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针脚里的呼救(2/2)
加密邮件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得林昭昭耳膜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定位共享,设为十分钟自动报警。
“如果我没在两小时内联系你,就报警。”
她对着语音备忘录说,声音低哑却稳定,然后将手机塞进内衣袋,拉好外套拉链——布料摩擦皮肤,发出窸窣轻响。
附件是三十七份韩文文档,发送者ID“P.Lee”——和包裹上的茉莉花,是同一人。
周岩的视频通话秒接,他推了推圆框眼镜,屏幕里能看见身后堆成山的神经语言学资料:“我找了在首尔大学读博的学妹帮忙,这是‘心理清洗记录’。”
他快速敲击键盘,翻译内容逐行跳出:
“S47,2023年1月9日:撰写童年创伤日记,需包含‘母亲病床前的草莓罐头’‘父亲摔门时的鞋跟声’。”
“S47,2024年3月4日:练习精准抽泣——吸气0.5秒,颤音3次,哽咽时喉结上提1厘米。”
最后一行备注刺得林昭昭眼睛发酸:“情感代工者需签署《人格剥离同意书》,承诺不以本名发表任何文字。”
“她们不是替身。”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活体素材。”
周岩的鼠标停在最后一行:“P.Lee在附件里埋了坐标,就在城南老工业区的24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的荧光灯泛着冷白,高频电流声在头顶持续低鸣,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蜂;
林昭昭把热可可推到对面女孩面前时,注意到她卫衣袖口磨得发亮,指节因长期握笔凸起成青白色的骨节——指尖甲缘有几道细小裂口,渗着干涸的墨渍。
“我叫小禾。”
女孩低头盯着杯壁上的水珠,水珠沿弧面缓缓滑落,折射出扭曲的灯光,“给七个偶像写过‘真实人设’。”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眼尾细纹里浮起一层薄薄水光,“她们说‘被霸凌’的故事好催泪,可那是我初中被堵在厕所的经历;
她们说‘母亲早逝’的细节能圈粉,可我妈去年才走,我连她最后一句‘小禾别怕’都没记全。”
她从帆布袋里掏出本烧了边角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半片干茉莉,枯褐蜷曲,却仍散出一点清幽甜香;
林昭昭翻开,第一页是工整的“XX的童年:母亲早逝,她总在床头放妈妈织的围巾”,背面却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今天他们让我删掉‘我想当作家’那段——说太不像她了。”
铅痕深深嵌入纸背,像一道未愈合的划痕。
“她们需要的不是故事。”
小禾突然抓住林昭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指尖冰凉而坚硬,“是能精准戳中泪点的模板,是可以随时替换的情绪零件。”
林昭昭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陈姨发来的消息:“锁边回魂绣的绣绷备好了,你要的红线染了七遍,带着血气呢。”
她记得奶奶说过:“真正的刺绣,不是装饰,是封印。当你把真心缝进去,那块布就有了魂。”
深夜的“昭心密室”地下室,林昭昭把那半件演出服铺在老榆木工作台上。
陈姨教的“锁边回魂绣”绣绷支在旁边,红线在台灯下泛着暖光,像一小簇凝固的余烬;
她捏起绣针,针尖悬在素布上方时顿了顿——这是奶奶留下的绣针,尾端刻着小小的“昭”字,凹痕里积着经年摩挲的温润包浆。
“我”字的第一笔落下时,针尖突然刺破指腹。
血珠滴在素布上,与红线融成新的纹路;温热的液体迅速洇开,边缘微微卷曲,像一朵初绽的、暗红的花。
林昭昭望着那抹红,想起小禾笔记本里的话,想起心理清洗记录上的“S47”,想起许蔓刺绣时颤抖的针脚。
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穿堂风,吹得绣绷上的素布轻轻摇晃,发出极轻的“噗”一声,像一声叹息。
血与线缠绕在一起,像一份无法被AI模仿的生物签名。
她忽然明白了——每一道真实的痛楚,都是对抗虚假世界的密钥。
这张台子,不该只用来拆解谎言……它该成为生成真相的母体。
今晚,她要让这根针,变成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