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集:寒疟突至(1/2)
第151集:寒疟突至
破庙的晨雾还没散尽,双经渡正低头核对药材账目,指尖在泛黄的麻纸上划过,每一笔都与药架上的陶罐对应。药农之子蹲在角落,将晒干的青蒿剪成寸段,竹筛里的药草散发着清苦的气息,混着庙外飘来的炊饼香,成了这疫中虢州难得的安稳气。
“先生,昨日新增的七个病人,喝了药都退了烧。”药农之子直起腰,额角的汗珠坠在鼻尖,“那老婶子今早还送来一筐萝卜,说要给患者炖汤。”
双经渡抬头时,晨光恰好穿过庙顶的破洞,在他素色僧袍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他望着医棚外排队候诊的百姓,多数人脸上已褪去初来时的青灰,只是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惊惧。“温疟虽烈,终究是湿热作祟,”他指尖点在摊开的《黄帝内经》上,“‘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长’,咱们用的白虎加苍术汤,清利湿热正合病机。”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一个汉子抱着孩童跌跌撞撞冲进医棚,孩子浑身滚烫却嘴唇发紫,牙关紧咬着发出细碎的呻吟,与往日温疟患者的面红耳赤截然不同。
双经渡快步上前,不等汉子说话便按住孩童腕脉。指尖下的脉象沉紧而迟,绝非温疟常见的浮数之象。他又掀开孩子的衣襟,肌肤滚烫如炙,却不见寻常的汗湿,反倒是四肢关节处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双经渡的声音稳得像深潭,指腹已按在孩童的太阳穴上,那里的皮肤竟带着一丝凉意。
“昨夜还好好的,”汉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半夜突然喊冷,盖了三床被子还发抖,天亮就烧起来了,身子烫得像火炭,可脚却是冰的!”
“冷极生热,寒邪闭表。”双经渡迅速抽出银针,在孩童的大椎、风池两穴快速刺入,手法比往日快了三成。他转头对药农之子道:“取麻黄、桂枝、细辛来,要新晒的,不可有霉变。”
药农之子应声翻找药罐,手指却在触到陶罐时停住了——麻黄罐是空的,桂枝只剩下寥寥数根,细辛的药末还够一副,再多便没了。他脸唰地白了,捧着空罐转身:“先生,这些药……前日就用完了。”
双经渡的银针停在半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低头看孩童,孩子的抽搐渐渐平息,却开始剧烈咳嗽,咳出的痰带着淡淡的血丝。“这不是温疟,”他收回银针,指尖沾着孩童的汗液,放在鼻尖轻嗅,“无秽气,反有寒腥,是寒疟。”
医棚里的患者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想起昨夜的寒风,有人摸着自己的胳膊说发冷,原本稍定的人心又悬了起来。老妇端着刚煎好的药汤过来,见这情形,把汤碗往石桌上一顿:“慌什么?先生在这儿呢!”
双经渡看向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内经》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于暑,秋必痎疟’。这寒疟便是夏末藏于肌骨的寒邪,遇秋凉而发,与温疟治法截然不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空药罐上,“只是对症的药材……”
“我知道哪儿有!”药农之子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些兴奋,“后山阴坡有片林子,我爹生前说过,那里长着麻黄和细辛,说是能治‘打摆子’的急症。”
双经渡眼睛亮了亮。虢州多山,阳坡多生青蒿、薄荷等清热之药,阴坡潮湿背寒,确是麻黄、桂枝这类温通药材的生长之地。他看向汉子怀里的孩童,孩子呼吸已平稳些,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尽快取药,”他拿起药篓,“随我去后山。”
“先生,我也去!”老妇放下汤碗,往腰间系了个布兜,“我识得山路,阴坡滑,我能搭把手。”
双经渡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医棚里的几个痊愈患者也纷纷要同去,被他拦住了:“你们刚好转,需静养。这里的药汤,还要劳烦照看。”
三人刚走出破庙,就见两个衙役守在门口。为首的衙役斜眼看着双经渡:“刺史大人有令,如今疫情稍缓,不准随意出城,免得惹来新的疫病。”
药农之子急了:“我们是去后山采药,不是出城!里面有孩子快不行了!”
衙役梗着脖子:“那也不行,刺史大人说了,任何异动都要上报。”
双经渡上前一步,从怀里取出前日刺史给的令牌——那是允许他在城内调配药材的凭证。“衙役小哥,”他语气平和,“患者危在旦夕,采药是为救命。《难经》有云‘上工治未病’,若此刻延误,寒疟蔓延,恐怕比温疟更难治。”
衙役盯着令牌看了半晌,又瞥了眼汉子怀里的孩童,嘟囔了句“麻烦”,侧身让开了路:“快去快回,要是误了时辰,我可担待不起。”
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入秋的草木虽未全枯,却带着湿冷的潮气,踩在脚下滑溜溜的。老妇走在最前,手里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时不时回头提醒:“这儿有石头,当心绊倒。”
药农之子紧随双经渡身后,指着前方一片浓绿的林子:“就是那儿!阴坡背风,常年不见日头,药材长得慢,但药性足。”
越往林子深处走,寒气越重。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能看见几株破土而出的细辛,紫色的花穗藏在叶片下,像一颗颗小星星。药农之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将细辛连根拔起:“先生你看,这根须白净,是好药!”
双经渡接过细辛,放在掌心细看。根须粗壮,断面呈黄白色,凑近闻有辛辣气,正是入药的佳品。“不错,”他赞许地点头,“细辛能温经散寒,通窍止痛,配麻黄正好解寒邪闭表之症。”
老妇也学着样子寻找,却在拨开一丛灌木时“哎哟”一声。双经渡连忙回头,见她捂着脚踝,额上渗出汗珠。“怎么了?”
“踩滑了,”老妇咬着牙想站起来,却疼得倒吸冷气,“好像扭着筋了。”
双经渡放下药篓,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已有些红肿,按上去时老妇疼得皱紧了眉。“是筋脉拉伤,”他轻轻转动她的脚踝,“《内经》说‘筋者,主束骨而利机关也’,得先顺筋通络。”
他从药篓里取出随身携带的艾草,揉成小团点燃,在她脚踝周围熏烤。温热的烟气裹着药香,老妇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好多了,”她试着动了动脚,“不那么疼了。先生你继续采药,我在这儿歇会儿就行。”
双经渡叮嘱药农之子照看她,自己则往林子深处走去。那里的麻黄长得更高,茎秆粗壮,叶片呈狭线形,正是入药的上品。他小心地割下麻黄茎,捆成一束放进药篓,心里盘算着药量——按目前的寒疟患者来看,至少需要五十束才能应付,还得留些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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