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典阴云·口罩下的经济密码（2/2）
“股——票——？！”黎国强的怒吼如同高压电缆炸裂！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碗碟杯盏“哐啷啷”疯狂跳动！额头脖颈的青筋如同盘错的毒蛇瞬间暴起！“你个冚家铲！发咩失心疯？！依家咩时候？！阎罗王都喺门口等收人啦！你个电网子弟唔学脚踏实地！学人去赌身家？！你嫌阎王簿上你名唔够显眼系唔系？！”（股——票——？！）（你个混蛋！发什么失心疯？！现在是什么时候？！阎王爷都在门口等着收人了！你个电网子弟不学脚踏实地！学人去赌身家？！你嫌阎王簿上你名字不够显眼是不是？！）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绝望让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炸开！
陈淑仪吓得面无血色，嘴唇哆嗦：“阿辉！炒股票蚀死人嘎！隔离街陈师奶个仔旧年炒股蚀咗成副身家呀！依家重喺青山（精神病院）啊！唔好掂！千祈唔好掂！”（阿辉！炒股票亏死人的！隔壁街陈师奶的儿子去年炒股亏了全部身家啊！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啊！不要碰！千万不要碰！）
幽蓝光幕疯狂闪烁，数据流奔腾：
说服成功率：0.7%…启动修正模块…调用深层记忆：非典后消费报复性反弹数据模型…重构逻辑链…情感剥离干扰…注入绝对理性分析…
黎景辉深吸一口气，无视扑面而来的怒火风暴，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恐慌的核心——他指向《南方都市报》头版那“板蓝根脱销”的标题，声音冷静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
“老窦，妈。唔系赌钱。”他刻意停顿，让冰冷的字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我研究咗大量嘅宏观经济数据同历史案例分析。依家嘅恐慌，系前所未有嘅高。”（爸，妈。不是赌钱。）（我研究了大量的宏观经济数据和历史案例分析。现在的恐慌，是前所未有的高。）
“但系，”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预言家口吻，“你哋谂深一层，呢种全民恐慌嘅峰值，可以维持几耐？两个月？三个月？历史周期律明明白白话俾我哋知——再恐怖嘅瘟疫，终有尽时！人类嘅求生意志同享乐本能，永远压唔死！”（但是，）（你们再想想，这种全民恐慌的峰值，能维持多久？两个月？三个月？历史周期律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再恐怖的瘟疫，终有尽头！人类的求生意志和享乐本能，永远压不死！）
“人被极限压抑嘅需求，就好似压到极限嘅弹簧！压得越死，反弹得越凶！越癫！特别系饮食同娱乐！喺经历咗咁长嘅恐惧同禁闭之后，人会疯狂地想食！想玩！想补偿翻自己失咗嘅一切！呢d就叫‘报复性消费’”！（人被极限压抑的需求，就像压到极限的弹簧！压得越死，反弹得越凶！越疯狂！特别是饮食和娱乐！在经历了这么长的恐惧和禁闭之后，人会疯狂地想吃！想玩！想补偿回自己失去的一切！这就叫‘报复性消费’！）
他拿起那份《经济观察报》，指尖精准地点在豆腐块大小一篇分析“疫情后经济复苏路径”的文章段落上：“呢度！权威专家都预估，非典平息后，餐饮、旅游、娱乐零售行业将率先迎来V型反弹！而其中…”他目光陡然锐利如鹰隼，“喺呢场瘟疫中被官方点名称赞、反复宣传嘅‘防治用中药饮品’！板蓝根抢到断市只系前奏！但除咗板蓝根，仲有一个品类，被多位权威中医专家公开点名推荐‘清热解毒、化湿扶正’——就系凉茶！王老吉！”（这里！权威专家都预估，非典平息后，餐饮、旅游、娱乐零售行业将率先迎来V型反弹！而其中…）（在这场瘟疫中被官方点名称赞、反复宣传的‘防治用中药饮品’！板蓝根抢到断货只是前奏！但除了板蓝根，还有一个品类，被多位权威中医专家公开点名推荐‘清热解毒、化湿扶正’——就是凉茶！王老吉！）
他的手指如同冰冷的标枪，精准地戳在《华夏证券报》角落毫不起眼的股票行情列表上，广州药业（******）￥8.75的价格如同黑暗中的坐标！
“恐慌性抛售！股价跌穿净值！正处于历史性洼地！但系，”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只要疫情一出现受控迹象！国家对中医药嘅战略扶持力度唔会减！只会更强！王老吉呢个品牌，背靠广药呢个国营巨头，必定乘住呢股东风！一飞冲天！依家低位吸纳，唔系博佢听日升定跌！系睇死佢疫情之后嘅王者归来！系攞今日嘅恐惧，押注明日嘅盛宴！”（恐慌性抛售！股价跌穿净值！正处于历史性洼地！但是，）（只要疫情一出现受控迹象！国家对中医药的战略扶持力度不会减！只会更强！王老吉这个品牌，背靠广药这个国营巨头，必定乘住这股东风！一飞冲天！现在低位吸纳，不是赌它明天升还是跌！是看死它疫情之后的王者归来！是用今天的恐惧，押注明天的盛宴！）
黎景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逻辑链条冰冷坚硬，穿透力惊人，与他平日里在电工课上表现出的木讷迟钝判若云泥！黎国强和陈淑仪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彻底僵在原地。黎国强暴怒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疑、难以置信和一丝被强烈震撼后的茫然。儿子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引用的数据来源（虽然是报纸摘录），展现出的长远战略眼光和近乎冷酷的理性…这…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只会打篮球和搞砸高压接线的儿子？！
“你…你…你点会识得呢啲？！”陈淑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发白。
黎景辉沉默了一瞬，避开了实质性的回答，轻巧地将球踢回父亲熟悉的领域：“图书馆嘅期刊，老窦订阅嘅报纸，财经频道嘅分析…都有讲。老窦成日提点，话要关心国家大事，把握经济脉搏。”他特意加重了“老窦”两个字。
黎国强紧锁的眉头如同打不开的死结，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死死地盯着儿子那张年轻却写满超越年龄冷静的脸，又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报纸上那冰冷的￥8.75。股票对他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符号，但儿子话语中那种罕见的、近乎绝对把握的笃定和对大势的精准预判，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被电网重压和非典恐惧填满的心房上。再加上这铺天盖地的死亡威胁，肩负保障城市血脉命脉的重压带来的窒息感…儿子这看似疯狂荒谬的举动，背后透出的…竟是一种对混乱未来的清晰洞察？或者说，是一种在绝望深渊中，另辟蹊径的、孤注一掷的反抗？
“你…”黎国强的声音仿佛从砂纸中磨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沙哑和深沉的疲惫，“你想要几多？”（你…你想要多少？）
“三千。”黎景辉报出精准计算后的数字（加现有资金，正好够买入初始仓位）。
“三——千？！”陈淑仪失声惊呼，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黎国强眉头锁得更死，如同铸铁。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墙上挂钟秒针“嗒、嗒、嗒”的走动声，如同生命倒计时的指针，与窗外时隐时现的救护车哀鸣交织成催命的二重奏。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足足过了近半分钟，他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最多…最多俾你一千五！唔系俾你去赌股票！系俾你下学期嘅伙食同买书钱！依家就俾你！”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快步走进卧室，传来抽屉被粗暴拉开的声音。几秒后，他攥着一叠钞票回来，重重地拍在黎景辉面前的桌子上！纸币的边缘因用力而卷曲变形。“记住！如果蚀光晒！下学期你就食自己！饿死都冇人理你！”（最多…最多给你一千五！不是给你去赌股票！是给你下学期的伙食和买书钱！现在就给你！）（记住！如果亏得一干二净！下学期你就自己想办法！饿死也没人管你！）语气严厉到极点，带着最后通牒的决绝，却也洞开了一条缝隙。
幽蓝光幕的核心区域，代表“投资决策”的灰色经验条，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地，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跳动了一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泽，在最前端点亮了极其细小的一线！
【投资决策】经验值 +0.1%…
商业贡献模块关联度微量提升…激活进度：0.1%…
通道打通！黎景辉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叠尚带着父亲体温和汗意、仿佛重逾千斤的钞票。“多谢老窦。”（谢谢爸。）没有多余的辩解，更没有廉价的保证。他知道，这是钢铁穹顶下唯一的缝隙。
翌日清晨，空气中消毒水的浓度似乎又加重了几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被灼烧的刺痛感。黎景辉戴着街边摊买来的、薄得透光、边缘线头粗糙的劣质蓝色医用口罩，布料摩擦着鼻梁带来火辣辣的不适。他避开如同鬼蜮般空旷沉寂的主干道，专挑背街小巷穿行，步履匆匆地赶往位于荔湾老城区深处的宏源证券营业部。
营业厅里弥漫着坟墓般的死寂与绝望。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沪深指数一片惨淡的墨绿，如同被酸液腐蚀过的苔藓。稀稀拉拉几个形容枯槁的股民瘫坐在冰冷的塑料排椅上，个个戴着厚厚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双空洞麻木、如同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代表财富蒸发的绿色数字，如同等待行刑的囚徒。恐慌如同粘稠的沥青，在冰冷浑浊的空气中缓缓流淌。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沉重呼吸声、此起彼伏的沉重叹息，以及偶尔爆发出的、声嘶力竭却又被口罩死死捂住的呛咳。
黎景辉无视这末日般的压抑，径直走向角落一台笨重的cRt股票查询电脑。显示器闪着幽幽的惨绿色荧光。他熟练地敲击键盘，输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代码：。广州药业的日K线图跳了出来——一条近乎垂直下坠的、没有任何抵抗的死亡斜线！如同一柄滴血的断头铡刀！最新报价：￥8.68元！比昨日收盘又下挫7分钱！
他内心冰封如渊，甚至泛起一丝冰冷的悸动。恐慌！正是他需要的养料！他走到柜台前，拿出身份证（昨夜从书桌抽屉最底层翻出）、父亲给予的￥1500元生活费，以及背包里所有的积蓄——厚厚一叠由簇新百元钞、破旧零钱和冰冷硬币混杂成的￥2300元，将它们放在冰冷的金属柜台上。
“买咩？”柜台后穿着不合身制服、同样戴着厚厚N95口罩的工作人员声音沉闷嘶哑，隔着口罩透出浓浓的不耐烦。
“广州药业，******。全仓买入。市价委托。”黎景辉声音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工作人员猛地抬起眼皮，透过起雾的护目镜片，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却明显带着学生气的少年。在这种恐慌踩踏、人人争相逃命的至暗时刻，居然有人全仓杀入一支跌入深渊的“瘟股”？“后生仔！你瞓醒未啊？！”（小伙子！你睡醒没有啊？！）他压抑着荒谬感，指了指惨绿一片的大盘显示屏，“睇下个市跌成咩样先啦！血流成河啊大佬！你依家入去？嫌钱腥啊？！”（看看大盘跌成什么样先啦！血流成河啊大佬！你现在进去？嫌钱腥啊？！）
“我确定。立刻执行。”黎景辉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工作人员像看疯子一样摇摇头，不再言语，手指在键盘上噼啪敲击，打印机发出刺耳的尖啸，吐出一张印着冰冷交易数据的薄纸。
买入：广州药业 (******)
数量：265股
成交均价：￥8.69元
成交金额：￥2302.85元
佣金：￥5.00元
冰冷的数字烙印在轻飘飘的纸上。黎景辉接过那张此刻重若千钧的交割单。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纸张瞬间，意识深处那片幽蓝光幕核心区域，“投资决策”的灰色经验条，如同被注入了一丝宇宙本源之力，极其微弱却坚定无比地向上攀升了一丝！一抹深邃的幽蓝光芒，如同初生的星云尘埃，在最前端点亮了肉眼难辨、却真实存在的一小段！
【投资决策】经验值 +0.1%…
商业贡献模块关联度微量提升…激活进度：0.1%…
种子，已埋入死亡与恐惧的沃土！黎景辉面无表情地将交割单仔细折好，连同找回的几枚冰冷硬币，一同塞进背包最里层的隐秘夹袋。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却锐利如刀的弧度。非典的死亡阴云压城欲摧，但在这绝望的阴霾之下，他已然种下了一颗等待在废墟上破土而出、名为“未来”的种子。他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这片弥漫着腐朽与绝望气息的营业厅，身影融入外面灰蒙蒙、充斥着刺鼻消毒水与死亡威胁的街道。
傍晚，黎景辉拖着如同灌满铅的身体回到家中，每一步都带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客厅里一片死寂，父母仍在各自的战场上与无形的死神搏杀。他走进自己逼仄的房间，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脱下那身沾染着外界浑浊气息与消毒水味道的外套，正准备随手丢进床底下的洗衣筐。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卧室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陈淑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姜辣味的汤站在门口，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关切：“阿辉，辛苦喇…饮碗红枣姜茶驱下寒气…”（阿辉，辛苦啦…喝碗红枣姜茶驱下寒气…）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凝固在黎景辉顺手甩在椅子上的旧帆布背包——背包拉链没有拉严实，赫然露出了里面厚厚一叠、簇新得刺眼、边缘锋利如同刀片的深青色百元钞票！那崭新的油墨反光如同淬毒的匕首！那厚度！远远超过一千五百块！更遑论那些零散的钱！
“你——！！”陈淑仪的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端着汤碗的手如同触电般剧烈颤抖！滚烫的汤汁泼洒而出，在她手背上烫出红痕也浑然不觉！她的眼睛因极致的惊骇和灭顶的恐惧而瞪大到极限，死死地、如同要将那叠钞票灼穿般盯住，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而彻底扭曲变形，尖利得如同玻璃刮擦：
“呢…呢啲——呢啲钱！边——度——噶？！阿辉！你…你老窦只俾咗你一千五！呢啲新到割手嘅银纸！边度黎嘅？！你讲！你讲俾妈知！你系咪——系咪去做咗咩犯法嘅嘢？！去偷？！去抢？！定系…定系同啲烂仔去咗…咗搏命啊？！”（这…这些——这些钱！哪——里——来的？！阿辉！你…你爸只给了你一千五！这些新到割手的钞票！哪里来的？！你说！你说给妈听！你是不是——是不是去做了什么犯法的事？！去偷？！去抢？！还是…还是和那些烂仔去…去搏命啊？！）最后几个字，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如同一把染血的匕首，狠狠捅破了家中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