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她画的不是画,是活人的墓志铭(2/2)
我猛地睁开眼,凑过去仔细查看。
没错,位置完全吻合!
我呼吸一滞,地窖里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竟然,用触觉,感知到了一个本该只能用视觉看到的东西。
我的理论……被证实了。
我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准备进行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我选择了铁片。
当我再次闭上眼,将全部精神沉浸在对母亲动作的复刻中时,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地炸开了。
我的太阳穴像是被两根钢针狠狠刺入,头痛欲裂。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回出模糊的片段——母亲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按在床上,冰冷的针头扎进她的手臂,药剂被推入,她开始剧烈抽搐,身体蜷缩成痛苦的虾形。
我仿佛能听见她无声的尖叫,那尖叫穿透了时空,直接在我耳膜里共振,像玻璃碎裂的高频噪音。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渗出,我伸手一摸,指尖一片猩红。
“不……”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退缩。
母亲承受的,远比这痛苦万倍。
我必须继续!
我用袖子擦掉鼻血,将颤抖的指尖按向第三块金属片——铁片。
这一次,当我用尽全力,将记忆中那个最复杂的、包含了五个停顿点的动作复刻在面粉上时,我的脑海里,竟然真的“看见”了一个画面!
那不是闪回,也不是记忆。
那是一个完整而模糊的人影,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背影。
肩很窄,背挺得笔直,但右腿在走路时,有非常轻微的拖拽感,几乎难以察觉。
是小桃!
这是小桃失踪前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时穿的校服!
那个微跛的姿态,我曾在监控录像里反复看过几十遍!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瘫倒在地。
我抓过身边的纸笔,用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写下了一行字:“触觉可激活视觉残像……代价是共感痛苦。”
就在这时,地窖的木板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一个压抑的、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是我,顾昭亭。”
他没有进来,只是从门缝里悄无声息地递进一包用毛巾裹着的冰袋和一小瓶止痛药。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赵婆子今晚又出门了,去了后山的坟场。”
凌晨四点,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也是人最困倦的时刻。
我带着那份用面粉拓印下来的“肋下金属点位图”,潜入了坟区。
老赵头值班的小屋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接过那张画着几个红点的拓本,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位于左肋下的点位图。
他的手开始发抖,抖得几乎拿不住那个搪瓷茶杯,杯子和桌面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去年……去年秋天埋的那个女娃,”他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们不让家属看,解剖的时候,我……我偷偷掀开布看过一眼……就在左边第三根肋骨骨头缝里。他们的人说,那是什么‘模型校准器’。”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惊惧和不解,“你娘……她一个疯了的人,她是怎么知道这个位置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胸口像堵着一块巨石。
我只是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张新的拓本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刚刚在地窖里“看见”小桃后,凭着那种共感的痛苦记忆画下来的——画中是一个背部,上面有五个清晰的红点,呈一朵梅花的形状排列着。
老赵头死死地盯着那张新的拓本,足足看了有十秒钟。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咔哒”一声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然后,他走到那张破旧的木板床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积满灰尘、边角都已泛黑的硬皮登记簿。
他用颤抖的手翻开登记簿,指着其中几页,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耳语:“这个位置……这个梅花一样的排列……和前几年村里那三个‘意外死亡’的聋哑人,登记的尸体标记,一模一样。”
窗外,厚重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一角,清冷的月光像水银一样泄了下来,正好照在远处山洞第三扇紧闭的铁门上。
那扇门上,一根红色的绳子正在夜风中,一下,一下,轻轻地晃动着。
与此同时,在那个被监控屏包围的山洞深处,周麻子正紧盯着屏幕上一条剧烈跳动的曲线,那是刘翠花的实时脑波图。
他扶了扶眼镜,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奇怪……她的a波……怎么在替别人共振?”
我回到家里,地窖的阴冷似乎还附着在我的骨头上。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还残留着面粉的白色粉末。
老赵头的登记簿,那三个聋哑人的名字,还有小桃背上那梅花状的红点,在我脑子里疯狂地旋转、重叠。
共振……周麻子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我的母亲,就是他们的天线,而我,通过复刻她的痛苦,竟然也能接收到那些微弱、破碎的信号。
但这还不够。
面粉和金属片,终究是死的。
它们能传递最简单的凸起,却无法模拟出肌肉的弹性、皮肤的张力,以及……异物刺入时那种复杂的层次感。
我需要一个更逼真的媒介,一个能让我更深地潜入那片痛苦之海的媒介。
一个能让我“看”得更清楚的媒介。
我的目光,穿过黑暗的堂屋,落在了厨房的方向。
灶台上,似乎还放着白天和面剩下的一点胶水。
一个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念头,在我心中慢慢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