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雨欲来，我自岿然（2/2）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些流言，不过是无能者惯用的伎俩，如同狂犬吠日，除了暴露自己的丑态，伤不了日头分毫。侯爷是统领千军万马、在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人物，岂会轻易被几句后宅妇人的闲言碎语所左右？重要的是我们自身是否立得住，是否……有值得被人正视的价值。”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眼下的冷落，未必是坏事。它给了我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可以安心准备、不受打扰的空间。我们要做的，不是去计较那些虚妄的荣辱，而是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强壮，更……不可替代。”

她拉起秋月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便用力握了握，传递过去一丝暖意和力量：“记住，在这深宅里，能保护我们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怜悯或认可，而是我们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只要我们站得直，行得正，手里有真本事，心里有底气，就没有什么风雨是过不去的。”

秋月听着小姐沉稳的话语，感受着她手中传来的温度，心中的恐慌和委屈渐渐被一种莫名的信心所取代。她重重点头，哽咽道：“奴婢明白了，小姐！奴婢不怕了！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把咱们的手艺练得更好！”

“这就对了。”陆云晚微微一笑，“睡吧，养足精神，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安抚好秋月，陆云晚回到桌边，却并未立刻继续看书。她推开窗户，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的花香和远处隐约的喧嚣涌入。她抬头望向侯府中心那片灯火辉煌的方向，目光幽深，仿佛要穿透重重屋宇，看清那权力核心的涌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中的每一丝波动，都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和躁动。程夫人的严防死守，柳姨娘的上蹿下跳，下人们的见风使舵……这一切，都清晰地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降临。

但她心中，此刻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眼旁观的审视。这侯府的荣辱兴衰，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幕即将上演的大戏。而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安排的棋子。几个月的韬光养晦，灵泉的滋养，知识的积累，手艺的精进，已让她悄然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她的根须，已深深扎入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地（空间），她的心智，已在一次次危机中磨砺得更加坚韧。

她就像一座经历过地动山摇却依旧矗立的山峰，表面的岩石或许有风化的痕迹，但内核却更加坚硬。外界的风雨再大，也无法动摇其根基。相反，风雨的洗礼，只会让山体更加洁净，轮廓更加清晰。

翌日，一切如常。陆云晚依旧早起练功，看书制药，照料空间作物。她甚至开始尝试用新收获的、香气更浓郁的薰衣草和留兰香，制作一批品质更高的安神香囊，并加入了一丝极淡的、能令人心境平和的檀香木屑（来自库房废弃的旧家具刮下的粉末）。她做得极其专注，仿佛侯爷归来的大事，还不如手中这枚小小香囊的配比重要。

秋月也恢复了往日的麻利，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将小姐之前做的药皂切成更规整的小块，晾晒在竹匾里，满院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外松内紧的状态。她们不再关注墙外的喧嚣，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提升自身和经营这方小天地上。她们的眼神更加沉静，动作更加沉稳，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不依赖于外物的安然与笃定，让她们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里，焕发出一种独特的光彩。

山雨欲来，势不可挡。但锦瑟院内，却已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坚固的堤坝。任它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陆云晚知道，当那场注定到来的风暴降临时，她将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的冲喜新娘，而是一个有资格、也有能力在风浪中稳住船舵，甚至……寻找机会驶向新航道的航行者。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枚新制的、香气清幽的安神香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风暴，来吧。她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