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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眼泪凌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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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争夺间,锋利的刀刃不可避免地来回晃动,划伤了宜阳死死抓住他手腕的手指和柔嫩的掌心!

“嘶——”一阵尖锐的、火辣辣的疼痛猛地传来,宜阳痛呼一声,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从她白皙娇嫩的手掌中涌出,迅速染红了她的手指,滴滴答答,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溅了几滴在沈玠那早已鲜血淋漓、温热粘腻的脸上。

那温热的、带着少女独特馨香的、属于公主的血液滴落在他脸上,仿佛带着某种强大而圣洁的魔力,瞬间击中了沈玠疯狂意识的最核心!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嘶吼,在这一刹那,猛地僵住了!时间仿佛静止。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猩红的视线模糊地聚焦,看着公主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鲜红的、刺目的血液正从几道深刻的、皮肉翻卷的伤口中不断涌出,染红了她白皙如玉的皮肤,染红了她精致的袖口,也浸湿了他肮脏的衣袖。

而公主,正用那双盈满了泪水、充满了惊恐、焦急、痛心,却唯独没有松开意思的眼睛,死死地、坚定地甚至是凶狠地盯着他。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惊吓和失血而苍白,但抓着他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为了阻止他,她受伤了……流了血……

因为他……他又一次让她受伤了……用他最想避免的方式……

这个认知像一道撕裂黑暗夜空的闪电,带着天地间最凛冽的审判之意,劈开了他疯狂混乱的意识,带来了更深、更沉、更无以复加的绝望和痛苦,仿佛要将他碾磨成齑粉。却也奇异地……让他那股自我毁灭的、熊熊燃烧的疯狂劲头,如同被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冰水彻底浇透,发出“嗤”的哀鸣,瞬间熄灭了,只留下冰冷的虚无和茫然。

“殿……殿下……”他喉结滚动,发出几个破碎得不成样子的音节。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弹跳了一下,安静地躺在那摊血泊旁边。他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比刚才磕头时还要厉害,像是突然被抛入了冰窖。他看着宜阳流血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无措、恐慌和更深沉的自责,仿佛犯了弥天大错的孩子,“您的手……流血了……奴婢……奴婢……”他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碰触她的伤口,想要查看,却又在即将触及时猛地缩回,害怕自己肮脏不堪的手会进一步玷污她、加剧她的痛苦。只能僵硬地、徒劳地举着那双沾满自己和她鲜血的手,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彻底崩溃了,连最后一点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消失了。

宜阳强忍着手心一阵阵钻心的剧痛,那疼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了。她看着他那副瞬间从疯狂暴戾变得脆弱无助、仿佛一碰即碎、迷茫得如同被遗弃幼兽的模样,看着他额头上那个可怕的、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鲜血、泪水、尘土和绝望的混乱痕迹,所有的气愤、失望、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汹涌、更原始的心疼和难过所覆盖、所取代。

她没有松开手,反而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同样沾了血的手,连同受伤流血的手一起,更加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僵硬冰冷的手臂,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或者像烟雾一样消散,或者再次捡起那把匕首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她仰起满是泪水与汗珠的小脸,强迫自己看向他那双空洞绝望、仿佛失去所有光亮的眼睛,声音哽咽着,因疼痛和激动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公主的威严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告诉他:

“我不要你死!沈玠!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沈玠死寂一片、荒芜冰冷的心湖,激起剧烈却无声的震荡。

他愣愣地看着她,瞳孔微微颤动,仿佛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或者说,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活着?他这样肮脏不堪、残忍暴戾、只会给她带来无休止的伤害和眼泪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着?活着继续玷污她吗?活着继续让她担惊受怕吗?他存在的价值,仿佛只剩下用死亡来谢罪这一条路。

宜阳的眼泪依旧不停地流着,混合着掌心的鲜血,带来咸涩的刺痛,但她看着他的眼神却异常清亮而执拗,仿佛要透过他血肉模糊的额角,看进他那个封闭绝望的灵魂深处。她抽噎着,开始诉说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更深的担忧和生气,这些情绪远比眼前的血腥更让她感到无力与焦灼:

“沈玠,你知不知道……我生气,我害怕,不仅仅是因为你今天做的这些……这些可怕的事情……”

“我生气,是因为你明明和王振那样的人有牵扯,却从不告诉我!把我蒙在鼓里!”她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委屈和被隐瞒的愤怒,“我生气,是因为你背着我帮他做事!我告诉过你的,无数次提醒过你的,王振此人阴险狡诈,野心勃勃,结党营私,绝非善类,不可与之相交!他只是在利用你!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生气,你如此不顾宫规,滥用私刑,视人命如草芥!”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与她年龄和身份不符的苍凉和无奈,那是对深宫黑暗一种隐约的认知和无力感,“是,我知道,我知道在这深宫里,死几个低等奴婢……或许很寻常……甚至无人过问……”但这承认让她感到一阵反胃和悲哀,她猛地吸了口气,声音又重新变得激动起来,带着一种维护自身信念的倔强,“但是我并不想他们因我而死!更不想你用这种方式!这种……这种残忍的、黑暗的方式!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间接的刽子手!让我觉得害怕!让我觉得窒息!你明白吗沈玠?!你这样做,和我所厌恶、所恐惧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分别?!”

她的话语,像一把精准而冰冷的钥匙,猛地打开了沈玠被厚重绝望和极端自厌封闭已久的心门。

原来……殿下她……早就知道了他和王振的牵扯?

原来……她生气,愤怒的背后,更多的是因为担心他误入歧途?担心他被王振利用、吞噬?担心他在黑暗的路上越走越远?

原来……她并非全然不懂这宫中的黑暗与残酷规则,只是她选择了用一种更干净、更明亮、更艰难的方式去面对和坚守?而他的行为,恰恰是对她这种坚守最粗暴的践踏?

而他……却用最极端、最黑暗、最她所不齿的方式,回应了她的担忧,践踏了她的原则,甚至差点……差点彻底毁了她心中可能残存的对他的那一丝微弱的信任和……或许是关怀?

巨大的震撼和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的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席卷了他,几乎要将他冲垮。比起单纯的恐惧和失望,殿下这番话里所透露出的、被他愚蠢忽略已久的关切和规劝,更像是一把迟来的、更锋利、更冰冷的刀,精准地、残忍地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和自欺欺人,将他那可悲的“牺牲”和“守护”彻底解剖开来,暴露其内里的荒谬与自私。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沉浸在被自己感动的悲情里,却从未真正听懂过她的话,从未真正理解过她的担忧和底线。他一意孤行,沉沦黑暗,与恶魔交易,还自以为高尚。最终,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差点亲手摧毁了她所珍视的东西,差点亲手将她拖入血腥的泥沼,甚至差点……彻底失去她。

“殿下……”他喃喃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不堪、即将碎裂的风箱,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比刚才自残时抖得还要厉害,那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这一次,不是因为疯狂,而是因为一种迟来的、痛彻心扉的、足以将人彻底淹没的醒悟和无法面对的巨大愧疚。他看着她流血的手,那红色刺得他眼睛生疼;看着她满是泪痕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某种责难力量的小脸;看着她眼中那清晰倒映出的、自己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丑陋可怕的扭曲模样……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他伏在那片混合着他和她的鲜血的冰冷地面上,额头无力地抵着那粘腻的地板,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流不出更多的眼泪,只有无尽的、几乎要将他溺毙、压垮的绝望和悔恨,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残破的灵魂。

原来,他错的如此离谱。错得如此彻底。

原来,他所以为的牺牲和守护,从他选择与黑暗同流合污的那一刻起,就从根源上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南辕北辙。

殿下的眼泪,她的鲜血,她此刻的痛苦和指责,才是这世间,对他最残忍、最彻底、最无以复加的凌迟。

殿内一时只剩下他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和烛火跳动时细微的噼啪声。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浓重得化不开。宜阳站在原地,手心依旧剧痛,鲜血仍在缓缓渗出,顺着指尖滴落。她看着伏在地上,仿佛被彻底击垮、缩小了一圈的沈玠,心中的惊惧慢慢被一种沉重的疲惫和茫然所取代。

阻止了他的死亡,然后呢?

这片狼藉,这沉重的真相,这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裂隙和鲜血,又该如何收拾?

她不知道。她只是依然紧紧地,有些脱力地,握着自己的手腕,仿佛那还能传递给她一丝力量。殿外的风似乎更大了,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语,又像是对这深宫无尽黑暗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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