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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无声的锋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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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声中,无人知晓,这两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情报,源头竟来自黄土高原上一盏孤灯下的数学推演。

前线的炮火,终究还是按照破译出的、提前了的时间表,骤然响起。

日军第十一军主力在猛烈炮火掩护下,沿长江北岸悍然发动进攻,其攻势之猛烈、准备之充分,远超国军将领们的预料。与此同时,洞庭湖西北岸也果然出现了规模不小的日军部队进行牵制性攻击。

万幸的是,由于提前获得了预警,尽管存在争论和迟疑,第五战区还是进行了一定的针对性部署。虽然依旧陷入了苦战,防线在巨大压力下节节后退,但至少避免了被完全打个措手不及、一触即溃的最坏局面。日军的战略意图——快速击溃江防主力,彻底打通宜昌以下航道——遭到了顽强阻击,未能完全实现。

激烈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向重庆。

肖玉卿通过点验组自身的通讯网和“磐石”的渠道,密切关注着前线的每一丝变化。当他确认日军的主攻和伴攻方向与罗云净破译的情报完全一致时,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他知道,云净又一次立下了不世之功。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他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此刻,他只想告诉那个人:你亲手铸造的“钥匙”,已经为这场残酷的战争,撬开了一丝胜利的缝隙。

而在延安的窑洞里,连续高强度工作、心力交瘁的罗云净,在得知前线战况基本印证了他的破译结果后,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高烧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咳嗽,将他困在床榻上。

阿旺和社会部的同志日夜守候,兵工厂的领导和同志们也纷纷前来探望。

昏沉中,罗云净只觉得胸口那枚铜钱滚烫如火,熨帖着他冰冷的手脚。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上清寺寓所的书房,看到那个清癯的身影在灯下对他露出极淡、却极温柔的笑容。

“玉卿……”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紧握着那枚铜钱,仿佛那是他在眩晕与灼热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这场病,来势汹汹,仿佛要将他积累多年的疲惫一次性清算。

而在渝州,肖玉卿似乎心有所感,接连几日夜不能寐,咳嗽不止。他摩挲着怀表,望向北方的目光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与思念。

罗云净这场病,如同延安深秋的骤雨,来得猛烈,在阿旺和社会部同志们的悉心照料下,加之他本身坚韧的意志力,高烧在三天后便退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咳嗽也未痊愈,但精神已明显好转。

病榻之上,他并未真正休息。大脑一旦恢复清明,便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入到对那两套日军密码的复盘与推演中。他仔细梳理着破译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试图从中提炼出更具普适性的规律,甚至开始着手构思一套应对类似复杂密码的、更系统化的破译流程与方法。他知道,敌人绝不会停滞不前,未来的密码只会更加复杂诡异,他必须走在前面。

病愈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了兵工厂。等待他的,是同志们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更深的信赖。那两份关键情报的价值虽未公开宣扬,但高层有限的知情人心中都清楚,这位沉默寡言的“云卿专家”,在看不见的战场上,立下了何等巨大的功勋。

兵工厂的工作重心,也因前线战事的吃紧而再次调整。罗云净主持设计的改良版掷弹筒,在经历了最后阶段的测试与微调后,开始小批量试生产,并迅速配发到急需攻坚火力的前线部队。

同时,他对那门损坏的九二式步兵炮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进展——他放弃了对炮管、炮闩等核心重部件的仿制,转而集中边区所有能调集的技术力量和优质钢材,专注于仿制其核心的瞄准机构和设计更适用于边区生产的、结构简化但效能相当的炮弹。

“我们不能造出一模一样的炮,但我们可以造出能打掉鬼子炮楼的‘土炮’!”在一次技术讨论会上,罗云净指着自己设计的、结合了步兵炮原理和边区制造能力的草图,语气坚定地对周围的骨干们说。

他的思路得到了上级的全力支持。一时间,整个兵工厂仿佛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在罗云净的统筹和技术指导下,围绕着这个新的核心任务高速运转起来。车床的轰鸣声、锻打的撞击声、以及同志们热烈的讨论声,交织成一曲艰苦而充满希望的奋斗乐章。

渝州,点验组办公室。

华中战事的激烈程度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尽管有情报预警,但日军蓄谋已久的攻势依然给国军防线造成了巨大压力。战报上的伤亡数字触目惊心,后勤补给线承受着极限考验。

这场战役不仅是对前线将士的考验,更是对后方统筹、调配、乃至各方势力协调能力的试金石。

肖玉卿指令苏景行,加大了对通往华中前线各条后勤运输线路的“点验”力度,名义上是核查效率、杜绝贪腐,实则是为了掌握最真实的物资流转情况,并利用点验组的特殊身份,尽可能地清除梗阻,确保弹药、粮秣、药品能相对顺畅地送抵前线。

同时,他通过周明远,将经过筛选和分析后的前线战况、各部表现、后勤瓶颈等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家里”。这些来自国民党核心部门内部的、相对客观的一手信息,与“家里”自身从其他渠道获取的情报相互印证,为组织上判断全局、制定策略提供了宝贵的参考。

战争的残酷,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忠诚与勇敢,也照出了怯懦与腐败。点验组在这面镜子前,动作愈发精准而犀利。

肖玉卿借着战事紧张、各方无暇他顾的时机,以雷霆手段,又连续查处了几个囤积居奇、倒卖军需的窝案,将几名背景深厚、平日无人敢动的“硕鼠”绳之以法,在渝州官场再次掀起波澜,也无形中为前线肃清了一些障碍。

南北呼应,暗线奔流。

林慕婉在印度的工作也取得了关键进展。在肖玉卿于渝州高层巧妙运作、施加影响的同时,她利用驼峰航线监管的微小“灵活性”,成功地将两批至关重要的物资——包括一批边区兵工厂急需的特殊合金钢材和精密工具,以及一批前线奇缺的抗生素——伪装成普通侨援物资,混过了检查,安全运抵昆明。

这些物资,随后通过“商行”重新激活的、由肖玉卿麾下“乙组”与滇北游击武装共同开拓的秘密陆路通道,被化整为零,艰难而隐蔽地运往北方。

当这批带着肖玉卿无声守护与林慕婉呕心沥血的物资,最终跨越千山万水,送达延安兵工厂时,罗云净抚摸着那些冰冷的钢材和工具,眼眶微微发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目前的环境下,获取这些东西有多么艰难。这不仅仅是物资,更是信念的传递,是告诉他,他并非在孤军奋战。

他立刻将这些珍贵的材料投入到“土炮”和炮弹的试制中。有了合适的工具和部分关键材料,一些之前因工艺限制无法实现的设计,终于有了付诸实践的可能。

时间在硝烟与奋斗中飞逝,转眼已近年底。

华中的战事逐渐陷入胶着,日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在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下,未能达成完全的战略目标,战线暂时稳定下来。而延安的兵工厂里,在罗云净和全体工友的日夜奋战下,第一门完全由边区自力更生制造的、被命名为“四二式”曲射步兵炮 和配套的炮弹,终于完成了总装和初步测试。

试射那天,选在了一处偏僻的山谷。兵工厂的领导、技术骨干,以及闻讯赶来的王团长等部分前线指挥员都到场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门看起来有些粗糙、却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土炮”。

罗云净他沉稳地调整着仿制的瞄准具,装填上他们自己铸造的炮弹。

“预备——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炮口喷出火焰和浓烟,炮弹呼啸着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命中了远处预设的、模拟鬼子炮楼的土石靶标!

“轰!”

一声巨响,靶标被炸得粉碎!

山谷中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王团长激动地冲过来,一把抱住罗云净,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云卿同志!你们立了大功了!有了这家伙,我看鬼子的炮楼还怎么嚣张!”

罗云净被晃得咳嗽了两声,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畅快的笑容。这一刻,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艰难,仿佛都随着那一声炮响烟消云散。他看着欢呼雀跃的同志们,看着那门还在冒着青烟的“四二式”,心中充满了自豪与平静。

他知道,他打造的不仅仅是武器,更是希望,是打破囚笼的利刃,是守护家园的坚盾。

消息很快层层上报,得到了边区的高度赞扬。“四二式”迅速转入批量生产,并优先配备给像王团长这样急需攻坚火力的部队。

而在渝州,当肖玉卿通过“家里”的渠道,得知北方兵工厂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竟然成功仿制出足以威胁日军碉堡的曲射炮,并且其主要设计者和技术核心,就是化名“云卿”的罗云净时,他独自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地图,久久伫立。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块怀表,指尖温柔地抚过那个“?”符号,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漾开一丝难以察觉的、混杂着骄傲、心疼与无尽思念的波澜。

“云净……”他低声默念,仿佛这两个字便能抵过千言万语。

他仿佛能看到,在北方清朗的星空下,那个人站在自己亲手铸造的武器旁,眼神明亮,身影坚定。

战争的洪流依旧奔腾不休,但在这洪流之下,两颗星辰,隔着千山万水,依旧沿着各自的轨道,默默辉映,闪耀着穿透黑夜的光芒。

他们用各自的方式,诠释着同样的忠诚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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