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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拥卿在怀犹惊惧,恐是黄粱梦一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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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格子间漏下的天光,在水磨金砖上缓慢爬行,如同蜗牛留下的粘稠湿痕,标记着这凝固时光的刻度。

浮春凝视着脚尖前那道细微的光影分界线,仿佛那是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渊。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已由锐痛转为麻木的钝感,但那点自虐带来的清醒,终究抵不过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每一次帘后传来的悠长呼吸,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她绷紧的神经末梢。

那呼吸太规律,太平稳了——平稳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风波的贵妇,反倒像一个……沉入无梦之境的人偶。

殿内沉水香的浓郁甜腻与药草的清苦相互撕扯,最终化为一种令人窒息的、挥之不去的陈腐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香炉旁侍立的丫鬟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银箸尖端碰触到炉壁,发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叮”。

这微响在死寂中却如惊雷炸开!所有丫鬟的动作瞬间凝固,连拂尘摆动的丝绦都僵在半空。

捧着玉盆的丫鬟指节泛白,几乎要将盆沿捏碎。无数道惊恐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箭矢,“嗖”地射向那厚重的垂花门帘。

浮春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屏住呼吸,全身血液似乎都涌向耳朵,竭力捕捉着帘后的动静。

……呼吸声,依旧平稳悠长。仿佛那一声轻微的“叮”,不过是尘埃落定时的一声叹息,被无尽的黑暗瞬间吞噬。

紧绷的空气并未因此松懈,反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

刚才那一瞬的失控,如同在大坝上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口,恐怖的洪水加速渗透。

浮春感觉到冷汗正沿着她的脊柱缓慢蜿蜒而下,浸湿了内衫,带来一片令人战栗的湿冷。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王爷……他到底……昨夜那双手,冰冷如铁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扼住她咽喉时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再次汹涌袭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那张在黑暗中依稀可见的脸……真的是王爷吗?还是……府中其他可怕的存在?念头纷乱如麻,越缠越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敢再深想,只能强迫自己将目光死死焊在砖地上那道光影上,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

时间,在香灰无声的飘落中,被无限拉长、抻薄。

就在这时,帘后那悠长平稳得近乎诡异的呼吸声,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极其短暂,短得如同幻觉。

紧接着,那呼吸的韵律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不再是毫无波澜的深眠,而是带上了一丝……苏醒前的滞涩?像沉船缓缓浮出漆黑的水面。

浮春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攥紧了交叠的手指,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这死寂中异常清晰。

她惊骇得几乎要闭上眼,却又死死忍住,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垂首侍立的姿态,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那道象征着两个世界的垂花门帘。

帘内,传来一声极轻、极缓的,衣料与被褥摩擦的窸窣声。像沉睡的巨兽,在无边的黑暗里,第一次,缓缓地、慵懒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窗格斜落的光影,不偏不倚,正爬上了浮春特意盯着的那道砖缝。

屏风之内的锦绣堆中,白战那双曾让整个长安闺阁娇娥、云鬓朱颜尽折其眸的眼眸,?在浓密睫羽覆盖的阴影下,如同蒙尘的琉璃,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空茫茫一片,映不出半点晨曦,也映不出昨夜的血色。

沉重的眼帘费力地撑开些许,视线里是鲛绡帐顶模糊扭曲的光影。

鼻腔里混杂着清冽的冷香与一丝若有似无、令人不安的铁锈气息。

身体如同沉在深水中,每一寸骨骼都滞涩发僵,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麻木的钝痛。

混沌的意识尚未凝聚成形,一种根植于骨髓深处的习惯却已先于一切思考苏醒。

空茫的视线甚至未能清晰勾勒出头顶的帐幔纹路,他那略显苍白、指节分明的手,便已凭着无数次重复形成的本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下意识地向身侧熟悉的锦褥探去——捞向那个理应温软沉睡的身影。?

“玉……”?

一个沙哑干涩,几乎不成调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微弱得像一声叹息。?

指尖在光滑的锦缎上划过,下一瞬,却陷入某种微凉的柔软——是衣料下覆着的属于人体的温度与轮廓。

他的手掌本能地拢住了一截纤细的手腕,或者是一段滑腻的臂弯。

那实实在在的触感,带着熟悉的、沉睡中人特有的松弛与微温,穿透了他指尖的麻木与意识的混沌,沉沉地落在他感知的底端。?

?这预料之中的触碰,如同一枚定心石,瞬间压下了那刚刚在他心头漾起的、毫无来由的巨大失落与不安的涟漪。?

须臾,他俯身将全然未醒的拓跋玉笼在怀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吻上她微凉的唇瓣。

那点温软在舌尖化开,像破晓时分檐角将坠未坠的露水,让他想起漠北沙暴里干涸的血——唯有这样真实的触感,才能撕碎那些碾骨扬灰的幻觉。

他的吻带着三千里风沙的粗粝,更深的是熔岩般翻涌的惶惑。

唇齿间那份微温柔软的触感,像溺水者终于抓住浮木,短暂地压下了那啃噬心魂的恐慌。

?唯有真真切切地感知她、触碰她、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怀抱里,才能撕破那层随时可能将他吞噬的、名为虚幻的薄纱。?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如同漠北短暂的晴空,转眼即逝。?

自从昨日铁蹄踏入朱雀门,卸下染血的甲胄,踏进这长安城的镇北王府,一种蚀骨的不安便如影随形。?

十年塞外黄沙,枕戈待旦,刀尖舔血,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可归家不过短短一日,他却像初上战阵的新兵,被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攥紧了五脏六腑。

?他患得患失,如惊弓之鸟。?

哪怕只是片刻转身,去书房处理堆积的军报;哪怕只是离开暖阁,去庭院透一口气;?哪怕只是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那一树摇曳的海棠……

只要视线里失去拓跋玉的身影哪怕一息,那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他强装的镇定。?

心跳会骤然失序,呼吸会变得急促,指尖会不受控制地发冷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失去了重心,脚下坚实的地板瞬间化为流沙,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更讽刺也更折磨的是,即使此刻,即使拓跋玉正温顺地躺在他怀中,呼吸清浅,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

即使她昨夜倚在他疲惫的肩头,亲口一遍遍承诺:“我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此生此世,唯君而已”。

即使她的手腕纤柔温热,此刻正被他牢牢扣在手心,那熟悉的脉搏一下下敲击着他的掌心,他也无法全然相信这份安宁。?

那份承诺的重量,在漠北无尽的杀戮和瞬息万变的生死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昨夜烛火摇曳下她温婉的眉眼,会不会只是他濒死前最后的幻念?

掌心这份实实在在的温热,会不会在下一刻就骤然冰凉,如同战场上无数从他指缝滑落的、失去温度的同袍的手?

那巨大的劫后余生感,非但没能带来平静,反而将他抛入一个更深的陷阱。

他像一个守财奴,战战兢兢地捧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刻不敢眨眼,唯恐一错神,掌中之物便会化为泡影,消散在长安仲春暖融的风里。

患得患失的荆棘,日夜不休地缠绕着他的心神。?证明她“存在”的触感,如同饮鸩止渴,只能缓解片刻,却无法根治那深入骨髓的疑惧。?

他需要的不只是她在身边,而是她烙进他骨血里的存在感,永不消散,永不分离——就像漠北的风沙早已融入他的呼吸,如同这场漫长战争留下的无形烙印。

唯有如此,他才能确信,怀中这温软的、属于拓跋玉的血肉之躯,并非他沙场白骨堆上衍生的一场朝生暮死的幻梦。

拓跋玉终于被那带着风沙烙印与惶急熔岩的吻扰醒。

浓密如鸦羽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才费力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微光,勾勒出陌生的帐顶繁复花纹。

意识如同沉在深水之底的珠贝,迟缓地浮向水面。唇上残留的触感粗粝而炽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和……泪水的咸涩?

沉重的束缚感来自腰际和后背,那不是锦被,而是两条钢铁般箍紧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血都揉碎了嵌入另一具躯壳。

她在那令人窒息的怀抱中艰难地偏过头,迷茫的视线如同拨不开的晨雾。

“……白战?” 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浓重的困惑,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

她试图聚焦,视线艰难地攀爬上眼前咫尺之近的面容。

那张曾令漠北胡骑闻风丧胆、棱角分明的脸庞近在眼前,深邃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下颚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黏在紧绷的皮肤上。

他的眼眸极深,幽暗得如同子夜无星的戈壁,里面翻涌着她全然陌生的、近乎骇人的情绪——那是一种濒临绝境的野兽死死咬住最后猎物的疯狂占有,又混杂着深渊般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脆弱。

她认得这是她的白战,她的将军,她昨夜才在烛影下温言软语安抚过的丈夫。

可此刻的他,更像一头伤痕累累、被逼至悬崖尽头,正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唯一救赎的困兽。

他沉重而紊乱的呼吸灼烫地喷在她的颈侧,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微不可察的战栗。

“我在……哪里?” 她喃喃低语,意识仍漂浮在混沌的边缘,身体本能地在他怀中寻找了一个稍微舒适些的角度,温顺地依偎着他紧绷的胸膛。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白战的身体猛烈一震!箍着她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仿佛她刚才那一声迷茫的低语不是疑问,而是诀别的信号。

他的额头重重抵上她的,滚烫的皮肤相贴,沉重的呼吸交织。

拓跋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失控的、擂鼓般的力量撞击着她的肋骨,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破膛而出。

“玉儿……”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粗粝的砂纸摩擦过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吐息,烙印在她的肌肤上,饱含着劫后余生般的惊悸。

“看着我…看着我!” 那命令近乎哀求,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需要她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需要她温热的呼吸、清晰的脉搏、柔软的身躯——所有这些活生生的证据,来驱散那如跗骨之蛆般啃噬他的“虚幻”魔影。

拓跋玉彻底清醒了。迷茫被更深的不解和一丝悄然滋生的心疼取代。

她抬起未被他禁锢的那只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抚上他汗湿的脸颊,指尖触到他颈侧一道尚未完全愈合、微微凸起的粗糙疤痕,或许是昨日新添的?。

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道伤痕,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

“我在这里,白战,” 她仰起脸,清澈的眼眸温柔而坚定地迎上他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眸子,声音虽轻,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试图穿透他厚重的恐惧壁垒。

“一直都在。这里是澄心堂,我们的家。你昨夜…才回来。” 她试图用最朴实的事实,去锚定他失控的心神。

“你再不会离开了,是不是?” 她轻声问,带着一丝未消的睡意和全然信任的依赖,这依赖此刻却成了对他最温柔的拷问。

白战没有回答,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千言万语,只是更用力地将脸颊埋进她馨香的颈窝,用一种仿佛要将生命都嵌入她的力道紧紧拥抱着。

拓跋玉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几滴滚烫的液体,沉重地砸落在她的锁骨上,带着熔岩般的温度,也带着戈壁风沙磨砺不去的、深可见骨的惶惑。

他如山岳般坚实的肩背,在她柔弱的怀中,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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