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未寄出的信(1/2)
第六十一章 未寄出的信
林静的离开,像一阵掠过废墟的风,无声无息,只留下痕迹,证明她曾真实地存在过。医疗帐篷里,那股熟悉的、略带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尚未完全散去,与她存在时相比,只是淡了一些,却更固执地萦绕在空气里,仿佛成了她无形的告别。物资被码放得一丝不苟,绷带、药品、甚至几块高能量压缩饼干,都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体现着主人近乎刻板的严谨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诀别。
小刀独自站在帐篷口,破旧的门帘在她身后轻轻晃动。她望着林静昨夜离开时通过的那扇小门,门外是港区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以及开始渗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心中涌起的并非失落,也不是被抛下的怨怼,而是一种沉甸甸的、逐渐清晰的明悟。
夜枭所涉及的网络,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庞大和复杂。它就像一张无形的、覆盖在旧世界废墟之上的巨大蜘蛛网,每一个节点,都悬挂着一个像林静这样被命运裹挟、在系统与反抗的夹缝中挣扎求存的灵魂。他们彼此可能素未谋面,互不知名,却因为共同对抗“秩序局”这个庞然大物,而产生了一种脆弱而坚韧的联系。林静是其中一个节点,她自己,现在也成了其中一个。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种渺小,同时也滋生出一股奇异的力量。然而另一个声音又推翻了她这种揣测!
天光如同稀释的墨汁,缓慢地浸润着港区的天空,却迟迟无法驱散建筑物投下的浓重阴影。光线透过仓库顶棚早已锈蚀破败的洞口,投下几块模糊摇曳的光斑,落在积满灰尘、混杂着油污和不明污渍的地面上。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颓败气息。
小刀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污浊的空气,转身,将守在外面的熊泰、一琢和罗勇颢唤了进来。
三人鱼贯而入,脸上都带着彻夜奔波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警惕。熊泰依旧紧握着他那根磨得发亮、沾着些许暗红色污迹的铁棍,眼神像受伤的野兽,扫视着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随时会有敌人从阴影里扑出。一琢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薄灰,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帐篷中央那台唯一显得“现代”的设备——笔记本电脑上。罗勇颢的状况最差,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虽然扭伤的脚踝经过了林静专业的包扎固定,但每走一步,眉头都会因疼痛而紧紧皱起,身形有些踉跄。
“她走了?”熊泰瓮声瓮气地问,粗犷的声音在空旷的帐篷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环顾四周,似乎想找到更多林静存在的证据,或者说,想确认那个冷静得有些过分的女医生是否真的已经离开。
“嗯。”小刀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她指了指那堆码放整齐的物资,“留下了这些东西。她说这里是安全的,但安全期只有四十八小时。”她的声音平静,将林静留下的关键信息清晰地传递出去。
四十八小时。这个词像一块石头,投入三人心中,漾开层层紧张的涟漪。短暂的喘息时间,意味着更紧迫的逃亡。
一琢已经快步走到了笔记本电脑前。屏幕亮着,幽蓝的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但一个密码输入框无情地阻挡了去路。他尝试了几个可能与“夜枭”或林静相关的简单密码,诸如“NIGhtowL”、“LJg”、“hope”之类,屏幕只是冷漠地闪烁一下,提示错误。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调用更复杂的破解工具进行暴力破解时,异变发生了。
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不是错误提示的那种闪烁,更像是一种主动的、程序化的切换。紧接着,界面跳转,变成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纯文本界面,背景是深邃的黑色,上面只有短短几行白色的字:
设备赠予你们。数据已清空,系统干净。
小心。
------林
文字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一如林静本人。
“‘回声’?”罗勇颢凑近了些,紧张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又是什么新玩意儿?是……是某种武器吗?”接连的打击让他对任何未知事物都充满了恐惧。
“可能是一种新型的追踪技术,或者……别的什么我们还没遇到过的东西。”一琢皱着眉,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调出系统后台的进程列表和日志文件,试图从每一个字节中确认林静所说的“干净”是否属实。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但紧抿的嘴角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信任是奢侈品,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小刀的注意力却没有完全被电脑吸引。她的目光被帐篷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抓住了。那是一个半旧的笔记本,牛皮纸的封面已经磨损发毛,边缘卷起,它被压在一个绿色的军用医疗箱在那里。
一种直觉驱使着她。小刀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将笔记本从医疗箱下抽了出来。笔记本很轻,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她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缓缓翻开。
里面大部分页面都是空白的,泛黄的纸张上只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然而,在笔记本接近中间的部分,几页纸上出现了字迹。那是林静的笔迹,娟秀而有力,每一个笔画都带着一种克制和冷静,但细细看去,又能从某些笔锋的转折处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这并非一本日记,没有日期,没有连贯的叙事。更像是一些零散的思绪碎片,是主人在极度压抑或沉思时随手记下的东西。内容很杂,有专业的医学笔记,记录着对某种神经抑制剂副作用的详细分析,图表和数据都一丝不苟;也有一些看似随意的草图,可能是分子结构,也可能是某种装置的简化图。
但真正让小刀呼吸一滞的,是夹杂在这些专业内容中的、更私人的片段。
她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上:
……今天又梦到阿野了。他还是老样子,穿着那件总也熨不平的白大褂,领口微微敞着,在实验室里对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屏皱眉。梦里,他转过头对我笑,说他又找到了新的线索,关于‘灵犀’的副作用可以被某种特定频率的声波缓解……我知道那是梦,他早就……可为什么梦里连他指尖沾着的那点咖啡渍,都那么清晰?就像昨天刚发生过一样……
阿野?
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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