设阵地。同时,派出精锐步兵一个连,负责外围警戒、清除障碍,并在炮火准备后,发起战术佯动,吸引敌注意力,并肃清可能残存的敌人。”
“炮火准备,不求面积覆盖,追求精确摧毁!”我的语气加重,木棍重重地点在代表碉堡的符号上,“利用我们火炮的射程和精度优势,在敌人有效还击火力之外,进行定点清除。第一轮射击,就要确保敲掉它的主碉堡和暴露的重机枪火力点!”
“第二阶段,”木棍移到中间的“马家集”,“打下黑石峪后,炮兵阵地迅速转移,向马家集方向机动。此时,马家集的敌人必然惊慌,可能收缩固守,也可能向黑石峪方向派出侦察或增援。我们要利用其混乱,在其判断出我炮兵位置之前,迅速完成对马家集的火力急袭!同样,精确打击,摧毁核心工事!”
“最后,解决三岔口。”木棍指向最后一个据点,“连失两处据点,三岔口的敌人已成惊弓之鸟,要么固守待援,要么可能弃点逃跑。无论其作何选择,我炮兵均可视情况,或进行压制射击,掩护步兵攻坚,或对其撤退路线进行火力封锁!最终,全歼或击溃该点之敌!”
我放下木棍,目光扫过傅水恒和傅必元:“整个作战过程,力求快速,计划在一天之内完成。充分发挥我炮兵的机动性和火力突然性,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的火炮射程远、威力大,可以在相对安全的距离上发言,这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这,就是‘降维打击’!”
傅水恒听得两眼放光,呼吸都急促起来,拳头握得咯咯响:“好!就这么干!一环扣一环,让他狗日的首尾不能相顾!打他个晕头转向!”
傅必元没有立刻表态,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我刚才指点过的路线和位置,沉思了片刻,问道:“炮兵阵地的选择和转移路线,安全如何保证?步兵与炮兵的协同,信号如何规定?弹药补给,特别是炮弹的供应,能否跟上连续作战的强度?还有,最关键的是,如何确保攻击的突然性?敌人不是木头,我们大规模调动部队和火炮,很难完全瞒过他们的耳目。”
“政委考虑得周全。”我早有准备,从容应答,“阵地和路线,我亲自带侦察兵反复勘测过,选择了多条隐蔽路线和预备阵地。协同信号,我们制定了简易可靠的灯光信号和骑兵通讯员接力方案。弹药补给,这次作战,每个炮位携带一个半基数的炮弹,随牵引车机动,确保供应。同时,在野狼峪留有预备弹药。”
我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决断:“至于突然性……我们可以利用天气。根据我的观察和……一些特殊信息渠道判断,”我含糊地带过了系统提供的气象预报功能,“未来四十八小时内,尤其是凌晨到上午,战区将会有大雾天气。这将是绝佳的掩护!”
“大雾?”傅水恒和傅必元同时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这个缺乏精准天气预报的年代,能如此肯定地预判天气,无疑是极为惊人的。但他们都没有追问细节,长期的信任和之前“系统”带来的震撼,让他们选择了相信。
傅必元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决断的神色:“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似乎都占了一点。参谋长,就按你的方案执行!团党委批准这次作战行动,代号……就叫‘拔钉’!”
他看向傅水恒:“老傅,步兵的调配和佯动掩护,你来负责,一定要配合好炮兵兄弟的行动!”
傅水恒重重点头:“放心!老子亲自带突击队上去!”
傅必元又看向我:“参谋长,火炮营,就交给你了!记住,首战告捷,意义重大!”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挺直胸膛,感觉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
作战计划迅速细化,命令层层下达。独立团这部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步兵部队开始进行战术佯动,向其他方向调动,迷惑敌人。后勤部门秘密准备着物资。而真正的利刃——火炮营,则在绝对的保密状态下,开始了战前最后的准备。
野狼峪山谷,气氛凝重而亢奋。战士们已经知道了即将到来的任务,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紧张、兴奋和一种神圣的使命感。没有人高声喧哗,所有的检查、准备都在沉默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炮手们最后一次擦拭着光洁的炮膛,检查着复杂的瞄准具和高低机、方向机,每一个螺丝,每一道刻线,都反复确认。弹药手们小心地将黄澄澄的炮弹从箱中取出,检查引信,核对批次,然后整齐地码放在炮位旁的临时弹药架上。牵引车驾驶员发动了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他们仔细检查着油路、电路和轮胎,确保这钢铁骡马能顺利地将大炮拉到指定位置。
我穿梭在各个炮位和车辆之间,检查着每一个环节,解答着战士们最后的疑问,纠正着一些细微的操作瑕疵。我看到,曾经面对复杂公式愁眉苦脸的年轻战士,此刻眼神专注而坚定;曾经搬运炮弹气喘吁吁的壮汉,此刻动作沉稳有力。几个月的地狱式训练,已经将这群朴实的农家子弟,淬炼成了初步具备专业素养的炮兵战士。
“营长,”一连长,一个原本是步兵排长、因为识字多被选调过来的精干汉子,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报告,“各炮检查完毕,弹药装车完毕,车辆状况良好,随时可以出发!”
我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拍了拍他的肩膀:“通知下去,抓紧时间休息,凌晨一点,准时出发!”
“是!”
夜色深沉,浓重的大雾如同预告的那样,如期而至,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山川原野。能见度迅速降低,几步之外便人影模糊。这对于我们的秘密机动,无疑是天赐的掩护。
凌晨一点,野狼峪山谷口。没有动员,没有口号。傅水恒团长和傅必元政委亲自前来送行。他们看着在浓雾和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钢铁巨兽和肃立的战士们,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手臂用力向前一挥。
“出发!”
低沉而克制的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牵引车亮起了经过严密遮挡的小灯,如同萤火虫般,引导着庞大的炮车,一辆接一辆,缓缓驶出山谷,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雾霭与黑暗之中。车轮碾过冻土,发出辘辘的声响,很快就被风声和雾气吸收。一支沉默的钢铁洪流,正向着预定的战场,悄然进发。
我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感受着车身的颠簸,目光透过布满水汽的车窗,紧盯着外面模糊不清的道路。心,已经飞向了那片即将被炮火点燃的丘陵。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我们抵达了预定的第一发射阵地——位于黑石峪据点东北方向约三公里的一处背坡林地。这里林木稀疏,地势略高,既能遮蔽来自据点方向的视线,又拥有良好的射界。
“各炮就位!构筑阵地!动作快!”我跳下车,压低声音下达命令。
战士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人说话,只有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金属部件碰撞的轻微叮当声、铁锹铲入泥土的沙沙声。牵引车与火炮迅速脱钩,炮手们熟练地操纵着高低机和方向机,将炮口摇向预定的目标方向。驻锄被狠狠砸入冻土,固定着炮身。弹药手们将炮弹和发射药包从车上卸下,在炮位后方码放整齐。观测班带着炮队镜和通讯设备,迅速前出,寻找最佳的观测位置。
整个过程,快而不乱,井然有序。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一个具备初步防护和隐蔽能力的炮兵阵地就已经构筑完毕。四门披着伪装网的火炮,如同潜伏在黎明前的巨兽,昂起了冰冷的炮管,指向雾气弥漫的远方。那里,黑石峪据点还在沉睡,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天色渐渐泛白,但雾气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更加浓重了。这虽然影响了观测,但也完美地掩盖了我们的行动和阵地。
我抬起手腕,借着表盘上微弱的荧光,看着指针一点点走向预定攻击时间——六点整。
阵地上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我,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命令。
时间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