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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雒城攻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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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大军已将雒城围得铁桶一般,旌旗如林,营垒如潮。

然而,每一次攻势的潮头撞上那青黑色的高大城墙,都只能溅起一片猩红的浪花,留下一地狼藉后无奈退去。

张任,蜀中名将,用落凤坡的血债和雒城的铜墙铁壁,证明了他绝非浪得虚名。

城防布置得滴水不漏,滚木礌石、热油金汁储备充足,守军在他的指挥下,如同磐石,一次次将刘备军的攻势撞得粉碎。

攻城锤在厚重的包铁城门上留下的累累凹痕,如同绝望的叹息。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炭盆中火光跳跃,映照着刘备深锁的眉头和诸葛亮沉静难掩疲惫的面容。

案几上的雒城沙盘,已被反复推演得沟壑纵横。

“强攻旬日,士卒折损近三成,士气已堕。”

刘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剑柄,“张任这厮,油盐不进,死守不出!难道真要在此耗尽我军元气?”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扫过沙盘上雒城复杂的街巷布局:

“主公勿忧。张任虽善守,然困兽犹斗,其力终有尽时。强攻难下,当思奇谋。

亮观其城防,西门瓮城稍显陈旧,守军似有疲态。

且城内粮道,多依北城‘仓廪街’转运。若能…”

修长的手指在沙盘上点出几个位置,声音低沉下去,与刘备、法正等人密议起来。

帐下诸将,黄忠、魏延、吴懿等,皆屏息凝神。

陈到按刀侍立在刘备身侧稍后,听着诸葛亮的谋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被硝烟笼罩的雒城。

巷战…

那是白毦兵真正的试炼场,也是绞肉机。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未来几天内,那些狭窄街巷中将弥漫开的、更加浓稠的血腥味。

“陈到!”

刘备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末将在!”

“军师之计,关键处在于精兵突入,搅乱敌心,控制要道,为大军开辟通路!”

刘备的目光灼灼地盯住陈到,

“你白毦兵擅攀援,精巷战,敢不敢为全军锋刃,先登夺城?

打开西门瓮城缺口后,直插仓廪街,切断其粮道!

再分兵抢占城楼制高点,压制守军弓弩!

此战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你可能胜任?”

帐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陈到身上。

有审视,有担忧,也有魏延那毫不掩饰的“看你能耐”的挑衅眼神。

陈到胸膛中一股滚烫的战意混合着沉重的责任轰然炸开!

这是白毦兵用血与火证明自己的时刻,也是他兑现护卫承诺、改变历史轨迹必须迈过的血坎!

“白毦兵!愿为前驱!城不破,兵不退!人在旗在!誓死护卫军师方略达成!末将陈到,请为先锋!”

“好!”

刘备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

“传令三军!明日四更造饭,五更攻城!陈到率白毦兵八百,为全军先登!黄忠、魏延,率本部精兵紧随其后,扩大战果!赵云,护卫中军,随时策应!此战,务必克复雒城!”

“末将遵命!”众将轰然应诺,杀气冲霄!

西门外八百名白毦兵,半蹲在冰冷的土地上。

全部卸下披风,胸背甲外涂抹了防止反光的泥灰,脸上用锅底灰和草汁涂抹。

腰间挂着改良的环首刀,背负强弩,每人还额外携带了数枚特制的、装填了猛火油和硫磺的陶罐以及飞爪绳索。

陈到缓缓扫视着身后一张张坚毅的面孔。

牛二,这个跟随他最久的老兵,脸上那道疤痕在黑暗中微微扭曲,眼神却凶悍如狼;还有李二狗,那个攀爬猿愁涧时摔断过腿却一声不吭的小子,此刻正用力摩挲着手中的弩机…

这些都是他用心血浇灌出的种子,今夜,却要投入这无情的血肉磨盘。

“白毦兵!”

“记住我们的名字!记住我们身上的赭红!记住落凤坡的血!今夜,雒城西门,便是吾等埋骨之地,亦是吾等扬名之所!城不破,兵不退!有进无退!杀——!”

“杀——!”

咚!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骤然擂响!

“放箭——!”后方传来声嘶力竭的号令!

嗡——!

天空瞬间为之一暗!

密集如蝗的箭矢,狠狠泼洒向雒城西门!

攻城锤在无数悍卒的推动下,再次撞向伤痕累累的城门!

“就是现在!白毦兵!跟我上——!”

陈到跃出掩体!八百道赭红色的身影,紧随着他,在漫天箭雨的掩护下,冲向城墙根!

“放滚木!倒金汁!”

城头传来蜀军将领惊惶的嘶吼!

巨大的滚木裹挟着风雷之声轰然砸下!

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金汁如同瀑布般倾泻!

“举盾!避!”

陈到嘶吼!

白毦兵们三人一组,外侧两人奋力举起特制的、加厚蒙皮的方形大盾,内侧一人蜷缩掩护。

滚木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巨响,持盾士兵虎口崩裂,口喷鲜血,却死死顶住!

滚烫的金汁浇在盾牌和泥土上,发出嗤嗤的声响,恶臭弥漫!

“飞爪!上!”

嗖!嗖!嗖!

数十支特制的精钢飞爪抛上城垛!

爪尖在砖石上刮擦出刺目的火星,牢牢扣住!

“甲队!登城!”

陈到身先士卒,抓住一根绳索,双脚在湿滑冰冷的城墙上猛地一蹬,猛的向上窜去!

身后,最精锐的甲队士兵紧随其后!

“砍断绳索!砸死他们!”

蜀军疯狂了,刀斧朝着绳索和探出的城垛边缘猛砍,滚木礌石朝着攀爬的身影狠狠砸落!

惨叫声瞬间响起!

不断有士兵被砸中、砍断绳索,惨叫着从半空跌落,摔在城墙根下,血肉模糊!

陈到感觉头顶风声呼啸,一块磨盘大的礌石当头砸下!

他瞳孔骤缩,腰腹发力,身体在绳索上猛地一个侧荡!

轰!礌石擦着他的后背砸下,将下方一名刚刚攀上几步的士兵瞬间砸成了肉泥!

滚烫的鲜血和碎肉溅了陈到一脸!

他来不及愤怒,也来不及悲伤,口中咬住刀背,双手交替发力,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

“统领!小心冷箭!”

下方传来牛二嘶哑的吼叫!

一支刁钻的弩箭从垛口缝隙射出,直取陈到面门!

陈到身体悬空,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支白毦强弩矢如同闪电般从侧下方射来,精准地将那支冷箭凌空撞飞!

是李二狗!

陈到心中激荡,再无犹豫,借着绳索的摆荡之力,猛地翻身跃上城垛!

环首刀化作一道冰冷的弧光!

“死!”

刀锋抹过一名正欲举刀砍向绳索的蜀军咽喉!鲜血喷溅而出!

“白毦兵!登城——!”

陈到如同杀神般立足城头,环首刀左右劈砍,瞬间清出一小块立足之地!

身后,牛二、李二狗等甲队悍卒如同猛虎出闸,接连跃上城头,刀枪并举,与蜂拥而来的蜀军绞杀在一起!

狭窄的城墙上,瞬间变成了血肉屠场!

刀锋入肉声、骨骼碎裂声、濒死惨嚎声交织成一片!

“丙队!丁队!压制城楼弓弩!乙队!随我下城!夺瓮城!”

陈到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嘶哑的吼声在混乱的城头炸响!

城楼上的蜀军弓弩手是最大的威胁!

丙队、丁队的白毦强弩手,在登城甲队的拼死掩护下,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强弩齐发,压制得城楼上的蜀军抬不起头!

陈到则带着乙队精锐,沿着马道向下冲杀,目标直指瓮城内侧相对薄弱的闸门!

只要打开这道门,城外待命的黄忠、魏延主力就能涌入!

瓮城内的战斗异常惨烈!

狭窄的空间挤满了拼死抵抗的蜀军。

白毦兵三人一组的战术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

刀盾手死死顶住正面冲击,短矛手从盾牌缝隙间毒蛇般刺出,弩手则在后方精准点杀敌军头目!

不断有人倒下,后面的士兵立刻填补空缺,如同绞肉机的齿轮,高效地向前推进!

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地面,滑腻得几乎站不住脚!

“破门!”

陈到一刀劈翻一名蜀军都尉,冲到闸门前!

巨大的包铁木门紧闭着,后面传来顶门杠的撞击声!

“猛火油罐!炸!”

数名白毦兵奋力将点燃引信的猛火油罐投掷到闸门下方!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伴随着冲天的火光!

木屑铁片横飞!

闸门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城门开了!杀进去——!”

城外传来黄忠的怒吼和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刘备军士兵从豁口处汹涌而入!

西门,破了!

然而,雒城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冲入城内的刘备军主力,很快陷入了更加血腥残酷的巷战泥潭。

张任显然早有准备,城内街巷被沙袋、拒马、燃烧的房屋残骸分割得支离破碎。

蜀军依托熟悉的地形,从屋顶、窗口、断墙后射出致命的冷箭,投下燃烧的瓦罐,发起凶狠的反扑。

每一条街巷,每一座院落,都变成了反复争夺的修罗场。

陈到率领残存的白毦兵,在混乱的战场中左冲右突。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仓廪街!控制这条生命线,就能掐断雒城的咽喉!

“统领!前方十字街口!魏延将军被堵住了!伤亡惨重!”

一名浑身是血的白毦兵斥候踉跄奔来禀报。

“丙队!随我去十字街口!乙队!继续向仓廪街突进!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粮仓!”

他带着数十名还能战斗的白毦兵,扑向喊杀声最激烈的方向。

十字街口,已成一片火海。

魏延和他的亲兵被压制在一处坍塌的房屋废墟后,四周屋顶上、断墙后,蜀军的强弓硬弩不断收割着生命。

魏延本人肩头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染红了半边铠甲,兀自挥舞着战刀咆哮指挥,状若疯虎,却难以突破这立体的死亡陷阱。

“魏将军!低头!”

陈到一声暴喝!

几乎同时!

“绷——嗡!”

十数支白毦强弩矢带着破空声,射向几处威胁最大的蜀军弓弩手藏身点!

惨叫声接连响起!

“白毦兵!跟我冲!清理两侧屋顶!”

陈到从侧翼的阴影中冲出,环首刀挥舞,率先扑向一处矮墙!

身后的白毦兵如影随形,两人一组,一人举盾掩护,一人奋力投掷出飞爪!

飞爪扣住屋檐,士兵们攀援而上,与屋顶的蜀军展开白刃战!

配合默契,很快清除了几处关键的制高点火力点。

“好小子!”

魏延压力骤减,看着在屋顶上的白毦兵,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和一丝真正的钦佩,

“够快!够狠!够他娘的及时!儿郎们!跟老子杀出去——!”

魏延部的压力一松,立刻爆发出凶悍的反击,与白毦兵里应外合,终于撕开了十字街口的封锁!

然而,陈到还未来得及喘息,另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

“统领!不好了!中军遇袭!张任亲率死士,绕道突袭主公和军师所在的望楼!赵将军正拼死抵挡!情势危急!”

什么?!陈到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张任!果然够狠!釜底抽薪!

“牛二!李二狗!”

“带上还能动的兄弟!跟我走!去望楼!快——!”

陈到顾不上包扎身上新增的数道伤口,甚至顾不上看一眼还在仓廪街方向激战的乙队,带着身边仅存的三十余名白毦兵,疯魔般朝着中军望楼的方向狂奔!

主公!军师!绝不能有事!

通往望楼的道路同样被激烈的巷战阻隔。

陈到率部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挡路的蜀军,无论是溃兵还是生力军,皆被这伙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的白毦兵砍翻刺倒!

他们眼中只有望楼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

终于,望楼在望!

眼前的景象却让陈到血液几乎凝固!

望楼之下,已然化作一片惨烈的修罗场!

赵云的白袍已被鲜血染红大半,亮银枪舞动,死死护在望楼入口处,枪下亡魂无数。

但他身边的亲兵已伤亡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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