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原血径(1/2)
暴风雪不再是诺森德的背景,它是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实体。寒风不再是呼啸,而是上古巨兽垂死的哀嚎,裹挟着刀刃般的冰晶,切割着联军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厚重的云层低垂,铅灰色的天幕仿佛随时会坍塌,将下方艰难蠕动的队伍彻底埋葬。冰冠冰川的酷寒,在风暴峭壁的群山下找到了新的、更锋利的表达。
银色北伐军的重甲上结满了厚厚冰壳,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金属摩擦冰层的刺耳呻吟和关节的酸涩抗议。战马打着响鼻,喷出的白气瞬间凝结,鬃毛和尾巴挂满冰凌,马蹄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冻土上不断打滑。部落的兽人狼骑兵情况稍好,座狼厚实的皮毛提供了些许防护,但狼眼中闪烁的不再是野性的凶光,而是对这片无情天地深深的警惕与疲惫。牛头人战士巨大的身躯在狂风中摇晃,如同移动的冰山,每一步都在冻土上留下深坑,旋即又被风雪填平。联盟的矮人火枪手们徒劳地试图保护引火装置,手指冻得发紫,呵出的热气在冰冷的枪管上凝成白霜。暗夜精灵的哨兵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飘忽的幽魂,他们的敏捷在深及小腿的积雪和无处不在的暗冰面前大打折扣。
在这片由生者组成的、在白色地狱中挣扎前行的洪流边缘,是沉默的死亡之墙。天灾军团,这支由凛雪意志统御的亡者大军,无声地拱卫着侧翼与后方。憎恶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腐烂的肌肉组织冻结成惨白的硬块,粗大的铁链拖曳在身后,在冰面上刮擦出火星。它们散发出的冰冷尸臭被狂风撕碎、稀释,却依旧顽固地渗入生者的鼻腔。成群结队的食尸鬼在雪地上四肢着地,异常敏捷地攀爬着陡峭的冰坡,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点幽蓝的魂火,那是它们唯一的活动迹象。骷髅战士则如白骨森林般挺立,冰霜覆盖了它们每一根肋骨和椎骨,唯有手中锈蚀的刀剑在风雪中反射着黯淡的光。它们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恐惧,只是精确地执行着来自冰冠堡垒深处那个冰冷王座的无形指令,是这片活人炼狱中唯一不受自然伟力摧残的存在。这诡异的和谐与对比,本身就是对《凛冬盟约》最触目惊心的诠释。
队伍的核心,凛雪端坐于她的亡灵战马之上。那战马的眼眶里燃烧着与食尸鬼同源的幽蓝魂火,四蹄踏过积雪,悄无声息。她厚重的黑冰板甲覆盖全身,肩甲是扭曲咆哮的骷髅形态,头盔如同王冠,两侧延伸出尖锐的冰刺,面甲下只露出两点深邃、仿佛能将风雪都冻结的冰蓝光芒。霜之哀伤斜挂在她腰间,剑鞘古朴,但那无形的、源自千万亡魂的哀嚎与极寒,如同辐射般影响着周围的空间,让靠近她的生者本能地感到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寒意。她并非纹丝不动。偶尔,她的手指会在霜之哀伤的剑柄上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或是头盔会以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微微转向某个方向。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对应着外围天灾军团某个阵型的微妙调整,或是对某个试图从深雪下潜行靠近的食尸鬼的无言指令。统御百万亡灵的心神重压,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紧紧束缚。她不仅要对抗这极地的天威,更要抵御那无孔不入、如同跗骨之蛆般在意识边缘低吟的古神低语——尤格萨隆的恶毒意志正试图穿透她的寒冰意志,在她坚固的心防上寻找最细微的裂痕。更沉重的,是来自生者阵营中无数道或恐惧、或憎恶、或仅仅是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箭矢,不断射向她冰封的灵魂堡垒。三重压力之下,她如同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寂静无声,却蕴含着随时可能断裂的毁灭力量。
提里奥·弗丁驱策着他的战马,艰难地靠近凛雪。圣骑士的银白铠甲在风雪中依然努力闪耀着不屈的光辉,灰烬使者巨大的剑刃包裹在厚厚的防冻油布中,背在他宽阔的背上,像一座沉默的灯塔。他的胡须和眉毛结满了冰霜,但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巫妖王,”弗丁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雪传来,低沉而凝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风暴在增强,比斥候报告的要猛烈十倍。这绝非自然之力。尤格萨隆的阴影笼罩着这片山脉,它在用天地之力消耗我们,磨损我们的意志,等待我们露出破绽。”他抬头望向远处隐藏在暴雪和厚重铅云之后、只能看到一片巨大不祥阴影的奥杜尔,“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它的喉舌之上。”
凛雪的头盔缓缓转向弗丁的方向,那两点冰蓝的幽光落在他刻满风霜的脸上。她的声音直接响起在弗丁的脑海,冰冷、清晰,如同冰棱碎裂,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恐惧是它最锋利的爪牙,大领主。它试图冻结我们的血液,麻痹我们的思想,让我们在抵达它的牢笼之前就自行崩溃。”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让你的牧师和萨满,凝聚心神。圣光的祷言,元素的战歌,是抵御这精神寒潮的篝火。让它们燃烧得更旺。”她的目光扫过后方在风雪中蹒跚前行的生者队伍,“意志,才是我们真正的壁垒。一旦崩塌,再坚固的铠甲也毫无意义。”
弗丁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凛雪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尽管包裹在寒冰之中。他勒转马头,准备去传达指令。就在这时,侧翼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骚动,夹杂着兽人战吼的咆哮和几声凄厉的惨叫。
“后面!部落那边!”一个人类士兵惊恐地指向后方。
只见部落后军的边缘,混乱已经爆发。几个原本在队伍边缘警戒的兽人战士和巨魔猎头者,双眼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浑浊的暗黄,皮肤下隐隐有油腻的黑色脉络在蠕动。他们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混杂着气泡音的嘶吼,手中的武器不再是朝着风雪中的未知威胁,而是疯狂地劈砍向身边的同伴!
“格罗姆!你疯了吗?!”一个强壮的棕皮兽人战士怒吼着,用厚重的盾牌死死抵住一个昔日战友劈来的战斧。那被称作格罗姆的兽人,面容扭曲,涎水混着黑色的粘液从嘴角滴落,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毁灭欲。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咆哮着:“血肉…腐朽…为上古之神…献祭!”战斧带着不正常的黑气,疯狂地劈砍着盾牌,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诡异的火花。
“低语…它钻进我的脑子了…”一个年轻的巨魔猎头者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皮肤下的黑色脉络如同活物般急速蔓延,“黑暗…太美了…拥抱它…”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黄光暴涨,抓起手边的短矛,狠狠刺向旁边试图搀扶他的另一个巨魔的腹部。
“叛徒!他们被腐蚀了!”部落督军,高大的兽人瓦罗克·萨鲁法尔之子——德拉诺什·萨鲁法尔,发出震天的怒吼。他魁梧的身影如同风暴中的礁石,巨大的黑色战斧“裂魂”在他手中发出嗜血的嗡鸣。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猛犸,轰然撞入混乱的中心。战斧挥出,不是劈砍,而是沉重如攻城锤般的横扫。一个刚刚砍倒同伴、正欲扑向下一个目标的被腐蚀兽人,被斧面狠狠拍中胸膛,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重重砸在冻土上,抽搐着不再动弹。
“稳住阵线!被侵蚀者,格杀勿论!”小萨鲁法尔的声音如同雷霆,压过了风雪的呼啸和叛徒的嘶吼。他的命令冷酷而果断,带着兽人特有的铁血。他身边的库卡隆精英卫队立刻如同磐石般压上,组成一道血肉与钢铁的堤坝。战斧、长矛、重锤毫不留情地落下,将那些被尤格萨隆低语彻底吞噬、失去理智的昔日同胞斩杀。鲜血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又被冻结成暗红的冰晶,触目惊心。
骚动很快被残酷地镇压下去,十几具被腐蚀者和几个不幸被波及的战士尸体倒在雪地里,迅速被风雪覆盖。一股压抑的死寂弥漫开来,比暴风雪更令人窒息。生者们彼此对视,眼中充满了惊魂未定和后怕,刚刚倒下的“叛徒”,几分钟前还是并肩前行的战友。对身边人的不信任感,如同瘟疫般悄然滋生。恐惧和猜忌的种子,借着尤格萨隆的低语和同胞的鲜血,深深扎进了每个人的心底。
小萨鲁法尔喘着粗气,斧刃上滴落着粘稠的黑血。他抬起头,隔着纷飞的大雪,目光如刀锋般射向队伍前方那岿然不动的黑色身影——凛雪。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愤怒,有质问,更有一种沉痛的责任感。他需要巫妖王的态度。
凛雪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头盔下的冰蓝光芒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血腥的镇压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她的声音再次直接响起在弗丁、伯瓦尔以及刚刚平息了骚动的小萨鲁法尔的脑海中,冰冷得不带一丝涟漪:
“腐蚀如同瘟疫,犹豫即是死亡。弗塔根公爵,萨鲁法尔督军,约束你们的士兵。任何被低语俘获、向同胞举起武器者,已不再是盟友,而是尤格萨隆的傀儡。彻底净化他们,是唯一的仁慈,也是对生者最大的保护。天灾军团,将确保此类‘背叛’的代价。” 她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判决,带着不可置疑的权威和令人骨髓发寒的冷酷。随着她的意志,侧翼拱卫的天灾军团中,几队手持巨大斩骨刀、眼眶中魂火格外炽亮的骷髅刽子手,无声地向前移动了几步,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最冰冷的警告。
小萨鲁法尔握紧了战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伯瓦尔·弗塔根,这位身披联盟元帅战袍、面容刚毅的男人,策马来到小萨鲁法尔身边,他理解兽人督军眼中的怒火和痛苦,沉声开口,声音洪亮,试图驱散那弥漫的恐惧:“德拉诺什!稳住!看看你周围!尤格萨隆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猜忌和恐惧会让我们的剑刃变钝!记住我们在冰冠堡垒下共同的誓言!为了艾泽拉斯,我们必须团结!无论是生者,还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沉默的天灾军团,“选择了共同道路的亡者!拿起武器,对准真正的敌人,奥杜尔里的邪神!”
弗丁也高举灰烬使者,圣光的光辉在风雪中顽强地撑开一小片温暖明亮的光域,照亮了周围士兵惶恐的脸:“圣光在上!不要让黑暗吞噬你们的心灵!恐惧是敌人的武器,勇气和信任才是我们的盾牌!为了倒下的兄弟,为了我们的世界,握紧武器,向前!”
小萨鲁法尔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猛地将染血的“裂魂”战斧重重顿在冻土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战鼓。他环视惊魂未定的部落战士,咆哮道:“都听到了吗?!把你们的怒火,对准风暴峭壁!对准那个躲在石头壳子里的烂肉怪物!为了部落!为了艾泽拉斯!前进!” 兽人战士们的怒吼重新汇聚起来,虽然带着一丝沙哑,但那份不屈的战意被重新点燃。
短暂的混乱插曲被强行压下,队伍在领袖们的怒吼和圣光的鼓舞下,再次顶着狂暴的风雪,向风暴峭壁深处、那巨大阴影的方向艰难挺进。然而,尤格萨隆的低语并未停止,它变得更加隐秘,如同毒蛇,在每个人的心灵缝隙中游走。猜忌的种子已经播下,只待下一次合适的土壤和时机。
风暴峭壁的入口,两座如同被巨神之斧劈开的嶙峋黑色山崖,如同巨兽的獠牙般耸立,形成了一道狭窄而险恶的通道——霜语峡口。狂烈的风在这里被挤压、加速,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卷起的雪粒打在盔甲上如同密集的霰弹。队伍被迫收缩成一条细长的纵队,艰难地在覆满厚厚坚冰的狭窄谷道中穿行。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两侧高耸的黑色峭壁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将这支渺小的队伍彻底埋葬。
就在主力部队完全进入峡口,如同长蛇钻入巨蟒之喉的瞬间,异变陡生!
“轰隆!咔啦啦——!”
峡谷两侧陡峭的冰壁之上,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冰块和坚硬的黑色岩石被狂暴的力量从内部撕裂、崩解,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这并非自然坍塌。伴随着冰石雨落下的,是无数道沉重、冰冷、闪烁着金属幽光的巨大身影。
铁矮人!
它们如同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钢铁荆棘,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两侧峭壁的崩塌处。它们的身躯由冰冷的黑铁和不知名的银色金属铸造而成,关节处发出沉闷的齿轮咬合声。没有面孔,只有头盔眼部位置两点恒定燃烧的、毫无情感的蓝色奥术光芒。它们手中握着巨大的、缠绕着蓝色闪电链的锻锤,或是嗡嗡作响、喷射着灼热蒸汽的钻头。它们沉默得如同岩石本身,唯有机械运转的轰鸣汇成一片死亡的背景音浪。
“敌袭!铁矮人!举盾!”联盟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吼声瞬间被淹没在巨石滚落和机械轰鸣的巨响中。
第一波攻击并非来自这些钢铁士兵,而是它们制造的崩塌本身。磨盘大小的冰块和棱角尖锐的岩石如同冰雹般砸落。银色北伐军的重盾手们怒吼着顶起巨大的塔盾,试图为后方的战友撑起一片天空。“砰!砰!轰!”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盾牌在巨石的冲击下剧烈凹陷、碎裂。一个人类重盾手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冰连人带盾砸中,瞬间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被后续滚落的冰块和碎石彻底掩埋。部落的阵型也瞬间被砸开几个缺口,几个躲避不及的兽人被砸倒在地,骨断筋折。
“稳住!魔法师!驱散落石!”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清冽的声音穿透了混乱。她站在队伍中段一块相对安全的巨石后,周身环绕着强大的奥术光辉,蓝色的长发在魔力激荡下无风自动。她双手快速挥舞,法杖“海潮之怒”顶端的水晶爆发出璀璨的蓝光。强大的奥术能量形成无形的力场,精准地作用在几块即将砸入人群核心的巨石上。巨石在空中猛地一顿,随即被强大的力量强行推向峡谷边缘,轰然撞在岩壁上,碎裂成无数小块。
“部落的萨满!引导大地之力,加固山壁!”萨尔的继任者,牛头人大酋长贝恩·血蹄的声音浑厚有力。他身边的萨满祭司们立刻敲响战鼓,吟唱起古老的祷言。土黄色的元素光辉从他们脚下蔓延,试图安抚躁动的地脉,稳固两侧摇摇欲坠的岩壁。落石的频率和威力明显减弱了一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