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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海图西书抵京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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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朱由检虚扶一下,语气不容置疑,“来得正好。沈东家带回了佛郎机炮的图纸,你带几个人,去把宋先生和工坊的鲁大匠头立刻请来!就说…王府得了件新奇海外的‘机巧玩意’,请他们一同鉴赏!” 他刻意加重了“鉴赏”二字。

“是!”李若琏毫不拖泥带水,起身点了两个随他而来的精干校尉,转身就走,行动如风。

不多时,宋应星和工坊大匠头鲁大就被“请”了过来。宋应星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儒衫,只是袖口和前襟沾了些洗不掉的墨渍和矿物粉末,他一进院子,目光就被那些标着“硝”、“磺”、“铜”字样的麻包和箱子吸引,眼神灼热得像要烧起来。而鲁大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匠户,身材敦实,手掌粗糙宽大,布满老茧和烫伤的疤痕,他先是敬畏地看了一眼朱由检,目光随即就被那几口装着金属锭的箱子牢牢锁住,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评估着这些铜料能打出多少好枪管。

“宋先生,鲁师傅,快来看这个。”朱由检没废话,直接将李若琏递上来的那份厚厚的、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图纸卷轴递给了宋应星。

宋应星双手微颤地接过,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绳结,将图纸在廊下一张临时搬来的条案上缓缓铺开。李若琏立刻示意两名校尉左右警戒,方正化也紧张地扫视着院门方向。

图纸展开,上面用精细的炭笔线条勾勒着复杂的机械结构,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拉丁字母和数字。宋应星只看了一眼,呼吸就骤然急促起来!他猛地俯下身,几乎把脸贴在了图纸上,手指颤抖着拂过那些线条,口中发出梦呓般的惊叹:“妙…妙极!这…这炮身比例…这子铳(预装弹药的药室)与母铳的闭锁结构…果然比朝廷仿制的那些粗笨家伙精巧太多!红夷大炮,名不虚传!”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狂热的求知欲,看向朱由检,“殿下!此图…此图从何而来?简直是攻城拔寨的神器啊!”

旁边的鲁大也凑过来看,他虽然不识字,但一辈子跟铁砧火炉打交道,对器物结构有着天生的直觉。他眯着眼,粗糙的手指在图纸上代表炮管厚度的线条上比划着,又点了点炮尾复杂的闭锁机构,瓮声瓮气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匠户口音:“宋先生说得是!这炮瞧着是比咱打的那些‘大将军’‘二将军’精细。可…殿下,您看这儿,”他用满是老茧的指关节重重敲了敲图纸上炮管与炮座连接处的一个结构,“这地方,看着花哨,受力大了怕是不经用!打不了几炮,这地方准裂!要俺说,还得加厚!还有这炮身,细长细长的,好看是好看了,可重啊!挪动起来,得多少牛马牲口?费劲!”

“鲁师傅慧眼。”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赞许的笑意,这老匠头的经验之谈,往往直指要害。他上前一步,指着图纸上炮管内部的一个细节,那是几条浅浅的、螺旋状的刻线示意,“你们再看这里。红毛人称之为‘膛线’。”

“膛线?”宋应星和鲁大同时凑近,一脸茫然。

“不错。”朱由检拿起旁边一根备用的细铁棍,在泥地上随手画了个光滑的圆筒,又画了个内部刻着螺旋凹槽的圆筒。“我们的火铳炮管,内壁光滑如这地面。弹丸射出,全凭火药推送,在空中翻滚不定,准头自然差。而这膛线——”他用铁棍在那螺旋凹槽上一点,“弹丸被火药推出时,会沿着这凹槽旋转前进,如同陀螺!旋转则稳定,飞得远,打得准!此乃核心关窍!”

“陀螺…旋转…稳定?”宋应星喃喃自语,盯着地上那简陋的示意图,眼神从迷茫渐渐转为一种近乎顿悟的狂喜光芒,身体都因激动而微微发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格物致用,竟至于斯!妙!大妙!殿下真乃天授奇才!”他看向朱由检的眼神,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撼和敬服。一旁的鲁大也似懂非懂,但“打得远、打得准”这几个字他听明白了,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看着那图纸上的螺旋线,如同在看神迹。

朱由检对宋应星的激动习以为常,他放下铁棍,语气冷静地开始布置任务:“图纸再好,也是死的。宋先生,你立刻组织人手,誊抄副本,仔细研究,尤其吃透这膛线原理和加工之法。鲁师傅,工坊那边,全力保障宋先生所需人手物料。你们二人需通力合作,一个月内,我要看到结合此图、并融入我们已有经验的改良设计方案!尤其是这膛线,必须攻克!还有鲁师傅方才指出的结构弱点,也要一并优化!”

“卑职(小人)领命!”宋应星和鲁大同时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这可是真正的屠龙术啊!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转向一直肃立旁听的李若琏:“李指挥。”

“卑职在!”

“这份图纸,还有今日沈东家带回的所有物事,”朱由检的目光扫过满院的硝石硫磺铜锭,“关乎国运,绝不容有失。你亲自安排得力人手,加强此院及工坊左近的暗哨明岗,十二时辰轮值,一只可疑的苍蝇也不准飞进来!图纸副本誊抄完成后,原件立刻封存入库,钥匙…”他看向方正化。

方正化立刻躬身,尖声道:“老奴亲自保管!绝不离身!”

“很好。”朱由检安排完毕,这才重新拿起那架黄铜望远镜,方才被沈廷扬熏到的郁闷似乎也消散了些。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这次没有看月亮,而是饶有兴致地调整着焦距,扫视着王府远处那些平日里熟悉的飞檐斗拱、树木花枝。被拉近的细节带来一种新奇的控制感。

“殿下,此物…当真能视远如近?”方正化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

朱由检微微一笑,随手将望远镜递给他:“方伴伴,你也试试。对准那边最高的屋脊看看。”

方正化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惶恐,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这沉甸甸的“千里镜”,学着朱由检的样子,笨拙地将目镜凑到眼前。他先是下意识地闭上一只眼,然后猛地睁开,嘴里立刻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声:“嘶——!” 他手一抖,差点把望远镜扔出去,脸上满是见了鬼似的惊骇,“殿…殿下!那…那屋脊上的瓦片…那蹲着的石脊兽…怎…怎么跑到眼前来了?这…这…”

他那副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样子,把旁边紧张的沈廷扬和一脸严肃的李若琏都逗得嘴角微抽。连沉浸在图纸世界里的宋应星和鲁大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朱由检刚想调侃方正化两句,目光随意地随着方正化晃动的望远镜镜头扫过远处。突然,他唇边的笑意瞬间凝固!就在方正化镜头晃过王府西北角围墙外、远处一座不起眼的二层酒楼屋顶时,一抹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金属反光,在镜头里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朱由检的神经瞬间绷紧!那不是瓦片的反光!位置太高,角度也不对!他一把按住方正化还在乱晃的手,低喝:“别动!”同时迅速凑近望远镜,调整焦距,死死锁定刚才闪光出现的那片屋顶区域。

视野里,灰黑色的瓦片一片沉寂。刚才那点闪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下?”方正化被朱由检骤变的脸色和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朱由检屏住呼吸,眼睛紧紧贴着目镜,一寸寸地仔细搜索那片屋顶。瓦片…翘起的檐角…空荡荡的屋脊…什么都没有。难道真是错觉?阳光偶然打在某个瓷片上?他眉头紧锁,心中疑云骤起。

“方伴伴,”朱由检缓缓放下望远镜,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目光锐利如刀锋般射向王府西北角的高墙之外,“方才…你镜头扫过那边酒楼屋顶时,可曾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

方正化顺着朱由检的目光望去,脸色也瞬间变了。他是宫里的老人,对“碍眼的东西”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眯起,里面闪过一丝久违的、属于当年那个能在内书堂斗倒对手的狠厉精光。

“老奴…老奴方才手不稳,未曾看清。”他尖细的嗓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微微发颤,“但既然殿下觉得‘碍眼’…老奴这就亲自去‘看看’!保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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