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阉党构陷清流尽(2/2)
“好一个鸦雀无声。”朱由检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讽,“大明朝的脊梁骨,看来是断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在书案后踱了两步,目光扫过眼前三位心腹:“魏忠贤此举,一石三鸟。其一,清除异己,掌控辽东;其二,借机敛财,中饱私囊;其三……”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杀鸡儆猴!让满朝文武看看,不顺从他魏公公的下场是什么!他要的,就是这‘鸦雀无声’!”
方正化恨声道:“王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熊蛮子被他们冤杀?看着辽东落入那群蠹虫之手?看着前线将士寒心?”
“看着?”朱由检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本王当然不会只是看着。他们喜欢构陷?喜欢玩文字狱?喜欢用莫须有的罪名杀人?”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方正化刚才奉上的那张记录着军饷贪墨的桑皮纸,又拿起李若琏之前递上的关于晋陕粮商勾结、囤积居奇的密报,最后,目光落在沈廷扬身上。
“老沈,”朱由检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之前说,晋源号、通泰丰那几家,收了山西票号三百万两银子,死命囤粮,等着宰我们这只‘肥羊’?”
沈廷扬连忙点头:“正是!王爷,他们胃口大得很!”
“胃口大是好事。”朱由检嘴角的弧度扩大,形成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本王就喜欢胃口大的。这样……宰起来才够劲,才够香!”
他猛地将手中的几张纸拍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李若琏!”
“卑职在!”
“你亲自去!动用我们在都察院、六科廊埋下的所有暗线!还有那些被魏阉打压、心怀怨望却又不敢出声的‘清流’!把崔文升如何漂没军饷,王化贞如何克扣粮秣,晋陕粮商如何勾结官府、囤粮抬价、意图发国难财!把这一桩桩、一件件!给本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写成弹章!证据要确凿!言辞要激烈!要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直插魏阉的心窝子!”
李若琏眼中寒光大盛,抱拳沉声道:“卑职明白!定叫这弹章如雪片般飞入通政司!让司礼监想压都压不住!”
“方正化!”
“奴婢在!”
“你盯紧诏狱!”朱由检的声音斩钉截铁,“熊廷弼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给本王保住他的命!告诉咱们在诏狱里的人,谁敢对熊廷弼下黑手,本王就让他全家陪葬!还有,想办法让熊廷弼知道,外面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要为他鸣冤!”
方正化脸上露出狠辣之色:“王爷放心!诏狱里那几个掌刑的,奴婢早就喂饱了!谁敢动熊蛮子一根汗毛,奴婢先扒了他的皮!”
“沈廷扬!”
“小的听着!”
“你的船队,你的人马,给本王动起来!”朱由检的目光如电,“之前让你秘密收购的粮食,继续运!按计划,走‘御药供奉’那条暗线,往陕西边上囤!但动作要更隐蔽!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放出风去!就说京中某位‘贵人’,对晋陕粮商囤粮居奇、大发国难财的行径极为震怒!已暗中筹集巨资,准备不计成本,从湖广、江南继续调粮入陕!有多少收多少!本王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囤得越多,本王……收得越欢!看谁先撑死!”
沈廷扬精神一振,眼中重新燃起商海搏杀的火焰:“小的明白!这就去办!定叫那群黑了心的粮耗子,吃不下睡不着!”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环视三人,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魏忠贤想一手遮天?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本王偏要撕开这层黑幕!辽东的军饷,陕西的粮价,还有熊廷弼的冤案……这三把火,本王一起给他点起来!看他魏公公,如何扑灭这燎原之火!”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重重宫阙,看到了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紫禁城。
“记住,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扳倒他。是让他焦头烂额!让他后院起火!让他顾此失彼!”朱由检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天启皇帝的病榻……才是最终的战场。在那之前,我们要让魏忠贤和他那群爪牙,先尝尝什么叫……众叛亲离,烈火烹油!”
暖阁内,三人齐声应诺,杀气凛然。
就在这时,那沉闷滞涩的铜钟声,再次穿透宫墙,幽幽传来。
“咚…咚…咚…”
这一次,钟声似乎更近了,也更沉重了。每一次敲击,都像重锤砸在紫禁城金砖铺就的地面上,也砸在每一个知晓内情之人的心头。
方正化脸色微变,低声道:“王爷,这钟……敲得比刚才更急了……”
朱由检缓缓坐回太师椅中,手指重新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节奏却与那宫中的钟声隐隐相合。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眼神深邃如渊。
“急?”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让它……再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