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又来纯元(1/2)
甄嬛猛地抬头,视线撞进父母布满惶恐与疲惫的眼眸里。父亲往日挺直的脊背竟已微微佝偻,母亲鬓边新添的银丝在烛火下刺得人眼疼,还有那双曾为她缝补衣裳的手,如今满是粗糙的茧子——这十年,她在宫中步步为营,算计人心,何曾仔细看过父母老迈的模样?他们为了护她周全,为了瞒下浣碧的身世,又熬过了多少个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的日夜?
喉头忽然像被滚烫的铅块堵住,那些早已备好的辩驳、那些天衣无缝的托词,在看到父母苍老身影的瞬间,尽数烟消云散。她张了张嘴,眼泪却先一步滚落,砸在冰冷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像极了心底淌出的血。
“皇上……”她声音哽咽,喉间发紧,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云辛萝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发颤,却不全是因为恐惧。她缓缓抬头,目光越过面色铁青的皇帝,直直落在甄远道佝偻的背影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夫妻间的温情,只剩一片死水般的寒凉,像结了冰的湖面。
“皇上既已查明,臣妇也不敢再瞒。”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积郁了十几年的疲惫,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力气,“何绵绵的事,还有浣碧这孩子,臣妾……一早就知道。”
这话一出,不仅皇帝愣住,连甄远道也猛地回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嗫嚅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辛萝却没看他,只继续对皇帝道:“当年臣妾嫁入甄家,原以为是举案齐眉、安稳度日的日子。可直到何绵绵抱着襁褓中的浣碧找上门,臣妾才知,夫君心里早藏着旁人。那是罪臣之女啊……他竟敢瞒着全家,偷偷将人安置在江南别院,还让这孩子养在府中,顶着‘远房亲戚孤女’的名头,日日在我眼前晃!”
她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悲凉,听得人心里发紧:“臣妾是甄家的主母,不能让家宅不宁,更不能让外人看了甄家的笑话。这些年,对着浣碧那张酷似何绵绵的脸,对着夫君日日强装的平和,臣妾心里的滋味,皇上怕是难以想象——就像吞了块滚烫的石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生生熬着!”
说到这里,她终于转向甄远道,眼神里翻涌着积压了十几年的失望与怨怼,每一个字都像刻在骨血里:“你总说为了大局,为了嬛儿的前程,可你何曾想过,我云辛萝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护着那个女人的血脉,护着你所谓的‘情义’,却让我日日揣着这个秘密,替你瞒天过海,替你维系甄家的体面……甄远道,你对我,何曾有过半分真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殿内众人都听得心头一沉。甄远道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长叹,颓然垂下了头,连脊梁都仿佛更弯了些。
皇帝看着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甄嬛,眉头皱得更紧。一桩陈年旧事竟牵扯出这么多恩怨纠葛,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殿内寂静无声,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格外清晰。云辛萝垂首拭泪的模样,恰好落入皇帝眼中——那低垂的眉眼,鬓边垂落的碎发,乃至拭泪时微微牵动的嘴角弧度,都像极了一幅尘封多年的画卷,画中之人,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纯元皇后。
皇帝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两步,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带起一阵轻响。他死死盯着云辛萝,目光里翻涌着震惊、恍惚,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抬起头来。”
云辛萝一怔,依言缓缓抬头。岁月虽在她脸上刻下了细纹,可那眉眼轮廓、鼻梁走势,竟与纯元皇后年轻时的画像分毫不差——只是纯元是朝露映月,清辉夺目,带着少女的娇憨;而云辛萝是历经风雨的玉兰,风骨犹存,却多了几分尘世的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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