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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软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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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了笔墨前,小胖手抬了抬,似乎有些犹豫。

安陵容的眼睛亮了一下。

可就在下一秒,塔斯哈的小手一转,越过笔墨,直接朝着最中间那方玉印抓了过去!

他小小的手掌,一把就将那沉甸甸的玉印整个握住。

“哎哟!”苏培盛反应最快,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声音里满是狂喜:“六阿哥抓了印!抓了印啊!主子将来是要掌权的!大吉大利!”

满殿的祝贺声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塔斯哈抓起玉印,并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挥舞,而是毫不犹豫地,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就往嘴里塞,准备拿它磨牙。

“噗——”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自己的儿子,连话都说不囫囵。

“哈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有志气!就是别把朕给你的江山,先啃掉一块!”

这句玩笑话,瞬间让殿内凝重的气氛变得无比轻松。

孙妙青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上前从儿子嘴里“抢救”下那方玉印,嗔道:“皇上,您看他,就知道贪吃!什么都想尝尝味儿。”

皇帝笑够了,一把将儿子捞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像朕!朕的儿子,就该是这样!”

他抱着爱子,看着孙妙青,眼神里的赞赏和宠溺,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皇后端着茶盏的手,指节收紧,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温婉得体。她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被皇帝高高举起,沐浴在无上荣光里的孩子,将那微凉的液体一饮而尽。

抓在手里的东西,也得有本事,能一直握得住才行。

宴席散时,皇帝抱着塔斯哈不肯撒手,又颠又亲,闹了许久,直到小家伙在他怀里打起了哈欠,才意犹未尽地交还给孙妙青。

“皇上,您再抱下去,他口水都要流您一身龙袍了。”孙妙青接过儿子,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娇俏的模样,惹得皇帝又是一阵朗笑。

他喝了些酒,脸颊微醺,出了玉清宫的暖阁,被外头夹着雪沫子的冷风一吹,酒意上涌,脚下竟有些发飘。

皇后适时地扶住了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皇上当心脚下。”

直到坐上御辇,那明黄的帘子落下,隔绝了外头所有探寻的目光。

车辇内,空间狭小而温暖。

皇后坐在皇帝身侧,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柔声劝道:“皇上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去让奴才们备些醒酒汤。”

她顿了顿,又说:“慧嫔妹妹也是辛苦,这周岁宴办得热闹,可见是用了心的。”

皇帝闭着眼,靠在软枕上,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皇后见他不愿多谈,便也不再言语,只安静地陪着。

御辇平稳地向前行进,车轮碾过薄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车内一片静谧,皇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可就在御辇转过一个弯时,皇帝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酒后的含糊,却清晰无比。

“苏培盛。”

跟在辇车旁的苏培盛连忙躬身,贴近帘子:“奴才在。”

“去瞧瞧。”皇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倚梅园的梅花……是不是当真开了。”

苏培盛心头一跳,面上却没显露分毫,只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嗻。”

短短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皇后的心上。

她脸上那端庄得体的笑容,瞬间凝固。

倚梅园。

不是她的景仁宫,不是年妃的翊坤宫,甚至不是今日风头最盛的春熙殿。

是倚梅园。

沈眉庄那句“红梅映雪,甚是好看”,原来不是闲来之笔,而是早就埋好的引线。

皇后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他双眼依旧紧闭,呼吸平稳,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句梦呓。

可她知道,不是。

那盘棋,她以为只有她和孙妙青在下。

却忘了,还有一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几乎要被清出棋盘的甄嬛。

她不但没有出局,反而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别处时,悄无声息地,又落了一子。

这一子,正正落在了帝王的心尖上。

御辇内,暖炉烧得正旺,皇后却觉得那股寒气,已经从脚底,一路钻进了骨头缝里。

雪后初晴,琉璃瓦上那层薄雪在日头下泛着白光,有些晃眼。风里夹着梅花的冷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勾得人心烦意乱。

主仆二人也不知绕了多久,竟停在了倚梅园的门口。

苏培盛眼尖,一眼就瞥见了角落里候着的小允子.

这戏台子,都搭到这儿来了。

园子里的红梅,经白雪一衬,开得跟烧起来似的,艳得惊心动魄。

皇帝驻足,正想让苏培盛折几枝回去,梅林深处,却飘来一阵极轻的、压抑的祝祷声。

“……信女甄嬛,无才无德,不足以保养皇嗣,心怀感愧,无颜面圣。在此真心祝祷,吾皇得上天庇佑,平安喜乐,福泽万年。若得所愿,信女愿一生吃素,再不承宠。”

那声音清冷又熟悉,每个字都像一根细细的冰针,不偏不倚地扎在皇帝心尖上。

他脚步一顿,伸手拨开眼前横斜的梅枝。

“嬛嬛?”

他的声音,竟有些干涩。

“是你吗?”

梅树下,那抹天水碧色的纤瘦身影闻声一颤,却没有转身,反而往后挪了半步,刻意拉开了距离。

“臣妾失德,不宜面君。”

皇帝胸口一闷,往前急走了几步:“你怎么不看着朕?就这么不愿再见朕?”

“皇上别过来。”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无形的墙,让皇帝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这话……

记忆深处,某个他不愿轻易触碰的角落,似乎也有一个女子,用这样哀婉又决绝的语气,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心口没来由地抽了一下。

甄嬛福了福身子,“臣妾一心为皇上祈福,若扰了皇上清净,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告退了。”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不知从何处,竟扑簌簌飞来一群斑斓的蝴蝶。在这万物凋零的寒冬腊月,它们就那么静静地、执着地,停落在她天水碧色的披风上、乌黑的发梢间、纤弱的肩头。

红梅,白雪,青衣,彩蝶。

皇帝的耳朵里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被彩蝶环绕的女子,喉头滚动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蝴蝶也为你倾倒……”

甄嬛脸上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片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措:“臣妾……臣妾也不知。”

“你若是为朕祈福,再把自己冻坏了,岂不是让朕更加心痛?”皇帝终于回过神,大步上前,不容她再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冰凉刺骨。

他将那只小手拢在自己宽大的掌心,又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清芬,不是任何一种香料,倒像是花蕊深处的甜香。

“你好香。”

甄嬛垂下眼帘,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臣妾日夜为皇上祝祷,沐浴焚香,不敢有一丝疏忽。”

皇帝的心彻底软了,也疼了。他拉着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

“跟朕回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碎玉轩门口,崔槿汐早已领着人在门前候着,迎了上来。

苏培盛拿眼角斜了她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槿汐姑姑,这下你可高兴了。”

崔槿汐眼皮都没抬一下:“各为其主罢了。咱们做奴才的,主子高兴了,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不是吗?”

苏培盛轻哼一声:“皇上跟前儿,我可没少说莞嫔娘娘的好话。”

崔槿汐这才抬眼看他,唇边一抹淡笑:“得了吧你。只要能讨皇上欢心,谁你都帮。何况今儿这事,愉贵人也算头功一件。”

苏培盛心里嘀咕,这愉贵人也是个怪人,肯帮着莞嫔折腾这么大阵仗,怎么就不知道多为自己谋划谋划?自打身子好了,那恩宠可大不如前了。

正想着,甄嬛却停住了脚步,深深地福下身子,态度恭敬得近乎疏离。

“皇上,臣妾风寒未愈,身子不洁,不能侍奉君前,更怕过了病气给您。请皇上回去吧。”

皇帝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曾经写满爱慕痴缠,此刻却清冷如冰的眼眸,胸口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嬛嬛,让朕进去瞧一眼,就一眼,你若安好,朕便放心了。”

“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实在不宜晚睡。臣妾已经歇下了,此时起身只会让病势缠绵,更不能早日侍奉皇上。”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请皇上……为臣妾着想。”

句句都是为了他好。

可每一句,都是拒绝。

皇帝站在风里,眼睁睁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宫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地、决绝地合上。

“吱呀——”

一声轻响,门栓落定。

他活了三十多年,贵为天子,头一次尝到了被拒之门外的滋味。

苏培盛和一众宫人齐刷刷跪在雪地里,头埋得死死的,生怕看到天子脸上那难看到极点的神色。

皇帝站了许久,久到肩上落了一层薄雪,他才猛地转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回养心殿!”

***

当夜,皇帝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他破天荒地召来了果郡王,两人在暖阁里对坐饮茶,谁也不先开口。

许久,皇帝才出声,嗓子沙哑得厉害:“十七弟,朕今日……被人从门口赶出来了。”

果郡王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明白了什么,唇角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莞嫔娘娘的蝴蝶,是飞到皇兄心里去了。”

“朕不知道那些蝴蝶是怎么来的,”皇帝烦躁地揉着眉心,“朕只知道,她的性子太倔!就因为朕没能将年妃一棍子打死,她就能狠心好几个月不见朕一面!”

果郡王轻声道:“可唯有这般有脾性的小小女子,才更让人动心,不是吗?”

皇帝闻言,竟苦笑了一声:“朝政再烦,总有千头万绪可琢磨。可一个聪明女人若跟你计较起来,那是比前朝的折子要麻烦百倍。所以……还是不那么聪明,却听话的女人最可爱。”

“可是皇兄,”果郡王放下茶盏,抬眼直视着他,“所谓可爱,却不一定会爱。”

皇帝猛地抬头看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半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朕今晚找你来喝茶,真是没找错人。”

三更天时,果郡王告退。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皇帝靠在龙床上,睁着眼,毫无睡意。

“苏培盛。”

“奴才在。”

“天还没亮吗?”

“回皇上,刚过三更,离天亮还早着呢。”

皇帝沉默了片刻。

“睡不着。”他看着明晃晃的烛光,只觉得刺眼,“把蜡烛再熄掉两根。”

苏培盛心里一惊,连忙上前照办。殿内暗了些,却更显死寂。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日,摆驾碎玉轩。”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

“朕倒要看看,她那扇门,还能关多久。”

与此同时,碎玉轩内。

门栓落下的那一刻,甄嬛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若不是崔槿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靠在崔槿汐的臂弯里,大口地喘着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淳儿正巧过来探望,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另一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甄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由着她们扶到内殿坐下。

淳儿一脸担忧:“姐姐,你既然想见皇上,方才为何又要把他关在门外?我瞧着皇上脸色都变了,万一他……他不来了怎么办?”

甄嬛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入喉中,让她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她看向淳儿,声音还有些发虚,眼神却已恢复了清明。

“妹妹,你记着,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会珍惜。”

“他今夜若是进了这扇门,不过是怜我病弱,稍加抚慰。明日醒来,依旧是那个心怀愧疚,却不敢踏足碎玉轩的皇上。”

甄嬛的唇边,终于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可他今夜没能进来,他今夜,便会整夜想着这扇关上的门,想着门里的我。他会恼,会怒,会觉得失了颜面,更会……念念不忘。”

她放下茶盏,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明日,一定会来。”

“而且,会带着不踏平这门槛不罢休的势头来。”

淳儿走后,殿内只剩下甄嬛和崔槿汐主仆二人。

方才紧绷着的那口气一松,甄嬛只觉得浑身发软,连指尖都带着虚脱后的凉意。

“小主今日也劳累了,不妨早些歇息。”崔槿汐上前,想扶她去内殿。

“不急。”甄嬛摆了摆手,“现下还不想睡。”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烧得正旺的银霜炭上,火盆里的热浪一阵阵扑来,熏得人脸颊发烫。

“今日这炭火,怎么烧得这样热?”

崔槿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炭还是那些炭,并没有增减,只是小主的心境和原来不一样了,便觉得这炭火也比往日更暖些。”

甄嬛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心境?”她伸出微凉的手,在炭火上虚虚地烤着,“我从前真觉得,皇上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比什么都要紧。可现在想来,竟还不如这盆能实实在在暖着我的炭火。”

那点暖意,驱不散心底的寒。

“我曾经那样期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崔槿汐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她知道,小主心里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出口。

“槿汐,”甄嬛转过头,那双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小主……”

“皇上会这样待我,就会这样待别人。从前是我看不透,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甄嬛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没有办法,这宫里,真心是最无用的东西。只有巧用心智,步步为营,才能换来我想要的东西。”

崔槿汐的心猛地一沉,又倏然一松。

“不管如何,此时此刻,皇上最重视的,一定是小主。”崔槿汐一字一句,说的不是安慰,而是事实。“天子的颜面,比什么都金贵。今夜他在这里丢了,明日,必定要加倍地亲手讨回来。”

“说得对。”甄嬛终于站起身,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清醒,“折腾了这一晚上,倒是有些饿了。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温着的燕窝?”

崔槿汐一愣,随即笑了:“有,奴婢一直让小厨房备着呢。”

小主能想着吃了,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看着崔槿汐转身出去的背影,甄嬛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

冷风裹挟着梅花的清香灌了进来,让她纷乱的思绪彻底沉淀。

她今夜关上的,何止是碎玉轩的门。

更是断了自己对帝王恩爱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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