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稚龄承重 宜缓图之(1/2)
紫禁城的秋,天高云淡,金瓦红墙在澄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肃穆。一场因北疆鞑靼小股部落扰边捷报而举行的例行庆功宴上,君臣同乐,气氛看似融洽。
然而,在这觥筹交错、颂圣之声不绝于耳的表象下,一些敏锐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极其隐晦地掠过御座之侧——那里设了一小席,皇长子朱载堃正襟危坐,虽然年幼,却努力模仿着父皇的姿态,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膳食。这是他第一次在较为正式的宫廷宴会上,出现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大殿下真是仪态端方,沉静有度啊。” 席间,某位以清流自居、素来谨慎的翰林学士,仿佛不经意地对邻座低声感慨,“虽只总角之年,已隐有仁者之相,此乃社稷之福。”
邻座是一位在户部任职的郎中,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含糊应道:“陛下教导有方,殿下们皆聪慧伶俐。” 他不敢接这个话头,但心中却是一动。皇帝让皇长子出席此宴,是无心之举,还是某种暗示?
更多人的目光则更加复杂。一些勋贵武将,看着朱载堃尚显单薄的身板,心中或许掠过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这位可能的未来君主,会像今上一样重视武备、锐意开拓吗?还是会更亲近文臣?一些在新政中获益匪浅的官员,则希望未来的储君能延续皇帝的政策。而少数内心对新政仍有抵触的守旧派,则不免暗藏忧虑,生怕“父业子继”。
这些目光,尽管掩饰得很好,但如何能完全逃过朱厚照的眼睛。他神色如常地与臣子们交谈,接受敬酒,余光却将席间种种细微反应尽收眼底。他让堃儿出席,确有观察之意,但并非为了立刻传递立储信号,而是想看看,这个孩子在相对正式的公共场合,会如何自处,又会引起怎样的涟漪。
结果让他既欣慰又警惕。欣慰的是,堃儿的表现堪称得体,没有怯场,也没有失仪,那份超出年龄的沉静,确实颇有“嫡长”风范。警惕的是,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露面,就能在臣子心中激起如此多的猜测与暗流,可见“国本”二字牵动之深。这更坚定了他“宜缓不宜急”的想法。
庆功宴后,朱厚照独处时,对随侍的心腹太监王岳吐露了部分心声。
“王岳,你看堃儿今日如何?”
王岳躬身,小心翼翼答道:“回皇爷,大殿下沉稳知礼,颇有陛下年少时的风范。”
朱厚照笑了笑,不置可否:“沉稳是好事,但身为储君,仅沉稳是不够的。朕像他这么大时……”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他像这么大时,灵魂还未穿越,还是个真正的孩童,而现在的堃儿,接受的是他刻意安排的、混合了古今理念的教育。
“他还太小,”朱厚照轻叹一声,“肩胛骨还没长开,如何能扛得起万里江山的重担?现在立他,除了满足一些臣子‘早定国本’的心思,于国于他,有何实质益处?无非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徒增压力,束缚天性,甚至可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靶子。”
他走到案前,那里放着几份格物院关于新式纺纱机改进的报告,还有一份江西关于试行《商事通则》后首季商税增长的简报。
“你看,朕现在做的事,是在夯实地基,在竖起梁柱。堃儿他们这一代,要做的或许是在这地基上起高楼,或是将这梁柱延伸到更远的地方。他们需要理解的,不是如何守成,而是如何继续建造,甚至改造。这需要时间,需要见识,需要真正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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