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穿越者灵魂挣扎,唐三藏病态克制(2/2)
如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抬头,更不敢贸然上前一步去确认小姐是否听见。
“摆膳罢。你家小姐身子虚,饿不得。”唐三藏淡声吩咐,视线仍凝在怀中人微动的发梢上。
如意见应话的竟是未来姑爷,心尖一颤:“按照常理,这般请示原该由小姐应声,可此刻她伏在法师怀中纹丝未动,宛若未闻……”
如意僵立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进退维谷。
唐三藏的目光,在如意出声的瞬间,就从顾清歌恬静的睡颜上冷冷地扫了过去。
那眼神里的温柔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冻结成料峭的寒冰。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地审视着僵立在那里的丫鬟。
他看到了她的恭敬,更看到了她的犹豫和迟钝——她竟然没有立刻领会他之前话语中的绝对权威。
也没有在他出声后第一时间行动,反而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挡住了这片暖阳,也惊扰了这片他精心营造、用来安置怀中珍宝的宁静!
那停滞的几息时间,在唐三藏眼中已是不可饶恕的怠慢。一股不悦的戾气瞬间攫住了他。
他的眉峰猛地一拧,如同刀削斧劈般刻下凌厉的折痕。薄唇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线。
他压着嗓子,刻意控制着音量,确保不会惊动怀中的睡美人。
但那声音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浓浓的厌烦,精准地劈向僵立的如意:
“蠢丫头!还不赶紧去端午膳!杵在这当个木头桩子,还是等贫僧亲自动手不成?”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甲板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雷霆般的怒意。这声音不大,却比雷霆更让如意魂飞魄散。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剧颤起来,十指深深掐进掌心软肉,带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喝斥出口的同时,唐三藏几乎是本能地、迅捷无比地侧过头,目光如电般扫向怀中的顾清歌。
当确认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头,小脸在他颈窝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呼吸依然平稳悠长,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惊醒时,他紧蹙的眉宇才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瞬。
紧绷的下颌线条也缓和了毫厘。那份失而复得的珍宝安然无恙,是他此刻唯一在意的事。
然而,当他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回如意身上时,那刚刚压下去一分的怒火立刻被丫鬟依旧呆滞、毫无行动的反应点燃得更加炽烈。
她竟然还在那里发抖?还在迟疑?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顷刻席卷了整个角落。
唐三藏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幽深得如同深渊寒潭,里面翻滚着令人心悸的风暴。
他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声音比刚才更低,却更沉。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渣的鞭子,带着森然的威胁,再次抽打在如意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嗯?可是贫僧……叫不动你?”
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比方才的厉喝更让如意肝胆俱裂。
“叫不动你”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几乎让她下一刻便要瘫软下去。
她听出了那话语中蕴含的、足以将她彻底碾碎的恐怖威压。
未来男主子的身份,法师深不可测的神通,以及对小姐那令人恐惧的独占欲……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如意脸色顿时煞白如纸,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和呆滞。
她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脚背,慌乱地、深深地福下身去,这一次腰弯得几乎对折,额头差点碰到冰凉的甲板。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破碎不成调:
“奴…奴婢不…不敢!法师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准备午膳!请…请法师稍候…移…移步船舱……”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她已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猛地直起身,甚至顾不得再行礼告退,脚步踉跄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船尾小厨房的方向仓皇奔去。
那背影充满了狼狈与惊惧,深蓝的比甲在跑动中掀起一角,步伐慌乱得几次差点被甲板上的缆绳绊倒。
仿佛身后追索的不是目光,而是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迟上一刻,便会粉身碎骨。
唐三藏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抹惊慌失措消失在船舱拐角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好似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暴从未发生,不过是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
他缓缓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回怀中人儿身上时,那冰封的寒意如同春日融雪般迅速消弭,只剩下近乎虔诚的温柔与专注。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让顾清歌睡得更安稳些,指腹极轻地拂开她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冬日的暖阳依旧慷慨地洒落,将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在空旷的甲板上拉得很长很长。
云海在船舷下方无声翻涌,仙舟破开云浪,驶向未知的前方,而这一方小小的角落,时间犹如再次为他臂弯中的沉睡而凝固。
只有那残留的、被刻意压抑的呵斥余威,如同无形的寒雾,悄然弥漫在温暖的阳光里,久久不散。
唐三藏起身的动作轻缓如云,双臂如护持佛骨舍利般将顾清歌托起。
锦被滑落寸许,他立即以掌缘轻掖被角,指节擦过她冰凉的脸颊时顿了顿,转而用温热掌心覆住那片肌肤。
冬日稀薄的阳光追着他玄青僧袍移动,在舱门处投下修长影子。
他刻意放慢的步子让衣袂几乎不扬,唯恐带起的微风惊扰怀中酣眠。
行至门槛时侧身以肩抵门框,颈窝微微下沉护住顾清歌的额发,如同穿越风雪的行僧用袈裟为烛火挡风。
如意跌撞着冲进厨房的刹那,背脊重重撞上板壁。
竹篾编的食盒在灶台边沿危悬,被她抖着手捧住时仍在打颤。
柴灶余烬噼啪炸开星火,映亮她煞白脸上蜿蜒的泪痕。
她死咬住下唇压下呜咽,指甲在粗糙的杉木台面刮出白痕,直到血腥味在舌尖漫开才猛然清醒。
铜盆里的冷水浸透帕子按在眼睑,刺骨的寒激得她浑身一凛。
待水中倒影的眼眶褪去赤红,她将煨在陶瓮里的莲子羹舀进青釉钵,指尖试了三次温度——过烫怕惊了小姐,微凉恐损了法师心意。
舱门半敞如巨兽微张的口。如意在槛外三寸处收住脚,深吸的气流里混着舱内沉水香与药膏的清苦。
她垂首盯着自己洗得泛白的鞋尖,捧食盒的腕骨绷出青筋。
四碟素斋在乌木案上落定无声,瓷碗与箸托相触的轻响却被无限放大。
退至门边时余光瞥见罗汉榻——法师屈膝半跪在榻前,怀中锦被裹着的小姐只露出墨缎般的发顶,他正用银匙边缘极轻地刮去沾在她唇角的安神药渍。
“法师,饭菜已备好,请您与小姐慢用。”喉间挤出的字句带着火燎般的涩痛,尾音尚未落尽,她已屈膝欲退。
“嗯。”舱内传来一声冰珠落玉盘的应和。几乎同时,她听见锦缎摩擦的窸窣。
唐三藏俯身时垂落的檀色丝绦扫过顾清歌的眼睑,温醇声线似融化的蜜流淌在寂静里:“宝宝醒醒,日头要晒化雪顶了,先用些暖羹可好?”
他屈指刮过她鼻梁的弧度,如同描摹菩萨衣袂上最精妙的褶痕。
如意退至帘外的阴影中,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旧疤。法师此刻的温存与方才甲板上淬毒的呵斥在她脑中交叠。
那声“宝宝”钻进如意耳中,激得她袖口下的指甲又陷进昨日掌心掐破的血痂里。
甲板上厉鬼般的呵斥犹在颅中震荡——“蠢丫头!”三个字淬着冰渣,此刻却化作绕指柔缠绕在小姐鬓边。
她忽然想起顾青瑶涂着丹蔻的指尖掀开小姐药碗的模样,那女人穿着刺目的大红嫁衣扑向小姐时,胸前金线绣的鸳鸯喙上还沾着小姐坠荷塘时的血渍。
“皇商赵家?不过是柳夫人拿小姐的姻缘换顾家倾厦间的朽木!”
“法师恕罪!奴婢告退!”如意仓皇屈膝,却在转身刹那听见瓷勺碰击的轻响。
唐三藏正舀起一匙山药羹,银匙边缘在碗沿轻刮三下才递到顾清歌唇畔。
蒸腾的热气晕湿他低垂的睫毛,竟显出几分菩萨垂目的悲悯。
可当米羹从顾清歌嘴角滑落时,那悲悯瞬间裂开细纹——他猛然抬眸射向门边的目光,让如意如遭箭镞穿心。
“滚。”单字碾过喉间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梁柱间簌簌落尘。
如意踉跄退入走廊,后背撞上舱壁时瞥见最后画面:法师用舌尖舔去指尖沾的羹汤,再低头时已换上哄孩提的软语:“乖,再咽半勺便许你睡…”
锦被突然拱起倔强的弧度。顾清歌像只被惊扰的蜗牛,猛地蜷缩转身,将脊背砸向唐三藏胸膛,闷哼带着未醒的鼻音:“……困。”
发顶蹭过他下颌时掀起檀香微澜,几根散落的青丝粘在唇畔,随呼吸轻轻起伏。
唐三藏低笑震动着胸腔,手臂如藤蔓缠回她腰间,掌心熨帖地覆住她微凉的小腹:“困便睡。”
他探身端过矮几上的莲纹瓷盏,银匙在琥珀色燕窝羹里搅出暖雾,勺沿精准抵住她紧抿的唇缝,“张嘴便好。”
“啊啊啊——臭和尚你烦不烦!”顾清歌突然炸毛般一挣,闭着眼用肘弯狠狠顶向他肋下,“睡个觉都不安生!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斩断孽缘!”
尾音发颤地陷进锦枕。饥饿是她最后的武器——若这具躯壳衰竭成枯骨,二十一世纪IcU里插管的身体是否就能醒来?
顾清歌躺在榻上,背对门扉,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唐三藏端着一碗温热的素粥,坐在榻边,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
午后阳光,像一层吝啬的金粉,勉强涂抹在舱房陈旧的窗棂上,却无法穿透顾清歌紧闭的眼睑。
眼皮沉重如山,她死死压着,仿佛那是隔绝两个世界的闸门。
身后传来的,是那令人窒息的温和气息,混合着檀香的沉静与草药的微苦——属于那个名叫唐三藏的男人。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顾清歌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衣料拂过空气的细微声响。
近得那股不属于她的、带着洁净皂角却依然陌生的男性气息,如同无形的藤蔓,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勒得我心脏紧缩,胃部一阵翻搅。
“清歌,多少吃些吧。” 他的声音低醇,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耐心,像山涧清泉,试图抚平焦躁的顽石。
勺尖轻轻碰触顾清歌的唇瓣,温热的触感却像烙铁,烫得她猛地一缩。
“拿走!” 顾清歌的声音嘶哑干涩,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尖利。
洁癖,这个在现代社会曾让她生活得一丝不苟却也备受困扰的“顽疾”,在这个荒诞的异世界,竟成了守护她最后尊严与自我的唯一盾牌。
“共用碗筷?光是想象那匙羹曾被他触碰过,再送入我——不,是送入这具名为“顾清歌”的躯壳口中,胃里的酸水就止不住地往上涌。?牙刷与男人不共用!? ”这曾是顾清歌对闺蜜半开玩笑的宣言,此刻却成了浸透血泪的生存铁律。
在这里,何止牙刷?空气、食物、他每一次靠近带来的气息涟漪……一切共享,都让顾清歌感觉身体被无形的污秽侵占,灵魂在尖叫着想要逃离这具陌生的牢笼。
“我才不要当什么恋爱脑!那些穿越小说里,女主欣然接受身份,与男主爱得天崩地裂的情节,在我看来简直是精神上的自我毁灭。我不是顾清歌!”
“我是那个为了赶项目加班到凌晨三点,会犒劳自己一顿热气腾腾火锅的都市白领;是那个周末雷打不动要陪爸妈逛公园、听他们唠叨家长里短的女儿。”
“我的名字、我的过往、我指腹上那个小小的烫伤疤痕,才是我存在的锚点!而不是这具拥有绝世容颜、与这位圣僧有着前世孽缘的躯壳。”
用别人的身体去谈恋爱?和这个注定要心怀天下苍生的和尚?荒谬至极!这比穿上别人的贴身衣物更让顾清歌恶心百万倍。
每一次他带着悲悯与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都感觉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仿佛被强行贴上了“他人所有物”的标签。
结婚生子?在这个世界?用顾清歌的身份,生下流着唐僧,或者更糟,是某个“命中注定”的妖怪?血脉的孩子?这念头足以让顾清歌寒毛倒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灭顶的亵渎。
“不,绝不!这副皮囊再好,也是赝品。她要把它完完整整地还给那个不知魂归何处的、真正的顾清歌。”
“然后,找到回家的路,回到那个有消毒水气味、有地铁轰鸣、有属于她自己的牙杯和毛巾的世界。”
“唉……” 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疲惫。
唐三藏并未因我的恶劣态度而恼怒,他甚至将那碗粥又往前递了半分,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稚童:“莫要任性。你元神震荡,气血两虚,再不用些粥水,这身子骨如何撑得住?听话,就几口。”
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顾清歌的腮边,那微凉的触感如同电流窜过,激起她皮肤一阵剧烈的战栗和更深重的恶心。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干呕出来。
内心的厌恶与抗拒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知道他在关心“顾清歌”,这份关心纯粹、温和,甚至带着佛性的光辉。
但正是这份纯粹,让她更加恐惧。她怕。她怕极了。
怕自己会在这日复一日的、看似无害的“温柔”侵蚀下,意志出现一丝裂缝。
怕自己会在某个疲惫不堪或意识模糊的瞬间,被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或情感所裹挟,对他产生一丝不该有的依赖或……心软。
?心软?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旦心软,一旦接受,哪怕只是一点点,自己就会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吞噬。
她会渐渐忘记自己是谁,忘记那个灯火通明、节奏飞快的城市,忘记办公室里键盘的噼啪声。
忘记楼下早餐铺飘来的豆浆油条香……最可怕的是,她会忘记他们——她那对平凡却深爱着她的父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顾清歌无法呼吸。
“爸爸的血压还稳定吗?他那固执的老寒腿,每到阴雨天就疼得整夜睡不着,以前都是我盯着他吃药,用热毛巾给他敷膝盖。”
“妈妈呢?她总说手机字太小看不清,每次跟我视频都要我帮她调大字体。上次视频她还念叨着,阳台上的茉莉开得特别好,给我晒了好多干花,等我回去泡茶喝……等我回去!可我现在在哪里?在这个没有电话、没有网络、连时间流逝都显得模糊不清的鬼地方!”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淹没了顾清歌。:“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等他们老了,走不动了,谁来照顾?谁来带爸爸去医院复查?”
“谁来陪妈妈逛菜市场,听她絮叨今天的菜价?谁会记得爸爸不吃香菜,妈妈对海鲜过敏?难道让他们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孤独地老去,最终带着对“失踪女儿”的无尽思念和担忧离开人世?”
“而她,却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躯壳里,和一个注定要当和尚的男人纠缠不清?”一想到这个画面,无边的寒意就从骨髓里渗透出来,比三九天的冰水浇头还要刺骨。
“不!我不能被困在这里!”这念头像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抓住。
唐三藏见顾清歌身体颤抖得厉害,误以为是虚弱寒冷,竟轻轻拉过一旁的薄衾,想为她盖上。
那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织物即将落下的瞬间,顾清歌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