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廊符影照心渊（1/2）
他踏过暗门石槛的瞬间，脚下沉寂千年的青砖倏然亮起一片幽微的脉络，光芒如水银般流淌，瞬间蔓延至整条甬道的尽头。
与此同时，一股灼烧般的刺痛自墨羽左眼深处炸开，那枚寄宿着无数禁忌的逆命之瞳，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
视野刹那间被无数猩红与暗金的丝线割裂，每一根丝线都代表着一种因果，一种命运。
而在此地，这些丝线却不再是清晰的脉络，反而像被一只狂乱的手粗暴地揉捏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死结，盘踞在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浓雾之中。
强烈的眩晕感如浪潮般冲击着他的神识，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中硬生生撕扯出去。
墨羽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因痛苦而变得沙哑低沉：“别动，跟紧我，这里……有问题。”
跟在他身后的白若薇，心跳早已乱了节拍。
她白皙的指尖紧紧捏着那张压箱底的“九曜引雷符”，符纸边缘因用力而微微卷曲。
她本是天之骄女，此行孤身犯险，不过是为了帮墨羽勘破他那该死的“情劫图录”上显现的死劫征兆。
她以为凭借自己的阵法造诣和宗门秘宝，足以应对任何变故，却万万没想到，墨羽根据图录指引开启的竟是玄天宗秘载之中，连宗主都讳莫如深的“不得回视”禁道。
传说，踏入此道者，前路是唯一的生机，一旦回首，便会被过往的因果业障吞噬，永世沉沦。
悔意与惊惧交织，让她握着引雷符的指尖都渗出了冷汗，但看到墨羽摇摇欲坠的背影，她还是咬紧了银牙，将所有恐惧压在心底，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三人之中最为冷静的，反倒是修为最不起眼的林远萧。
他没有去看前方那令人心悸的因果乱象，也没有被禁道的传说吓住。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身形几乎与壁影融为一体，呼吸悠长而平稳。
他的目光并未直视廊壁上那些诡异的壁纹，而是抬起袖袍，一抹微光在袖口下凝聚成一面薄如蝉翼的水幕。
透过这“水镜术”的折射，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壁纹在他眼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规律。
每一个转折，每一处勾勒，都暗含着一种极为阴毒的阵法逻辑。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是‘锁魂七转阵’，这些壁纹不能直视，更不能触碰。此阵不伤肉身，专攻神识，一旦被其气息勾动，神识便会被拉入阵中，经历七重炼魂之苦，不死也疯。”
他的提醒让白若薇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四下打量。
三人沉默地前行了约莫百步，长廊的地势开始缓缓向下倾斜，仿佛正走入一头巨兽的咽喉。
前方的浓雾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而愈发粘稠，将一切光线与声音尽数吞噬。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长廊两侧的空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点点幽蓝色的光晕。
光晕缓缓拉长，凝聚成一道道符文，如泣血的泪痕般悬停在半空，忽明忽灭。
每一道符文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碎的悲凉气息，而在符文的核心，竟烙印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姓名。
“李玄一……这不是三百年前惊才绝艳，却在结婴前夕走火入魔的那位师叔祖吗？”林远萧借助水镜，辨认出离他最近的一个名字，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还有她，沈清秋……宗门史载，她为情所困，自毁道基，最终郁郁而终。”白若薇也认出了一个，那曾是灵瑶殿历代弟子最为惋惜的一位前辈。
一个个曾经在玄天宗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却最终结局凄惨的名字，此刻竟如囚徒的烙印般陈列在这里。
他们并非失败者，而是宗门历史上最耀眼的“范例”，警示着后人某些不可触碰的禁忌。
墨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长廊末端，靠近浓雾边缘的那一道符文。
那道符文比其他的都要黯淡，光芒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可上面的两个字，却像两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瞳孔深处——墨羽。
是他的名字。
字迹清晰，绝无错认的可能。
但诡异的是，那个“羽”字，右半边已经呈现出一种腐朽的灰败之色，仿佛被岁月与诅咒共同啃噬过，正在缓慢地剥落、消亡。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是以这种即将湮灭的姿态？
难道他早已是这禁道中的一员，一个注定要成为悲剧的“范例”？
这个发现，比左眼的刺痛和前方的因果死结更让他感到战栗。
一种被命运愚弄的愤怒与不甘，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道，刻着“李玄一”之名的泪痕符文探去。
“别碰！”林远萧的警告终究是晚了一步。
指尖触及符文的刹那，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顺着手臂闪电般窜入他的识海。
刹那间，天旋地转，他眼前的长廊、同伴、浓雾尽数消失。
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猛地拖入一片血色混沌之中。
混沌中央，是一座古老而斑驳的祭坛。
一个与他面容一模一样的男子，正被无数锈迹斑斑的黑色锁链贯穿了琵琶骨，死死地缚于祭坛之上。
那男子的眼神空洞而绝望，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口中却在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第九十九劫……不可动情……不可动情……”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墨羽的神魂之上。
剧痛袭来，他仿佛感同身受，那被锁链穿透的痛苦，那压抑了千百世的情感，尽数化为实质的煎熬。
“墨羽！”
白若薇的惊呼声将他从那恐怖的残像中拉回了现实。
他猛地睁开双眼，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两行鲜血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在泛着微光的青砖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仿佛烙铁淬入寒冰。
“你怎么样？”白若薇惊慌失措地扑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情急之下，她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口，试图为他渡去一些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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