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暮火藏锋(1/2)
薄暮时分,中军大帐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帐内凝滞的空气。赵彻按着狼头兵符的手微微发紧,目光落在帐外——那里停着二十辆齐军的粮车,轱辘碾过硬土的声响,比帐内的呼吸声更让人安心。
“赵将军爽快。”齐军来使是个眉目锐利的校尉,手里把玩着赵彻刚递过去的鎏金令牌,“既然将军肯认我齐军侧翼牵制的功劳,这三千石粮草,五十车御寒的麻布,自然分毫不差。”
赵凌丰按在剑柄上的手松了松。昨夜他还听见父亲在帐内翻查粮草簿,指节敲着账本的声音比战鼓还沉——军中余粮只剩三日,若齐军不肯松口,别说庆功,恐怕要冻饿交加地退回雁门关。
“只是……”齐军校尉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立在角落的龙弈,少年正低头用炭笔在沙盘上勾画着什么,侧脸被烛火映得半明半暗,“贵营那位龙小兄弟,倒是好本事。我家将军说了,若龙小兄弟愿移步齐营坐坐,他愿再添一百石精米。”
帐内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赵彻的银须动了动,指尖在兵符上掐出深深的印子:“校尉说笑了。一个伙头军,怎配劳动齐将军挂心?”
龙弈忽然停了笔,抬头时正对上齐军校尉的目光,少年的眼神淡得像水,却让那校尉莫名地收了笑。
“多谢齐将军美意,”龙弈的声音不高,“只是我炒的豆子,怕不合齐军兄弟的口味。”
赵凌丰“嗤”地笑出声,刚要接话,却被父亲一个眼神制止。赵勇站在赵彻身侧,悄悄往龙弈那边挪了半步,仿佛想替他挡住帐内陡然升起的寒意。
齐军校尉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恼,起身拱手:“既如此,我便告辞了。粮草已卸在西营,赵将军清点后,在交割文书上画押即可。”
他走至帐门口时,忽然回头,目光在龙弈身上顿了顿,“对了,我家将军还说,落马坡那把火,烧得漂亮——比三年前烧断北狄粮道的那把,更有章法。”
帐帘落下的瞬间,赵彻猛地将兵符拍在案上。烛火惊得跳了跳,映得他脸上的阴影忽深忽浅:“凌丰,去把交割文书取来。”
赵凌丰应声时,瞥见龙弈正用衣袖擦去沙盘上的痕迹。
那上面原本画着落马坡的地形,此刻只剩一片模糊的炭灰,像从未有人动过。少年的指尖沾着黑灰,在袖口蹭了蹭,倒蹭出几道更深的印子,像极了战场上不见底的沟壑。
“将军,”赵勇低声道,“齐军这是……”
“他们想挖人。”赵彻的声音冷得像冰,“也想试探,这把火到底是谁的手笔。”他看向龙弈的眼神,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像在打量一柄锋利却不知归属的剑。
龙弈却像没听见,自顾自地收拾起沙盘边的炭笔,指尖捏着那截烧得只剩半寸的炭头,转了两圈。
直到西营传来士兵的欢呼——“粮草到了!还有麻布!”——那声音撞开帐帘,带着黑夜里的寒气涌进来,帐内的凝重才散了些。赵彻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挥了挥手:“摆庆功宴。”
赵凌丰刚掀帘要走,脚步顿了顿。“龙弈,走了。”他扬声喊,银甲上的水粒还没散尽,在帐内暖光里闪着碎星,“庆功宴要开了,难不成你要在这儿跟沙盘较劲?”
龙弈擦沙盘的手停了停,回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炭灰。“来了。”他应得干脆,把那截短炭头往腰间一塞,倒像是藏了什么宝贝。
两人并肩往外走时,赵凌丰忽然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银甲的边缘蹭过龙弈的粗布袖子,带起一阵风:“方才齐军那校尉,说你烧火比三年前还厉害 —— 你以前真烧过北狄粮道?”
龙弈正低头踢脚下一块硬邦邦的小土块,闻言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飞快地摆手,袖口沾着的炭灰都抖落下来:“烧什么粮道?我连北狄的粮草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赵凌丰挑眉,显然不信,却见他急得差点同手同脚,忍不住笑出声:“瞧你急的。”
他忽然凑近半步,压低声音,甲叶碰撞的轻响里裹着好奇,“说真的,你在沙盘上画的那几道,是不是早就算准了齐军会来分功?”
龙弈的脚步顿了顿,弯腰捡起块碎土渣,在掌心搓了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