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计辨忠奸 铁证现原形(1/2)
雨丝斜斜地织着,像张透明的网,将燕回山的营盘笼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
中军帐内,龙弈望着案上那箱金灿灿的元宝,元宝边缘的棱光在烛火下跳动,指尖在箱沿轻轻划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在掂量着什么。
“赵将军劳苦功高,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龙弈的声音温和,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赵彻微颤的指尖上——那双手常年握枪,指节粗大,此刻却像被火烫似的,悬在半空不敢碰那箱子。自归降以来,赵彻每日率军操练,铠甲上的锈迹都磨亮了几分,连晨练的时辰都比旁人早半个时辰,任谁看都是副尽心竭力的模样。
赵彻猛地跪倒在地,甲胄碰撞地面的脆响惊飞了帐外檐下躲雨的麻雀,鸟儿扑棱棱掠过雨幕。
“统领厚爱,末将心领!”
他的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只是末将归降并非为了钱财,若收下这些,便是辱没了博望城弟兄们!他们跟着我来,是为了抗秦,不是为了金银!”
雨珠顺着帐帘缝隙滚进来,在他花白的鬓角晕开深色的水痕,混着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湿气。
“末将只求能跟着统领抗秦,若真要赏,便赏些箭矢粮草吧。弟兄们多是弓箭手,有了趁手的弓箭,才能更精准地射穿秦军的甲胄。”
龙弈扶起他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厚茧。
“赵将军高义。”
他挥了挥手,亲兵立刻将元宝箱抬了下去,木箱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在帐内回荡,“粮草明日便给将军的弟兄送去,都是新到的硬弓,箭簇淬了火,足够用。”
赵彻谢恩退下时,雨势恰好大了些,豆大的雨珠砸在帐篷上“噼啪”作响。他的背影在雨幕里缩成个模糊的黑点,步履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龙弈走到窗前,望着那黑点消失在营道尽头,阿婷递来的热茶在手里渐渐凉透,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像他此刻纷乱的心思。
“是信不过赵彻将军吗?”
阿婷轻声道,指尖拂过窗棂上的雨珠,水珠顺着木纹蜿蜒而下,“方才他拒赏时,眼神倒是挺真的。”
龙弈没说话,只是走到阿婷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凉意与她的温热交织。他的目光投向了东齐军的营帐,雨雾中,苏信正站在帐门口,青衫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见龙弈望过来,便朝着这边拱手,遥遥一礼,衣袂在雨里泛着冷光。
七日后的深夜,月色被浓云裹得密不透风,连星子都吝啬地闭了眼。
赵勇蹲在南境的箭塔上,甲胄上的霜气沾了层薄露,手里的望镜死死盯着博望城方向,镜筒被体温焐得发烫。
三更梆子刚敲过,“咚”的余韵还在山谷里荡,一道黑影忽然从赵彻的营帐溜出来,像块被风吹动的墨,翻身上马时,马蹄铁与石板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得箭塔下的夜虫都停了声。
“果然有动静。”
赵勇身旁的亲兵压低声音,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将军,要不要现在拿下?”
“等等。”
赵勇按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亲兵手背发疼,望镜里的黑影已消失在山道拐角,只留下一串渐远的马蹄声,“龙弈说了,按第二计走,钓大鱼。”
次日清晨,龙弈在中军帐召集众将,故意将脸色沉得像淬了冰的锅底。
“昨夜探马来报,秦军偷袭博望城,守将拼死杀出,派人求援了。”
他将一支断箭“啪”地拍在案上,箭杆上刻着博望城特有的记号,裂痕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我打算亲率五千精兵驰援,诸位以为如何?”
帐内鸦雀无声,烛火的影子在众将脸上晃,唯有赵彻的呼吸声陡然变粗,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猛地出列,甲胄上的铜环叮当作响,撞碎了帐内的沉寂:“统领不可!”
龙弈抬眼看向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赵将军有何高见?”
“博望城地势险要,秦军若要偷袭,定会在必经之路的黑林口设伏!”
赵彻的额头渗着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声音却异常响亮,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为先锋,先去黑林口探明虚实,确认安全后再请统领进军不迟!”
他顿了顿,又往前跨了半步,铠甲几乎要撞到案几,“统领是全军的主心骨,万万不可涉险!博望城……博望城有末将在,丢不了!”
龙弈望着他涨红的脸,那抹红色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忽然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赵将军说得是。那就依你之计,先派斥候探明再说,不急着出兵。”
赵彻明显松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来,那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像块紧绷的弦突然松了劲。项云悄悄碰了碰赵勇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又过了十日,秋老虎忽然肆虐起来,太阳像个烧红的铜盘挂在天上,晒得营地里的尘土都蒸腾着热气。
龙弈故意在操练场与赵勇大声争执,说要亲率轻骑奇袭秦军粮仓,路线恰好要经过博望城的侧翼峡谷,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峡谷两侧都是悬崖,光秃秃的连棵藏人的树都没有!若是秦军设伏,咱们就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赵勇故意提高了声音,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手里的长枪在地上顿得咚咚响,震起细小的尘土,“我看还是从正面强攻稳妥!虽损失大点,至少能保住弟兄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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