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至亲骨血,百死无解(2/2)
其中三道金光符箓如同长了眼睛的金龙,直扑灰仙身躯与印盒即将消失的地面节点!另有两道,其势不减,竟凶狠无匹地直射向书案后角落那片周玄隐身的暗影区域!杀气森然,毫不留情!
轰——!哗啦——!!!
爆炸,前所未有的爆炸!
三道符箓精准无误地射入灰仙即将完成遁入的地面!
书房厚重的青石板地面没有碎裂,而是发出沉闷到令人心脏欲裂的撞击声!像是有无形的巨锤敲在铜钟之上!沉闷的轰鸣伴随着刺眼欲盲、足以烫伤眼球的金色光芒猛地炸开!
一道凄厉到非人、带着刺骨痛楚的尖锐吱叫声瞬间刺破了爆炸的余波!在那符箓砸落的地面附近,灰仙那刚刚遁入一半的、毛茸茸的半个头颅和半边身体,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痛苦,被巨大的震荡力量硬生生、扭曲地从地下“挤”了出来!玉印盒脱爪飞出,滚落在地!它的皮毛边缘明显有烧灼卷曲的痕迹,暗红的眼珠里喷射着暴虐的怨毒!
与此同时,另外两道金光符箓砸在周玄藏身区域附近的地板与书案边缘!
狂暴的能量毫无差别地炸开!周玄感觉像是被一座咆哮的金色山峰拦腰撞中!狐息术在瞬间被撕裂!体内气血疯狂逆涌!
整个人被无形的气浪狠狠向后掼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砰!
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被他死死咽了回去!眼前金芒乱闪,耳中嗡鸣不止!
更致命的,是那两道爆炸叠加带来的剧烈灵力潮汐!整个书房的气场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冰水!炸了!狐息术构筑的气息遮蔽屏障,在这暴戾的能量搅动下,像一层薄冰被大锤猛砸,瞬间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周玄那属于妖狐族裔的、极其微弱但本质迥异于正统人类的独有气息,如同一缕青烟,再也无法控制地逸散开来!
“咦?!”炸开的金光核心处,张天师道袍猎猎作响的身影巍然不动。他那如电般扫过全场、首先锁定痛苦吱叫灰仙的目光,猛然一凝!一丝冰冷的惊疑瞬间取代了方才的暴怒,他倏地转头,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刮骨刀,穿透残留的混乱光尘和稀薄的木屑烟幕,精准万分地钉在了那个刚从墙角阴影里踉跄起身、试图稳住身影的人形之上!
“妖气!?”两个字,如同寒铁铸就,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惊涛骇浪般的杀意与冰冷的笃定,狠狠凿在周玄被震得几乎停止的心脏上!“何方妖孽,竟敢——”
“张天师!张天师!”一道惊惶尖锐、几乎变调的喊叫声,如同拉断了弦的唢呐,突然从破碎的房门外闯了进来,带着火烧眉毛的仓惶!
王管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这狼藉现场,看都没看那被炸出的灰影和地上滚落的玉盒,以及角落里的周玄,直接扑向全身金光未散、威势骇人的张天师。他那张惯于逢迎的脸此刻只剩煞白与焦灼,声音抖得厉害:“前、前厅!老、老爷他醒了!又……又像魇住了,比白天祠堂还凶险!嘴里一直、一直胡喊您的名字!眼睛都泛红了!请您……您快去看看!迟了怕……”
张天师雷霆暴怒的气势骤然一滞。他那张杀意凛然的脸庞上,眼中金芒如走马灯般飞速变换——锁死在周玄模糊身影上的冰冷刺骨杀机,地上那吱吱惨叫、挣扎欲逃的灰仙,滚落的玉印盒(那似乎是苏正德续命之物!),还有眼前王管家那绝非作伪的惊恐至极的神色!
苏正德的命,与眼前这两个邪祟宵小的命,孰轻孰重?
一个“妖”,一只盗宝欲遁的灰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苏正德若此刻出了岔子,自己谋划数月、即将在这寿宴上收获的至关重要之物……
“哼!!!”张天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饱含不甘与暴怒的厉啸!这啸声冲击波般扩散,震得满室狼藉再次簌簌发抖!他猛地抬手,一道巴掌大小、厚实古朴的青铜八卦镜骤然抛出!
八卦镜在空中滴溜溜急速旋转,镜面射出一道凝如实质的金光光柱,如同一条光之枷锁,瞬间横亘在破碎的房门洞口!
“邪祟宵小!明日便是尔等神魂俱灭之时!”张天师恨恨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蕴含着雷霆天威与蚀骨的怨毒,尤其是最后投向周玄所在那片暗影的一瞥!那眼神穿透微弱的光线,死死锁定,仿佛已在他的魂魄上打下了一个无形的烙印!
话音落下,他再不耽搁,宽大的袖袍猛地一挥!平地卷起一股狂风!王管家被他这股力量一带,尖叫着踉跄几步。下一刻,金光闪耀,张天师的身影已在原地模糊了一下,化作一道金色残影,裹挟着惊呼不断的王管家,如离弦之箭疾射向后院深处!破碎的房门外,只剩下八卦镜投射在门口那片刺目的金光符墙,隔绝内外!杀意森森!
寂静!
死一般的压抑寂静瞬间取代了前一秒的混乱喧嚣,重又笼罩了整个书房。只余下符墙金光流转发出的极细微嗡嗡声,如同毒蛇的嘶鸣。空气里弥漫着符箓爆燃后的硝磺味、木屑的腥气、浓墨檀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灰毛味道。
地上那被炸出的灰仙,在张天师转身离去的刹那,那双暗红的鼠眼中暴虐退去,只剩下纯粹的速度与机敏!它发出一声低微急促的吱声,完全看也不看那咫尺之遥、散发药香的玉印盒,身体再次诡异地一扭,如同融化在阴影里,“嗤”一声轻响,半个呼吸都不到,便彻底消失在狼藉的地面之下,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涟漪。遁得干净利落,快得连残影都没有!
冷汗如同冰冷的小蛇,瞬间爬满了周玄的整个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失去了规律,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被刚才爆炸力量震伤的筋骨闷痛,牵扯着胸中被强行压下的那口腥甜。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危机被悬而不决的恐惧感交织着,冲击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满目狼藉的地面。
一个微小的、硬质的方形小角,在翻倒破碎的笔洗旁格外刺眼——正是那张关键的老照片!
还有一个更为显眼的物件,在刚才符箓爆炸的气浪和文件横飞中,被吹到了自己脚下的墙根阴影里——一张巴掌大小、材质极其考究、边缘滚着奢华金线的松绿洒金笺——那是苏府寿宴的请柬!“恭贺苏公正德古稀华诞”,中央几个泥金大字,
照片!请柬!
周玄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快速爬起,动作不敢大,却快得出奇!一手抓起照片,另一手抄起那张滚金边的请柬。照片背后那句残缺的“侄…”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手心。
“走!”九娘在他识海中发出一道急促嘶哑的指令,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她方才在张天师破门时,也彻底收敛了全部波动,此刻那声音也显出极大的虚弱。
周玄毫不犹豫,目光在书桌上那被供奉的731招魂幡残片上最后剜了一眼,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空气,再次捏动了灰仙法诀!
这一次,体内的灵力已是涓滴残存,运转起来如同推动锈蚀的巨磨,每一次都撕扯着枯竭的经脉。他整个人扑向刚才穿出的地板上那个不起眼的、阴影最浓的角落。身影迅速在地面沉没……粘稠冰寒的大地再次包裹了他。每一寸移动都像是耗尽生命最后的力气。身后的书房里,只有那道横亘在碎裂门洞上的金光符墙嗡嗡作响,如同死神的低语。整个苏府,像一张沉在深水底下的、缓缓睁开了无数幽深眼睛的巨大蛛网。
……
当粘稠冰冷的泥土终于从身体上褪去,周玄像一个被地脉强行呕吐出来的残渣,在听雪轩后一片花圃的黑暗中挣扎着爬出。浑身泥污,骨头缝都透着寒气。刚接触到冰凉的夜风,丹田处传来剧烈的空乏疼痛,几乎让他瞬间软倒。
他背靠着一丛冰冷刺骨的竹子,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刺痛。颤抖的手掏出口袋里那张紧贴着内袋珍藏的泛黄照片。惨淡月光下,照片上父亲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却带着截然不同忧郁的年轻脸庞,那双凝望着镜头深处仿佛藏着无尽苦痛的眼睛,无比清晰地灼入他的眼底。
“你手臂上的咒,不是寻常南洋邪术。”九娘的声音疲惫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彻骨寒意,直接在他疲惫欲裂的识海核心炸响,如同淬了冰的铁钉,狠狠凿进他的意识里,“‘百足蛇蛊’只引毒怨,这烙印里那如附骨之蛆的气息……是被施咒者的近亲骨血!”
周玄身体猛地一僵,捏着照片的手骤然收紧!
“……千丝万缕缠死咒,歹毒到了极致!施咒者必然与你血脉同源,用的……是你至亲的精血为引!骨肉之血为媒!这种咒……”
九娘的声音因巨大的憎恶和寒意而微微颤抖,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周玄心上:
“无解!要解,除非……除非当场诛杀那取血下咒、将你视作血畜的至亲之人!取那血源者的心头精血……服下!”
周玄猛地抬起头!
月光惨白,勾勒出他轮廓上冰冷坚硬的线条。他捏着照片的手背因过分用力而暴起青筋,指甲深陷入照片边缘。
照片上,苏正德那双年轻时意气风发的眼睛,正隔着褪色的时光,与自己无声对视,眼神深处,似有嘲弄一闪而逝。
深秋冰冷的夜露无声无息地爬满了竹叶,也爬满了周玄的肩头。
“变天了……”九娘一声幽幽叹息,消散在识海无边沉寂的深处,如同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