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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残躯与青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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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已成过去。曾经烟火缭绕的镇子,如今只剩一个巨大的、光滑如镜的深坑,如同大地被剜去的眼窝,空洞地倒映着天穹永不消散的灰黄云盖。坑壁是极致的高温瞬间熔凝的琉璃,边缘锐利地切割着焦黑的地面。坑底空无一物,唯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吞噬着任何试图探入的目光与感知。这里是“归墟”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也是被彻底抹除的绝对证明。

在这片死域的边缘,一道狭窄、仿佛被巨力撕开的岩石缝隙,成了唯一的凸起,也是这片焦土上仅存的、扭曲的“生机”所在。

缝隙深处,黑暗浓稠如墨,弥漫着尘土、硫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烂甜腥。张猛残破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岩壁角落,像一具被丢弃的破旧麻袋。剧烈的震荡似乎平息了,但每一次沉重、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右肩断口处撕裂般的剧痛,灼烧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他仅存的左臂,以一种近乎僵硬的、死寂的力道,死死环抱着怀中那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小小身体。幼童苍白的小脸紧贴着他同样冰冷的胸膛,了无生气。张猛浑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缝隙顶部嶙峋的怪石,意识在无边无际的虚脱与绝望的泥沼中沉浮。死亡,那曾以灰白光芒的形式拂过他断臂的触感,仿佛还在皮肤上残留着冰冷的印记。最后关头,一丝奇异的暖流阻挡了那抹灰白。活下来了?或许吧。但这如同炼狱般的残存,拖着这具残躯,比瞬间的湮灭更加煎熬百倍。

就在这时!

一种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猛地从右肩断口处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破碎的血肉、撕裂的骨骼深处……苏醒!挣扎!一股沛然却带着蛮横生机的力量,试图冲破某种束缚!

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麻木的神经!张猛浑身剧颤,喉咙里挤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低吼,仅存的左臂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挠那剧痛的源头,却又被怀中冰冷的尸体绊住,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如同生了锈的钝刀,一寸寸移向自己的右肩。

那里,覆盖着断口、那层如同凝固灰白蜡油般的诡异物质——归墟残留的法则余烬——正发生着骇人的变化!

物质表面,细密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开来!裂纹深处,不再是冰冷的死寂灰白,而是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嫩绿色光芒**!这光芒如此突兀,如此蛮横,与周围死寂的黑暗和刺鼻的硫磺气息格格不入,充满了原始的、不容置疑的生命力!

更让张猛惊骇欲绝的是,随着裂纹的急速扩大,那层蜡油状物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剧烈地蠕动、起伏!仿佛其内部正孕育着某种急不可耐、渴望破壳而出的恐怖存在!

“呃……啊……”他痛苦地呻吟着,冷汗混杂着岩壁滴落的浊水,浸透了他褴褛不堪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冰凉。

噗嗤!

一声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死寂中炸开的破裂声!

蜡油状物质在断口中心位置猛地向上凸起、破裂!一小截……东西……极其艰难地、带着粘稠的暗红(血)与嫩绿(汁液)交织的、令人不适的浆液,顶破了那层灰白的死亡外壳,暴露在污浊、充满毒素的空气之中!

那不是新生的血肉。

那是一截……**芽**!

一截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半透明、如同初春最嫩柳枝般的翠绿色泽、顶端蜷缩着两片极其微小、如同最上等翡翠精心雕琢而成的……**叶芽**!

芽孢的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如同冰冷星屑般的灰白光芒。这代表终结的灰白,与那蓬勃到近乎霸道的嫩绿生机,竟形成一种诡异而矛盾的和谐共生。它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缝隙内弥漫的硫磺毒气、酸腐的死亡气息,如同遇到了无形的排斥力场,被微微推开寸许!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净化意味的草木清香,极其霸道地冲破了死亡的重围,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嫩芽微微颤抖着,如同初生的婴儿第一次接触冰冷而陌生的世界。它顶端的蜷缩叶瓣,正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顽强与执着……试图舒展开来!

张猛死死盯着自己断臂血肉废墟上长出的这截诡异嫩芽,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爪,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归墟带来的诅咒?还是……神罚之后残留的、更恶毒的玩笑?

他想嘶吼,想用尽最后力气拔掉它,身体却因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彻底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截嫩芽,在自己断臂的血肉废墟上,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宣告着它诡异的存在。

冰冷的、死寂的深空。

凌逍的身影悬浮于一块相对平稳的巨大月岩碎片之上,脚下是缓缓旋转、伤痕累累的地球,被厚重的火山灰云和紊乱的能量余波包裹。他平静的目光穿透这层层的遮蔽,精准地落在那片青石镇废墟的巨大深坑上,也落在了深坑边缘那道缝隙中……张猛断臂处那截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上。

那嫩芽散发出的独特气息,清晰地映射在他浩瀚的感知里。

混乱、矛盾。灰白与嫩绿的交织,终结与新生的角力。却又带着一丝……意料之外的、“扭曲”的“生机”。

灰白色的光芒,是“归墟”被强行抹除后残留的、最精纯的法则余烬,代表着绝对的终结与虚无。

那抹嫩绿色的生机,则是在这终结的灰烬之上,在张猛残躯与怀中幼童残留的、那丝曾奇迹般抵挡归零的微弱生命烙印(那丝暖流)的催化下,在青石镇无数生灵(村民、妖狼、伪神)死亡时逸散、又被归墟领域吞噬后残留的破碎生命精魄滋养下……强行萌发出来的、畸形的、被污染的“新生”。

它像一颗被强行投入核爆废墟核心的种子,贪婪地汲取着辐射的毒性和死亡的养分,绽放出注定扭曲的、不可预测的花朵。

“归墟逆种……”凌逍的唇边无声地滑过这个词。这意外的产物,比那条进化成祸斗又最终归于虚无的狗,似乎……更有趣一点?

麻烦的根苗,看来并未被彻底铲除。反而以一种更顽强、更隐蔽、也更诡异的方式……延续了下来。

他收回目光,视线投向远方。地球,这颗被反复折腾的星球,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法则紊乱的余波和归墟湮灭后残留的信息尘埃,如同一个巨大而污浊的、充满危险辐射的垃圾场。青石镇那片废墟,更是成了混乱与死亡气息交织的漩涡中心,令人不喜。

“该走了。”他低声自语。这里已无半分“清净”可言。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下方炼狱般的大地:焦黑龟裂的大陆板块、沸腾着诡异气泡的浑浊海洋、喷吐着浓烟与岩浆的火山……最终,锁定在遥远大陆的东北方向。

越过绵延不绝的、被厚重火山灰覆盖如同巨大坟冢的焦枯山脉,一片广袤的、在昏黄天幕下依旧能隐约窥见其巨大轮廓的……平原,映入感知。

平原中心,一座庞大到如同匍匐巨兽的城池,矗立于数条浑浊大江如同血管般交汇的节点。高耸入云的漆黑城墙斑驳古老,布满了法术加持留下的能量回路和漫长岁月里刀劈斧凿、法术轰击留下的狰狞伤疤。令人意外的是,城内并非想象中炼狱般的死寂,反而……透出一种扭曲的、病态的“生机”?

无数驳杂而强大的气息如同煮沸的油锅,猛烈地翻腾、碰撞:

- 强横修士的灵力波动(其中混杂着浓郁的血腥煞气与争斗的锋芒)

- 被强行聚拢、却又被城中污浊浸染的精纯天地灵气

- 数量庞大的凡俗蝼蚁散发出的恐惧、麻木与挣扎(如同庞大而持续的、令人烦躁的背景噪音)

- 各种妖气、魔气、鬼气……甚至地脉被强行改道、抽取灵力时发出的痛苦呻吟……

更有无数道无形的“规则”之力——大宗门的禁令、坊市间血腥的规矩、隐秘组织的暗律、强者划定的禁区界限——如同无数张巨大、重叠、交错、相互倾轧的蛛网,笼罩着整座巨城,构成了一个庞大、混乱、却又在某种赤裸裸的血腥秩序下勉强维持运转的……畸形生态系统。

无涯城。

混乱之域最后的堡垒,亡命徒与野心家的乐园,资源与罪恶的终极熔炉。这里没有凡人国度的温情脉脉,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但也正因其绝对的混乱和“包容”(或者说,对一切罪恶的“无视”),成为了这片末日废土中,极少数还能维持一定“秩序”(哪怕是最黑暗、最野蛮的秩序)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此城深处地脉交汇的核心节点,天然的灵力屏障加上无数代修士(或魔头)加持、叠加、修补的庞大阵法网络,有效地削弱、过滤了外界弥漫的归墟湮灭余波和紊乱的法则气息。对于此刻的凌逍而言,如同污浊风暴中一个相对“安静”的避风港——虽然这个避风港本身也充斥着各种刺耳的噪音和污浊的气息。

“就这吧。”凌逍念头落定。

他不再留恋这片寂寥的深空,身影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

无涯城,东域,“三千弱水巷”。

这里是底层散修和无处容身者的聚集地,龙蛇混杂,污水横流。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劣质丹药炼制失败的刺鼻焦糊、廉价符箓燃烧后呛人的硫磺烟、浓重的汗臭、若有若无的、无法彻底洗刷的血腥气,以及某种从地下暗河深处渗上来的、带着铁锈和腐烂味道的阴湿水汽。狭窄的巷道如同巨大迷宫中的肠道,两侧是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拥挤的矮小石屋。许多石屋干脆就是依附着更古老、更高大但已完全废弃的遗迹墙壁潦草搭建而成,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坍塌,将里面的人活埋。

巷尾,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背靠着一堵布满滑腻青苔、爬满枯萎藤蔓的古老石墙。石墙底部,一道仅供一人侧身挤过的狭窄缝隙,通向一个不足丈许见方、低矮得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潮湿空间。这里原本可能是某个废弃地窖的入口,或是古老建筑倒塌后形成的三角空隙,如今被几块边缘腐朽的破烂木板和一张散发着浓重腥膻味的油腻兽皮潦草遮挡着,勉强算是个遮风(未必)挡雨(更未必)的容身之所,被张猛暂时称之为“家”。

空间内,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满层层叠叠补丁的灰布短褂的身影,正背对着入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蹲在地上。他的动作僵硬,尤其是整个右半身,肩膀处用脏污得看不出本色的麻布条层层缠绕,打着死结,紧紧贴着身体,仿佛右臂根本不存在。布条边缘,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与周围污浊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仿佛错觉般的嫩绿色光泽。

正是张猛。

他脸上覆盖着长途跋涉后刻下的深深风霜和深入骨髓的疲惫,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如两个窟窿。但那双原本只剩下绝望麻木的眼睛深处,此刻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如同烙印般的惊悸与深沉的困惑。

离开青石镇那片死地的过程,如同在无休止的噩梦中跋涉。怀中幼童小小的、早已冰冷的尸体,最终被他埋葬在一片未被灰白死域吞噬的、相对“完整”的背风山崖下。一个小小的土堆,一块歪斜的石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拖着这具几乎报废的残躯,穿过被大地震撕裂的、随时可能崩塌的幽深峡谷,绕过翻滚着致命气泡和灼热蒸汽的岩浆河,躲过那些因天地法则紊乱而彻底狂暴发疯、力量诡谲的妖兽……最终跌跌撞撞来到这座传说中的混乱之城的。

支撑他的,除了求生的本能,便是右肩断口处那……诡异莫名、让他日夜难安的东西。

那截嫩芽。

它没有像张猛恐惧的那样继续疯狂生长,反而在离开青石镇那片被归墟污染的死域后,其表面流淌的灰白光芒逐渐内敛、沉寂下去,只剩下那抹顽强到令人心悸的嫩绿生机。它如同一个寄生的活物,深深扎根在他断臂的血肉与骨骼深处,汲取着他本就不多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却又似乎……在反哺着什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润的暖流,正持续不断地从那截嫩芽与血肉连接的根部渗出,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残臂断裂的经络和血管,缓缓流淌,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五脏六腑,也微妙地抵御着外界无处不在的污浊毒素和衰败气息。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在跋涉的半途,倒毙在某个散发着腐臭的泥坑里,成为妖兽的口粮。

但这“共生”带来的痛苦也清晰无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身体的异变。每一次嫩芽的轻微脉动(它似乎真的在“呼吸”),都牵扯着断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那缠绕的厚厚布条下,嫩芽所在的位置,皮肤下的血肉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生长,带来持续不断的麻痒与令人抓狂的异物感。仿佛皮肤下埋着一颗活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怪物……”张猛盯着面前那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好不容易用一把缺口的小石刀刮了许久石壁冷凝水珠才积攒的、浑浊得如同泥汤的几滴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低语。他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手指因寒冷和虚弱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凑到干裂起皮的嘴唇边,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啜饮着那带着浓重铁锈和土腥味的水。冰凉的、带着杂质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而虚假的慰藉。

就在这时——

巷口方向,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粗暴的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滚石砸入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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