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恩怨（中）（2/2）

他会在卢敏下班时，“恰好”骑着军用跨斗摩托车路过，硬要送她回学校，不管她愿不愿意。他会把部队发的罐头、巧克力，直接塞进她的布兜里。他跟她讲部队里的趣事，讲他在边地驻守时见过的奇异风光，用一种粗犷的方式，描绘着一个与钱景尧那个精致又虚伪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充满阳刚气息的天地。

当发现卢敏因为钱景尧的欺骗和儿子的牵绊而痛苦不堪时，万海晏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他又把卢敏约了出来，就在学校后面一条僻静的小河边。秋风吹着枯黄的芦苇，哗哗作响。

“卢敏，你别骗自己了，你跟那个姓钱的，不会有结果！”万海晏盯着她，目光灼灼，“他就是在玩弄你！你难道要一辈子给他当见不得光的情妇？让你爸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最后一句，像针一样狠狠扎在卢敏的心上。父亲含冤而逝，是她最大的痛楚。

卢敏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多日的委屈、恐惧和迷茫决堤而出。

看到她哭，万海晏心里掠过一丝得意，语气放缓，却更加充满蛊惑：“跟我走，敏敏。离开这个烂泥潭！我们去川西，我在那边的基地说话算数。我们堂堂正正结婚！我万海晏向你保证，这辈子就疼你一个人！”

“结婚……”卢敏喃喃道，这两个字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结婚！”万海晏抓住她的肩膀，力量大得让她有些疼，“忘掉钱景尧，忘掉北京这些破事！我们重新开始！”

“可是……孩子……我的儿子……”卢敏泣不成声，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万海晏的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和厌恶，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看似“理性分析”实则冷酷无比的语气说：

“敏敏，你清醒一点！那孩子是钱景尧的种！你带着他，就是一辈子都甩不掉钱景尧的阴影！看到他那张脸，你就会想起你是怎么被欺骗、被玩弄的！我们之间永远会隔着一个外人！”

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眼神狂热而专注：“把他留给钱家！他是钱家的孙子，不会受苦！你还这么年轻，我们应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一个干干净净、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在川西，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就是我万海晏明媒正娶的媳妇！跟我走，我带你开始全新的人生！”

他的话语，像重锤一样敲打着卢敏脆弱的心灵。对“正常”婚姻和家庭的渴望，对逃离眼前困境的迫切，对背负着“情妇”身份和私生子的恐惧与疲惫……所有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淹没了她作为母亲的本能。

放弃儿子，像一种剜心剔骨的痛苦，但也被万海晏描绘成了通往“新生”必须付出的、惨痛的代价。在极度的情感脆弱和万海晏强势的承诺下，卢敏内心那点母性的微光，终于被对“救赎”的绝望渴望扑灭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发誓要给她一个家的男人，仿佛看到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流着泪，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万海晏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一件觊觎已久的珍宝终于到手。他看不到怀中女人眼中的挣扎与空洞，只沉浸在自己征服的快感和对川西“新生活”的憧憬里。

他却不知道，他强行带走的，是一个心已千疮百孔、并将在未来不断用这伤痕刺痛他敏感神经的女人。而川西等待他们的，也绝非什么世外桃源，而是另一个更加封闭、更加无处可逃的绝望牢笼。命运的齿轮，在卢敏点头的这一刻，已经向着更深的悲剧，轰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