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忆做成的幻境（1/2）
桥面崩塌的瞬间，彦卿下意识伸手去抓最近的支撑物，却只握住一把流散的星光。坠落的过程异常缓慢，仿佛整个人浸入粘稠的琥珀。当后背触及\"水面\"时，并没有预想中的撞击感，而是如同跌进一面镜子——镜面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无数碎片映出不同时空的剪影。
\"这是...\"
彦卿试图站起来，发现脚下踩着的不再是桥板，而是无数交错叠压的剑刃。这些剑构成了一片望不到边的金属平原，剑锋与剑锋之间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光。远处地平线上，七轮血月排成勺状，与北斗七星的方位完全一致。
\"天璇试炼会映照出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执念。\"蒙面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你们看到的，是未来仙舟大战的剑坟。\"
一片记忆碎片突然飞至彦卿眼前。碎片里，景元站在尸堆上，右手拿着石火梦身，左手的剑已经折断。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不是彦卿熟悉的、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而是一双被血与火淬炼过的、野兽般的瞳孔。
\"将军？\"
碎片骤然扩大，将彦卿吞没。血腥味瞬间充满鼻腔，耳边响起金铁交鸣与垂死呻吟。他看见景元在敌阵中冲杀，每一剑每一刀都带起一蓬血花。在彦卿眼中，此刻的景元散发出的剑意再也不是云淡风轻，招式间满是玉石俱焚的狠厉。
\"小心背后！\"彦卿忍不住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景元仿佛感应到什么，突然回身横斩。剑锋切开偷袭者的喉咙，也斩断了那人腰间悬挂的玉佩。玉佩落地碎裂的刹那，景元的表情突然凝固——那玉佩上刻着天枢学院的徽记。
\"子陵...？\"景元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扑上去掀开死者面具，露出一张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脸。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保留着些许熟悉的神采。
记忆场景突然扭曲。彦卿感觉自己被拉入另一个时空。这里没有战场，只有一间点着安神香的静室。景元跪坐在案前，面前摆着那枚裂成两半的玉佩。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玉佩边缘，直到指尖渗出血珠。
\"你说过...剑道当止戈为武...\"景元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可我今日用你的剑法杀了你…\"
一滴泪砸在玉佩上。景元突然暴起，抓起佩剑斩向自己的左臂！剑锋切入皮肉的瞬间，一道青光从玉佩中迸发，硬生生震偏了剑势。最终剑刃只削去一缕发丝，那缕白发飘飘荡荡落在血泊里。
\"这是将军的...心魔？\"彦卿想去触碰那缕白发，手指却穿过幻影，他忽然明白了将军后来为何会更强调所谓的“不杀之间”，为何会更着眼于“止戈”。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将军府的后院，槐花如雪纷扬。景元正在教导一个小儿练剑，孩子手中的木剑上系着半块青玉。
似乎是察觉到彦卿疑惑的目光，蒙面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所见的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这只能问你自己。
\"彦卿，剑不是手的延伸。\"景元蹲下身，握着孩子的手腕轻轻转动，\"是你思考的延伸。所以出剑前要问自己三个问题...\"
场景突然碎裂。彦卿跌回剑刃平原，发现自己的雪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剑尖正抵着另一柄剑的锋刃——那赫然是景元曾经的佩剑\"尘影\"。而持剑者竟是年轻时的景元，两人隔着交叉的剑锋对视，仿佛隔着一道时光的河流。
\"原来我的执念是你。\"年轻的景元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彦卿从未听过的冷峻，\"未来的我，教出了怎样的弟子？\"
彦卿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雪鸿剑划出一道玄妙轨迹，正是景元后来独创的\"不杀剑\"起手式。年轻景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苦笑。
\"不杀之剑？可笑。\"他的攻势骤然凌厉，每一剑都直取要害，\"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双剑相击迸发的不是火星，而是记忆的碎片。彦卿看到更多画面：景元在战后为敌方士兵合上双眼、景元悄悄接济战死同袍的遗孤、景元在无人处反复清洗染血的双手...这些全是将军从未示人的脆弱时刻。
\"那不是软弱！\"彦卿突然喊出声，雪鸿剑第一次主动进攻。这一剑没有任何杀气，却让年轻景元连退三步，\"是比杀人更难的——承担！\"
剑锋停在景元咽喉前三寸。一滴血顺着剑槽滑落，不是从对手身上，而是从彦卿虎口崩裂的伤口流出——过度催动剑气已经让他经脉受损。
年轻景元怔怔看着那滴血，突然笑了：\"有意思。未来的我，居然教出个菩萨心肠的弟子。\"他收剑归鞘，\"但你要记住，剑终究是凶器。所谓不杀，不是不能，而是...\"
\"选择。\"彦卿接上他的话，同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低头看去，剑穗上的青玉正在发光，而年轻景元腰间也亮起同样的光芒——那里悬着半块一模一样的青玉。
\"原来如此。\"年轻景元的表情柔和下来，\"你就是那个...\"
话未说完，整个记忆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剑刃平原开始坍塌，无数断剑升上天空，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剑缘非缘，执念非念。破执而出，方见本心。
\"彦卿！抓住我！\"
宁凡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彦卿抬头看见同伴们悬浮在虚空之中，每人身后都延伸出一条锁链，锁链尽头是不同形态的执念：宁凡身后是柄被冰封的邪剑，林不语身后是个模糊的女子身影...
当彦卿抓住宁凡伸来的手时，雪鸿剑突然变得滚烫。剑身上的七星纹路全部亮起，将周围记忆碎片吸入剑中。最后被吸收的是年轻景元的虚影，他在消散前对彦卿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食指轻点眉心，然后指向心脏。
这是云骑军秘传的\"心意诀\"，意为\"铭记于心\"。
七道虹光从天而降，裹挟着六人冲向最后一岛。在失去意识前的瞬间，彦卿隐约看见虹光中浮现出完整的七星图案，每颗星都是一柄不同形态的剑。最亮的那颗\"摇光\"分明是雪鸿剑的轮廓，而\"天枢\"星的位置，赫然是景元的尘影剑。
当彦卿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白玉祭坛上。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柄通体透明的水晶剑，剑身内里流转着七彩霞光。其余五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周围，似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天枢岛。\"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或者说，真正的天枢学院入口。\"
说话者是个身着月白长袍的中年男子，他负手立于水晶剑旁，衣袂无风自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里各有一枚小小的剑影在缓缓旋转。
\"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走到这里。\"男子目光扫过众人，在彦卿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我是本代守关人，道号'无尘'。\"
慕容晴挣扎着坐起来：\"之前的试炼...\"
\"都是筛选。\"无尘真人微笑，\"剑魄测天赋，开阳测智慧，天权测品性，天玑测胆识，玉衡测传承，天璇测因果。\"他指向水晶剑，\"而这最后一关，只测一件事。\"
水晶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剑身表面的霞光褪去，露出内里一道狰狞的裂痕。
\"剑名'天枢'，乃学院镇派之宝。\"无尘真人的声音低沉下来，\"那是很久以前一场大战了，为抵挡魔潮而受损。需要七道不同剑意同时灌注，才能重铸。\"
彦卿突然明白过来：\"所以需要七个人...\"
\"不，需要七种剑心。\"无尘真人轻轻抚摸剑身，\"你们六人加起来，可能刚刚够满足一个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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