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无声的锋刃(1/2)
罗云净被安置在社会部驻地内一个安静的小窑洞里。窗外有战士站岗,阿旺守在门口。这里与兵工厂的喧嚣隔绝,只剩下绝对的专注。
他坐在桌前等待。
那份需要破译的电文终于送到。
他仔细看了电文的数字序列,结构奇特,带着一种诡异的杀机。
罗云净的笔尖在纸上飞速移动,留下一个个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和符号。他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行的处理器,将记忆中的频率分布图与数字序列进行疯狂的交叉比对和模式识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浑然不觉。
常规的密码学套路在这里似乎失效了。这不是简单的替换或移位密码,其数学结构更为深邃。他尝试了数论中的模运算、矩阵变换、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碰壁。
罗云净仔细审视着密码的结构,眉头紧锁。常规的西方密码学方法全部无效。
夜已深,他揉揉了发酸的手腕。
他忽然想到,日本古时候从中国带走了大量的书籍。
“阿旺,”他打开门,“你去找一下社会部的同志,告诉他们我需要《数书九章》,特别是其中关于‘大衍总数术’的详细部分。另外,如果能找到《孙子算经》作为参考更好。”
阿旺点点头转身出了小院。
过了一会,阿旺回来,后面跟着社会部的同志。
“云卿同志,那两本书已经让人去找了,最快明天早上给你。”
当这些古老的线装书被送到他桌上时,罗云净如获至宝。他拿起了那本《数书九章》,目光沉静地投入到由数字和符号构成的迷宫中。油灯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推演中流逝。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他几乎不眠不休。窑洞里,油灯常明,桌面上铺满了写满复杂演算的草纸。他将密码本的数字序列与“大衍求一术”的模型反复比对、验证。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推演中流逝。终于,在又一个黎明将至时,他笔尖一顿,一个完美的数字解跃然纸上,所有的模数条件被同时满足!
破译的明文瞬间呈现:
“第十一军,拟于X月X日,集结主力第X、第X师团,并配属战车大队,沿长江北岸,主攻方向……荆州、沙市……意图扫荡我军江防主力,打通宜昌以下航道,并策应其在第三次长沙会战后的鄂南态势。”
罗云净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立刻将结果工整抄录,交给守候的同志:“立刻呈报克农部长,十万火急!这是日军华中进攻的完整部署!”
社会部的同志接过译稿,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骤变,对罗云净郑重一点头,转身便冲出窑洞,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中。
罗云净站在窑洞门口,望着泛起晨光的天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扶着桌沿缓缓坐下,这才感到双眼酸涩胀痛,太阳穴突突直跳。
“云卿,你先休息一下。”阿旺端来一碗温热的小米粥,看着他苍白疲惫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
罗云净勉强喝了几口,便摆了摆手。他靠在简陋的板床上,却毫无睡意。那份破译出的电文内容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日军第十一军的番号、精确到日的进攻时间、主攻师团的编号、配属的战车大队,以及清晰无比的进攻路线……这份情报的价值,关乎成千上万将士的生死,关乎华中战局的走向。
他知道,这份情报此刻正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边区与重庆之间那条绝密的联络渠道,被送往南方局,送往“家里”,也必然会以某种不暴露来源的方式,被巧妙地递送到渝州的决策层面前。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是等待,以及祈祷这用古老数学智慧换来的先机,能够被有效地利用。
渝州,点验组办公室。
肖玉卿几乎在同时收到了来自不同渠道的信息碎片。
苏景行带回了他派往前线点验人员的初步观察报告:“组长,第五战区部分部队接到秘密指令,正在向宜昌、荆门方向进行战术性收缩,加固工事。同时,我们的人发现日军在汉口、孝感等地的大型仓库夜间运输活动异常频繁,远超日常补给规模。”
几乎同时,周明远也带来了“磐石”曹彦达通过秘密渠道转来的、经过技术侦察和分析后的高度预警:“日军华中无线电静默期已结束,各师团级单位电台联络骤然密集,且使用了新的通讯密码。综合判断,其大规模进攻已迫在眉睫,主攻方向极可能指向江防重镇。”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肖玉卿自己通过侍从室内部渠道了解到的、关于高层正在就是否增援华中、以及如何调整防御部署进行激烈争论的情况相互印证。
他站在地图前,目光死死锁住荆州、沙市一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风暴眼已然形成。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刺耳地响起。肖玉卿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他安插在军政部某关键部门的、极少启用的内线声音,对方只急促地说了两句暗语便挂断。
肖玉卿放下电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冰冷的讥讽。
“看来,‘家里’的情报已经送到了。”他低声对周明远道,“上面那些人,总算开始动作了。只是不知道,这动作是未雨绸缪,还是亡羊补牢。”
他立刻下令:“让我们所有在前线的点验人员,以‘核查工事坚固程度及物资储备情况’为名,就地协助驻军,重点是摸清各部实际兵员、装备状况及士气。同时,将我们掌握的、关于日军可能进攻方向的‘推测’,通过非正式渠道,‘提醒’几位与我们关系尚可、且正驻防在相关区域的将领。”
他不能明说情报来源,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可能地让前线的将士多一些准备,少一些猝不及防。
延安,社会部驻地。
罗云净只休息了不到四个小时,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云卿同志!快!又有新的密电,结构更复杂!”社会部的同志脸色凝重地递过一份新的电文,“‘家里’判断,这是日军确认我军可能有所察觉后,启用的备用或应急通讯密码,里面可能包含调整后的进攻细节或真正的总攻时间!”
罗云净深吸一口气,用冷水用力搓了搓脸,强行驱散睡意,再次坐回到堆满草纸的桌前。
新的密码结构果然更加诡异刁钻,似乎融合了更多非传统的数学变换。他重新投入与无形对手的较量中,大脑再次全速运转,在数字的迷宫里艰难跋涉。
直到黎明再次到来,他才终于从繁杂的演算中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锐利。
“破译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进攻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天!而且,他们增加了一个伴攻方向,在洞庭湖西北岸,意图迷惑并牵制我军部分兵力。”
这份情报,比前一份更加致命!如果按照原先的判断进行部署,主力很可能被日军的伴攻所吸引,导致真正的主攻方向防御空虚!
消息再次被火速送出。
渝州,军令部作战厅。
巨大的沙盘前,将星云集,争论不休。一份来自“神秘渠道”、被标注为“可靠性极高”的情报,与军统、中统乃至前线部队反馈回来的信息相互佐证,终于让大多数人相信了日军即将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判断。
然而,关于日军主攻方向、兵力配置,尤其是那份关于“伴攻”的警告,却依然存在分歧。
“伴攻之说,未免太过臆测!日军兵力尚且不足,何来余力进行大规模佯动?”一位资深参谋提出质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主攻方向判断错误,荆州、沙市一线顷刻间便有倾覆之危!”另一位将领据理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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