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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聋子的电话会说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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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着小票的手在抖,纸角割着掌心,留下浅浅的红痕。

刘翠花每天去超市买盐,不是为了买东西,是为了在小票背面画画。

她用红绳扎头发是红裙,戴老花镜是眼镜,许明远总穿灰长袍——这是她的“字典”,用眼睛写的字,用沉默织的网。

“阿晚姐姐?”小满的小脑袋探过来,我赶紧把小票塞进袖管,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

她指着我发红的眼眶,用手语比:“哭?”

“笑。”我比给她看,声音轻得像风,“笑。”

深夜的堂屋只有煤油灯噼啪响,灯芯跳动,投下摇晃的影子,像有鬼在墙上游走。

我抄着手语图解本,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团,像一朵腐烂的花。

突然,院门外传来细不可闻的“咔嗒”——是门闩被拨开的声音,轻得像老鼠啃木头。

我手一抖,油灯“噗”地灭了。

小满立刻缩进我怀里,她的心跳快得像敲小鼓,隔着衣服撞进我的肋骨。

我抱着她摸到里屋的老柜子,木头缝里还留着姥姥的桂花味,干枯的花瓣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甜香。

刚蹲进去,就听见堂屋的桌子被掀翻的动静,木腿刮地,发出刺耳的尖叫。

“人呢?”陈守义的喘气声像破风箱,带着铁锈味,“藏哪儿了?”

柜子缝里漏进一线光,我看见他的胶鞋在地上来回碾,鞋跟沾着新鲜的泥——和许明远家后墙的泥一个颜色,湿漉漉的,还带着草根。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他的鞋尖猛地顿住。

“呜啊——!”

那声音像锈了二十年的刀刮玻璃,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刘翠花!

她从暗处扑出来,指甲深深抠进陈守义的小腿,蓝布衫被扯得露出锁骨——那里有道疤,和小满图画日记里画的“妈妈的伤”分毫不差。

“松手!”陈守义踹她,可她像块膏药黏在他腿上,指甲抠进肉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我看见她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空气里比了个“藏”。

小满在我怀里抖得厉害,我捂住她的嘴,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她衣领上,温热的,又迅速变凉。

刘翠花的哭喊渐渐弱了,陈守义的脚步声往门外去,接着是汽车发动的轰鸣,引擎声撕裂夜色,像野兽吞咽。

等四周彻底安静,我推开柜门。

月光里,刘翠花蜷在墙角,后背起伏得像被踩过的麦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漉漉的杂音。

她转头看见我,嘴唇动了动,用手语比:“走。”

我扶她起来时,发现她脚边有块松动的砖。

往下一按,“吱呀”一声,地窖的入口露了出来。

霉味混着土腥气涌上来,像从坟里吹出的风。

我抱着小满往下走,台阶上还留着新鲜的脚印——是42码的胶鞋印,边缘清晰,带着泥。

空气越来越稀薄,像被谁偷偷吸走了一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

我摸黑把小满塞进最里面的草堆,她的小手攥着我的食指,凉得像块冰,指尖微微发颤。

头顶传来瓦片被踩碎的声响,陈守义的骂声混着风声灌进来:“找!

掘地三尺也给我找!”

我贴着墙根蹲下,指甲在砖缝里抠出个小坑,碎屑扎进指腹,带来一丝清醒的痛。

刘翠花的手语、小满的图画、带金粉的墨迹,还有地窖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这些东西在黑暗里慢慢发芽,总有一天会顶破所有的谎言。

只是现在,我得先活着,把这些芽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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