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卸甲！（1/2）

夜色深沉，雨后的曼谷空气清新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湿热。安全屋二楼的露台，原本是堆放杂物的角落，此刻却被简单清理出来，摆上了两把旧藤椅和一张小几。几上放着两杯清水，映照着天边稀疏的星子和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

林峰和苏念瑾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与楼下刀仔明等人刻意压低的谈笑声形成了对比。

苏念瑾双手捧着水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她垂着眼帘，不敢去看林峰，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白天自己那不顾一切扑出去挡枪的疯狂举动，以及此刻林峰那句“我们聊聊”所带来的、让她既期待又惶恐的未知。

林峰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卸下了平日里那层冰冷的铠甲，在朦胧的夜色和远离手下目光的私密空间里，他眉宇间那属于二十八岁年轻人的、被刻意压抑的锐气与朝气，似乎悄然流露了一丝。他不再是那个算无遗策、冷酷无情的幕后掌控者，更像是一个……有些疲惫，也有些困惑的年轻男人。

“白天……谢谢你。”最终还是林峰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漠然。

苏念瑾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慌忙摇头：“不，不用谢……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就是……就是不能看着你……”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脸颊微微发烫。

林峰看着她这副慌乱又带着点羞怯的模样，嘴角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他见过不少女人，精明的、妖艳的、故作清高的，却很少见到像苏念瑾这样，明明已经三十六岁，经历过婚姻失败和家族变故，眼神里却还保留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单纯。这种单纯与她成熟知性的外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他而言颇具吸引力的矛盾感。

“你比我大八岁。”林峰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喜怒。

苏念瑾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年龄，一直是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刺，尤其是在面对林峰这样年轻却已然如此强大的男人时。

“我知道……我结过婚，年纪也……”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卑和苦涩。

“我不在乎。”林峰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苏念瑾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林峰端起水杯，却没有喝，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霓虹，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以前在港岛的时候，也有女人围绕在我身边。”他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暗，“但结果都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了一丝自嘲般的冷意：“跟我走得近，就会被打上标签。对头会用她们的清白、甚至生命来威胁我，仇家会找她们报复。甚至……差点被十几个混混轮奸。从那以后，我就跟她们都慢慢地断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苏念瑾却能感受到那平静话语下隐藏的血腥与残酷。她想象着那些女人的遭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林峰身边一直如此“干净”，为什么他对自己最初的靠近如此冷漠和警惕。

“我的世界，就是这样。”林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念瑾，眼神恢复了之前的锐利，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黑暗，肮脏，随时可能没命。跟在我身边，你得到的可能不是庇护，而是更多的危险。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天虹手快，你已经死了。”

他将最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苏念瑾，你现在还可以选择回头。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安全离开，就算你不想回去苏家，我也可以给你一笔足够你安稳度日的钱，让你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者回去继续做你的苏家大小姐，过衣食无忧的平静生活。”

这是最后通牒，也是他罕见的、给予的仁慈。

露台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楼下隐约传来的喧嚣。

苏念瑾低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她紧紧交握的手上。她害怕，她当然害怕。林峰描述的那个世界，她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其中的可怕。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渴望安稳，渴望被疼爱，而不是整天活在枪口和阴谋之下。

但是……

她想起了那个冰冷家族里虚伪的笑容和毫无温度的联姻；想起了之前一段那令人作呕和充满屈辱的婚姻；想起了在曼谷街头被掳走时的绝望和无助；更想起了，是眼前这个男人，将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给了她一个虽然危险、却无比真实的容身之所。

她想起了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疲惫；想起了他面对危机时那令人心安的沉稳；想起了他看似冷漠实则细心的默许（比如她笨拙的照顾）；想起了白天，他扶住自己时，掌心传来的那丝温热……

回去？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或者拿着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继续孤独而惶恐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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