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旧石崩陨，新纪序曲（1/2）
冰冷，粘稠。
陈星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锅煮糊了的、散发着硫磺和腐臭的浓汤里下沉。意识如同被撕碎的棉絮，在混乱的能量湍流中载沉载浮。耳边是永无止境的尖啸——空间的哀嚎，规则的崩断，以及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存在，在毁灭瞬间发出的、超越听觉范畴的悲鸣。
他猛地睁开眼，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睁开了眼。
视野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沸腾的、不断扭曲变幻的混沌色彩。猩红、暗紫、幽绿、浊黄……如同打翻了癫狂画家的调色盘，又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搅合在一起。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只剩下纯粹的意识，漂浮在这片规则的废墟之上。
远处，曾经支撑暗月世界苍穹的、那颗庞大无比、流淌着秩序与魔力光辉的“世界之石”，此刻正以一种违反认知逻辑的方式崩解。它不是碎裂，而是“融化”，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边缘不断汽化、扭曲，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波纹。石体表面那些蕴含宇宙至理的符文链条，一根根绷断、湮灭，每一次断裂都引发周遭空间的剧烈痉挛，撕裂开一道道短暂存在、通往虚无或更可怕之境的裂隙。
轰隆隆——！！！
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震荡席卷而来。陈星云的意识像狂风中的落叶般被狠狠抛起，又砸落。他“看”到下方广袤的“泰摩高地”如同被揉皱的毯子般起伏、断裂，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吞噬着山川与河流；“剥皮丛林”的扭曲树木在狂暴的魔力潮汐中疯狂滋长，藤蔓如同活过来的巨蟒，瞬间就将整片区域化为更加致命的迷宫；“鲁高因”所在的沙漠掀起万丈沙暴，金色的沙粒在能量侵蚀下变得漆黑，如同无数燃烧的煤渣，将天空都染成墨色……
暗月世界，这个他挣扎求生、痛恨却又熟悉无比的第二世界，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这不是区域性的灾难，而是整个世界的根基在动摇，规则在重写！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渺小感攫住了他。在世界之石这等宏伟存在的毁灭面前，个体的力量，无论是他，还是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魔神，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毁灭洪流彻底冲散、同化之际，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冰凉触感，如同溺水者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从他意识深处浮现。
是那枚染血的柳氏徽章？不，感觉不对。是苏婉！是苏婉留在他精神层面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羁绊！还有……他自己新觉醒的、那模糊的“真视之眼”的雏形！
这点微弱的自我认知和牵挂，成了他在混沌中定位的坐标。他拼命凝聚起残存的精神力，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抱住一块礁石，对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混乱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终于稍稍平息，虽然世界依旧混乱不堪，但最剧烈的“震动”似乎过去了。
陈星云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他的意识如同被橡皮擦从画板上擦掉，迅速模糊、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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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陈星云猛地从冰冷的金属地面弹起，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贪婪地呼吸着现实世界（他希望这是现实世界）带着机油和尘埃味道的空气，尽管这空气也隐隐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电离后的怪异甜腥。
他发现自己还在那个狭小的、位于“磐石”基地外围区域的临时藏身所里。苏婉就躺在他身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紧蹙起，显然也正在经历某种精神层面的剧烈冲击。
“婉婉！苏婉！”陈星云连忙爬过去，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地呼唤。
苏婉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神先是空洞而迷茫，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陈星云，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星云！我……我看到了！石头……好大的石头……碎了！天都塌了！还有……好多人在哭，在逃……到处都是火……和……和奇怪的影子！”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陈星云心中一沉。苏婉也“看到”了？难道刚才那并非他一个人的幻觉，而是所有与暗月世界产生联系的人，都共同经历了一场精神层面的“同步毁灭”？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苏婉紧紧搂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回来了。那是……那是游戏世界出问题了。”他只能用苏婉最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游戏？”苏婉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一丝困惑和更深的不安，“可是……感觉好真实……我好像还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听到了……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陈星云无言以对。他知道，那绝不仅仅是游戏。世界之石的崩毁，必然对两个世界的“壁垒”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冲击。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基地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地下掩体都开始轻微却持续地震动起来！头顶的照明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又怎么了？！”苏婉惊恐地缩进陈星云怀里。
陈星云猛地抬头，他那新生的“真视之眼”虽然还很微弱，但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原本平稳流淌的某种“能量流”（或许是地球本身的磁场、地脉？），此刻正变得无比狂躁、混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魔力潮汐！暗月世界规则崩塌引发的魔力潮汐，已经开始冲击现实世界！
几乎在震动发生的同时，藏身所角落里，那台他们从废墟里扒出来、勉强修好用于接收外界信息的老旧收音机，原本只是发出沙沙的噪音，此刻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扭开了音量，各种混乱、尖锐、失真的信号如同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
“……重复！基地外围防御符文阵列能量过载！第三、第七区段失效！有东西突破进来了！不是已知的任何生物！请求支……”
滋啦——！信号被刺耳的干扰音切断。
另一个频道，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喊：“……魔力浓度飙升！检测到高维能量渗透！部分区域物理常数出现微小波动！老天……那棵枯树……它……它活过来了！还在长！！”背景是树木枝干疯狂生长的嘎吱声和士兵惊恐的射击声。
“……市民报告，家中宠物发生异变，攻击性极强，体型……体型在增大！市政厅热线已被打爆……”
“……专家表示，近期全球范围的异常地磁活动可能与太阳黑子爆发有关，呼吁民众保持冷静，尽量不要外出……”
官方混乱的通讯、士兵惊恐的报告、民间求助的哭喊、还有专家苍白无力的安抚……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个事实：世界之石的毁灭，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核弹，其引发的涟漪，正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剧烈地改变着现实世界！
陈星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识海中那些源于暗月世界的技能符文，此刻正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鱼儿，异常“活跃”地跳跃着，与外界狂暴的魔力潮汐产生着某种共鸣。它们似乎……变得更容易引动了？但同时也更加不稳定，充满了不可预测的风险。
他尝试性地、极其小心地引动了一丝【速度爆发】的符文能量。
嗡！
一股远比平时强劲、却带着灼热刺痛感的能量瞬间流遍双腿！他感觉自己的速度似乎能轻易突破以往的极限，但腿部肌肉也传来了仿佛要被撕裂的痛感！他连忙切断了能量供给，额角渗出了冷汗。
规则的动荡，带来了力量的“机遇”，但也伴随着更大的“危险”。
“星云……你的眼睛……”怀里的苏婉忽然小声说道，带着一丝惊奇。
陈星云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刚才……好像有很淡的金色……闪了一下。”苏婉不太确定地说。
陈星云心中一动。真视之眼？难道外界规则的动荡，反而刺激了这种刚刚觉醒的、似乎更贴近“本质”的能力？
他集中精神，再次尝试激活那种“看破”的视觉。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寻找危险或弱点，而是去“观察”空气中那些狂暴的能量流。
起初依旧是剧烈的头痛和视野模糊。但他咬牙坚持，回想起世界之石崩毁时那种直面规则破碎的宏大景象，将自己微小的精神力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
渐渐地，头痛似乎适应了这种冲击。他眼前的世界开始褪去表层的色彩，呈现出一种更加“本质”的形态。他“看”到了空气中如同彩色极光般汹涌流淌的魔力潮汐，它们狂暴无序，相互碰撞，湮灭，又诞生出新的、奇异的能量变种；他“看”到基地墙壁上那些简陋的防御符文，此刻正如同超载的电路般发出过载的“亮光”，岌岌可危；他甚至能隐约“看”到苏婉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极其柔和却充满韧性的乳白色光晕，那光晕正与周围某些无生命的物资（比如他们背包里的水壶、压缩饼干）产生着极其微弱的能量交换——那是她的“资源共鸣”能力在自动运转，试图在混乱中维系一点点秩序和生存的可能！
这种视野消耗巨大，仅仅维持了不到十秒，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不得不中断。
但就这十秒，让他对现状有了颠覆性的认知！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规则破碎又重组、危险与机遇并存的“资料片”时代，已经粗暴地拉开了帷幕！
“我们得出去看看。”陈星云深吸一口气，对苏婉说道，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凝重，“这个世界……需要新的生存法则了。”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突击步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安心。无论规则如何改变，有些东西，依然是生存的保障。
苏婉看着丈夫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仿佛燃烧着淡金色火焰的坚定目光，心中的恐惧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她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两人背上行囊，小心翼翼地推开藏身所的伪装门，步入了基地走廊。
走廊里一片混乱。应急灯忽明忽灭，墙壁上新增了几道深刻的、仿佛被巨大爪子刨过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和腥臭味。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爆炸声，以及某种非人生物的、尖锐刺耳的嘶鸣。空气中魔力潮汐的涌动更加明显，甚至能肉眼看到一丝丝彩色的能量细流如同调皮的光蛇般在空气中窜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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