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裂魄惊鸿回春手,精血凝珠破死劫(2/2)
滋滋——!
滚烫的鲜血与药材猛烈反应,升腾起一股奇异的、带着铁锈腥甜又混合着药材辛辣的蒸汽!
那暗褐色的附子,在王爷滚烫精血的浸润下,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表面的色泽都似乎鲜亮了一丝!
白战看也不看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腕,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不容置疑,目光再次转向江慎之,“扎你的针!救活她!”
手腕的剧痛似乎点燃了他体内某种狂野的力量,让他挺拔的身躯如同一柄染血的标枪。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花。
江慎之看着那沸腾的、混合着鲜血的药锅,又看向白战那张因失血而迅速苍白却依旧写满疯狂执念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悲凉涌上心头。
他不再言语,猛地转身,将那第三根金针,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力量,狠狠刺入了拓跋玉足底的“涌泉穴”!
这一次,针入体,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灼热气流,顺着针体艰难地向上蔓延,试图冲破那冻结三阴的重重寒冰!
生死之搏,才刚刚开始。药锅在沸腾,鲜血在流逝,金针在震颤。
床榻间,那张苍白的小脸,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亦或是烛光下绝望的错觉?
砂锅中的异变骤然加剧!暗褐附子吸饱了热血,竟泛出熔金般的光泽,药汁翻腾如赤色岩浆,“咕嘟”声响竟似龙吟低啸。
白战身躯晃了一晃,腕间热血依旧汹涌,在地上蜿蜒成触目惊心的小溪。他却猛然伸手死死扣住滚烫的砂锅边缘,皮肉灼焦的嗤响与血腥味瞬间弥漫!
“王爷不可!”江慎之肝胆俱裂,却见白战眼瞳深处燃烧着非人的火焰,那是以意志强行压榨残存的生命力。
砂锅边缘迅速凝结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血痂,仿佛狰狞的烙印,而锅中药汁却愈加澄澈,蒸腾的雾气竟隐约凝成一条挣扎昂首的赤蛟虚影,倏忽钻入拓跋玉微颤的唇间!
“快!针走‘关元’、‘气海’!引药力冲丹田!”白战嘶吼,声音已带金属摩擦的沙哑。
江慎之指尖金针化为流光,刺破拓跋玉小腹死寂的冰寒。
针入瞬间,一股灼烫气流猛地顶起针尾狂颤不已,拓跋玉整个身体都随之剧烈一震,皮肤下青黑色的寒毒如退潮般仓皇缩聚,却又在她心口膻中穴凝结成一点刺目幽蓝,冰晶般疯狂滋长!
白战看到了那点致命幽蓝。没有丝毫犹豫,他染血的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另一柄更小巧、薄如蝉翼的柳叶刀,那是他昔日为拓跋玉削果裁衣的温柔之物。
此刻,刀尖毫不犹豫对准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左胸!
“以心头热血…浇灌此花…”他盯着那幽蓝冰晶,笑容惨烈而温柔,“才配得上……吾爱……” 刀尖刺破锦袍的裂帛声清晰刺耳!
那声裂帛之音如同?丧钟悲鸣?,狠狠凿在江慎之心坎之上!
“王爷——!”江慎之魂飞魄散扑去,却被一股无形罡气弹开。
千钧一发,那冰晶覆盖下的膻中穴处,拓跋玉苍白的指尖竟微弱地勾了一下!仿佛无形的丝线牵动。
白战心脏处肌肤已被刺破一点殷红,却硬生生停滞!他野兽般喘息着,目光死死锁住那只微动的手指,如同绝望深渊里唯一的星光。
此刻,药力与寒毒在拓跋玉体内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
江慎之抓住这瞬息万变的契机,十指如轮,金针化作一片残影,暴雨般刺向拓跋玉周身大穴,每一针落下都在她肌肤上激起一圈灼热赤晕与幽蓝冰环的交锋涟漪。
“护其心脉!引阳归元!”他须发皆张,声嘶力竭,汗水混着血气滴落。
金针渡穴的细微嗡鸣奇异地与砂锅中翻滚沸腾的血药之声应和,竟在冰冷的空气中震荡出低沉而玄奥的共鸣。
白战单膝重重砸在地上,左手腕的伤口因强行压制刺心动作再度崩裂,血箭飙射,溅上拓跋玉冰冷的裙裾,晕开朵朵凄艳梅花。
视线开始模糊,沉重的黑暗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就在即将陷入昏迷的刹那,一道微弱的暖流,带着几乎无法察觉的依恋,轻轻缠上了他滴血的手指,那是拓跋玉指尖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颤抖!
这丝暖流如同甘霖注入濒死的沙漠,白战猛地抬头,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凝聚!
他看到拓跋玉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在极其微弱却持续地转动!那不再是烛光的错觉,是灵魂在奋力挣脱冰封地狱的挣扎!
“玉儿…撑住!”白战喉间涌上腥甜,被他强行咽下,声音破碎却带着撼动山河的力量,“夫君…陪你闯这幽冥!”
他以染血的柳叶刀为拐,撑起千疮百孔的身体,染血的手掌再次狠狠按向滚烫的药锅!
掌心皮肉瞬间焦糊粘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却恍若未觉,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灵力,连同那沸腾着生命精元的药血之气,化作一股灼热洪流,透过掌心源源不断注入药锅!
“轰——!”
砂锅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内外交加的狂暴力量,轰然炸裂!碎裂的陶片如流星四射!
然而预想中滚烫药汁四溅的景象并未出现!那熔金般的药液并未散落,炸裂的惊雷声中,沸腾的金液突然违反物理法则地悬停。
那是白战周身迸发的八部天龙威压在方圆三尺内撕开了时空裂隙。熔岩般的药汁在他气旋牵引下疯狂旋转,在空中盘旋扭曲,最终凝成一条昂首怒啸、鳞爪飞扬的血色龙形!
狂猛霸道、至刚至阳的气息充斥整个房间,连烛火都被压得低伏下去!血龙咆哮着,挟带焚尽九幽的无匹气势,对准拓跋玉心口那点顽固幽蓝冰晶,一头撞了上去!
冰与火,生与死,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悍然对撞!
“噗——!”江慎之被这惊天动地的能量对冲狠狠震飞,撞在墙壁上口喷鲜血,眼中却爆发出极致的狂热与惊骇:“龙气显形!血引渡厄…竟引动了潜龙之脉?!”
他挣扎爬起,不顾内腑剧痛,十指如钩,将最后三根金针同时刺入拓跋玉头顶“百会”,双肩“肩井”!针身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发出刺耳的尖啸!
“呃啊啊啊——!”一直沉寂如冰雕的拓跋玉,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挤压出非人的、极度痛苦的嘶鸣!
她心口处爆发出刺目欲裂?的强光!幽蓝与赤金疯狂绞杀吞噬!
皮肤之下,仿佛有两条狂暴的怒龙在血肉经脉中翻滚搏杀!
纤细的血管根根暴起,时而覆盖幽蓝冰霜,时而被灼热金光撕裂!整张床榻都在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白战死死盯着那毁灭性的光芒中心,任凭自己鲜血在地上汇成血洼,意识仿佛飘荡在惊涛骇浪之上。
当那光芒终于稍敛,他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之手攥紧。
光芒中心,拓跋玉心口那点幽蓝冰晶并未完全消失!
它缩小了数倍,色泽黯淡如灰烬,却依旧顽固地镶嵌在那里,像一枚来自幽冥的诅咒烙印!
“为什么…为什么?!”白战目眦欲裂,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疯狂,难道还是无法撼动这该死的寒毒?极致的绝望如同深渊巨口,要将他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那口炽热的心血溅落在冰冷地面的瞬间,一缕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气息,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如初春破土的第一缕新芽,轻轻拂过白战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刻入灵魂的熟悉触感。
同时,一声细若蚊蚋、却足以撕裂地狱帷幕的呻吟,从拓跋玉惨白干裂的唇间溢出:“夫君…”
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烛,轻飘飘落在这死寂的、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房间里。
却宛如九天惊雷炸响在白战濒临崩溃的识海!
他布满血丝的双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比最炽烈的朝阳还要夺目!所有的痛苦、虚弱、绝望在这一声呼唤面前灰飞烟灭!
“玉儿!!!”一声沙哑到扭曲、却蕴含着足以令山河动容的狂喜嘶吼,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嗥鸣,冲破了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喉咙!
他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张阔别了太久、承载了他所有爱恋与绝望的床榻,带着一身浴血伤痕,如同扑向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江慎之倚着墙壁,看着那扑向床榻的血色身影,又看向拓跋玉胸口那颗虽未消失却再无威胁的黯淡冰痕,老泪纵横的脸上,终于缓缓绽开一个混杂着无尽疲惫与死里逃生狂喜的复杂笑容。
他颤抖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逾千斤:“成了…血引渡厄…成了!王爷…王妃她…活过来了…”
窗外,一阵疾风猛地撞开虚掩的窗棂,卷走满室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药味。
清冷的晨光,如同无数把利剑,刺破沉沉夜幕,带着不容抗拒的磅礴生机,正汹涌地撕裂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漫长的绝夜,终将逝去。
白战布满血污与裂痕的手,在触及冰冷床沿的瞬间骤然凝滞!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幻梦。
他高大的身躯因狂喜与透支而剧烈颤抖,双膝重重砸落在地,激起细小尘埃。
染血的视线贪婪地、一寸寸描摹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最终定格在那双艰难掀开的眼睫上,那里盛着劫后余生的迷茫,倒映着他一身浴血的狰狞,更深处,一点微弱却足以焚尽他所有绝望的星火,悄然亮起。
滚烫的泪混着脸上凝结的血污,在他温腻如玉的皮肤上冲刷出道道沟壑,他喉头滚动,想唤她名字,却只挤出破碎不成调的气音。?
?拓跋玉干裂惨白的唇瓣极轻微地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溢出一丝虚弱至极的抽息。
一滴浑浊的泪,悄然从她眼角滑落,没入汗湿的鬓发。
江慎之倚着墙缓缓滑坐下去,任由翻倒的药箱散落身旁,他望着那两个沐浴在破晓微光中的身影。
一个跪伏如濒死的困兽终于寻回珍宝,一个苏醒如风中残烛却竭力燃着微光。
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混合着无尽疲惫与极致狂喜的笑容,终于彻底绽开,无声地融入这片被血色与晨光共同浸染的天地里。
白战布满血污与裂痕的手悬停在半空,指尖离拓跋玉苍白脸颊仅余一寸。
那道横贯掌心的刀伤仍在渗血,黏稠血珠沿着他颤抖的指节滚落,在冰冷床沿溅开细小的暗红花痕。
他屏住呼吸,仿佛触碰琉璃般小心翼翼地向那张失而复得的面容靠近。
“玉儿!”
垂花帘被猛然掀开。拓跋野挟着帘外凛冽的晨风撞入内室,玄铁护腕下裸露的手臂遍布干涸血痂。
当他看清床榻上妹妹枯叶般脆弱的身影,以及跪在血泊中虚弱的白战时,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哥哥...?拓跋玉睫毛颤动,吐息轻得像将熄的烛火。
拓跋野踉跄扑跪在榻前,三指厚的松木地板被他膝甲砸出裂痕。
他布满红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拓跋玉,突然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抽向自己面颊!
“啪!”
皮肉撞击的闷响惊得江慎之手中的药杵脱手。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军医刚扶着墙壁滑坐在地,此刻却挣扎着想阻拦:“拓跋王子不可——”
“是我贪杯误事!”拓跋野第二掌更重地落下,颧骨瞬间浮起紫红掌印,混杂着泥灰的泪水在他虬结的胡须里冲出沟壑。
“昨夜若不是我醉酒伤了楚言,你和妹夫何至于...”他看着白战布满血污与裂痕的双手,喉头痉挛般滚动,“何至于被逼到燃血焚魄的地步!”
白战伸向拓跋玉的手倏然收紧。染血绷带在他掌心绷直,裂痕深处的皮肉因过度用力再度撕裂。
他始终未看拓跋野,只将额头抵在拓跋玉冰凉的手指上,龙族血脉在脏腑间灼烧翻腾,若非他以精血作药引,此刻他抱着的就该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夫君...”拓跋玉枯瘦的手指突然勾住白战染血的鬓发,“楚侍卫...可还好?”
这句问话如同冰锥刺进拓跋野心脏。
“他还吊着口气...”拓跋野猛地抓住榻沿,精铁护指在木头上刮出刺耳鸣响,“可你险些为我这蠢货赔上性命!”
他突然拔出腰间崩口的弯刀往颈间抹去,“哥拿命赔你——”
“当!”
蝴蝶短刀精准击飞刀刃。白战仍维持着抵住拓跋玉掌心的姿势,唯有溅上龙纹护腕的鲜血证明是他出的手。
一滴滚烫的液体突然坠落,拓跋野怔怔看着自己手背上晕开的湿痕,那不是血,是自己未落下的泪。
“玉儿不想你...咳...受伤。”白战嘶哑开口,染血的齿缝间泄出龙息独有的灼热温度。
他染血的指尖终于触到拓跋玉的脸颊,用战士握刀的手势捧起一抹星火般的暖意。
晨光刺破黑暗,三道影子在血污狼藉的地面交叠。
江慎之终于摸索到散落的金针,却望着药箱里最后半株紫参笑起来。残烬在铜盆里噼啪炸响,将拓跋野脸上交错的泪痕照得亮如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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